第151章 这便是轮回啊
东厂厂花2017-11-25 02:074,198

  一番查探伤势之后,鹊翎并没有多说言,而是坐到一边静静的望着季尘,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从鹊翎的眼中,季尘能够感觉到她对自己伤口不出血的疑惑,可她不知道解释什么,只得冲她苍白一笑,“你怎么在这里?”

  她只是在方如雪家拦了乔郎一次助她脱身,而她已经屡次三番救她,虽然说在对待鬼魂之事两人三观颇有差别,鹊翎真的于她有恩,她心里是感激鹊翎的。不过,她很好奇,为什么每次总感觉自己身上被鹊翎装了GPS追踪器,几次遇险,鹊翎都会出现。

  “追踪青谷来的。”鹊翎解释,答案并不如季尘想的那样。季尘‘哦’一声,想到方才鹊翎说青谷才是欺师灭祖第一人。想着,她疑惑道,“你和青谷很熟?”

  鹊翎回,“他曾经是我师兄。”

  季尘,“……”

  青谷这么老了,居然是鹊翎的师兄?据面相来看,鹊翎估摸着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可这么一推算,她岂不是要叫鹊翎师叔?

  “我不介意你喊我一声师叔听听。”似乎感觉到了季尘心里的想法,鹊翎挑挑眉梢。季尘的伤口有疼痛传来,她吸了口凉气,没有回鹊翎。

  “你……”鹊翎犹豫良久,还是问了,“修出阴神了?”

  季尘无力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其实但凡修道的,都知道阴神和阳神之说。只是修道大乘不易,很少有人会将人的变化往那一方面猜测。而且她即出了阴神,也不能完完全全说是正常人了。

  季尘不说话,鹊翎也不说话。她视线微移,向着季尘左手边的黑伞望去。季尘心一紧,赶紧将伞往身边拿了拿,护在怀中。她可没忘记,鹊翎谈及鬼的态度。她怕鹊翎伤害辛三少。

  “我讨厌鬼。”鹊翎安静的收回视线,望向天空。细雨停了,漆黑的天空中渐渐有繁星隐现,同昏暗的路灯光芒相交相应,添了几分迷惘之意。

  季尘平静的回,“没几个人愿意做鬼。”

  “但是鬼有鬼的去处,私自逗留人间的鬼,都是想要害人的。”说着,鹊翎又极端了起来。

  季尘愣了一下,猜测道,“你曾经可是被鬼伤过?”

  “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刚出世的堂妹,叔叔伯伯,都死在恶鬼手里,若不是师父来的及时,只怕我也早就死了。”很意外的,鹊翎第一次和人说起了她的身世。

  那一年,她才六岁。她跟季尘一样,天生自带阴阳眼,能看见世间的鬼怪。她亲眼看着一群作恶的恶鬼,将她的亲人折磨的发疯,最后害死在她的眼前。那天若不是师父感觉庄园的阴气凛冽前来查看,她也命丧那群鬼手中了。从那之后,她跟着她师父一心修炼道术,立志斩尽天下恶鬼。

  这也是她排斥鬼怪的原因。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可是,人不也一样,有善良的好人,也有丧尽天良的坏人,人作恶的时候,可能比鬼更凶恶。”季尘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选择安慰她。

  “我知道,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心。”鹊翎长叹一声,突然沉默了。季尘看见鹊翎身上,有浓烈的悲伤闪现。季尘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鹊翎抿唇笑笑,“我没事。”

  季尘,“……”

  “我也是最近发现我错了。”鹊翎转而看着季尘道,“那天你重伤,我带你去师叔那里救治,我去山中采药,失足跌落一间密室,才发现了一切。”

  季尘关切的询问,“出什么事情了?”

  “修道众人应该都知道,我们茅山道术很久前有练小鬼之术流传,也是因为练小鬼曾经使我们门派发生了一场浩劫,茅山一脉差点遭遇灭顶之灾。”鹊翎说。

  季尘点头。茅山一脉,确实因为养小鬼被颠覆,这在道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道家分几大派、无数脉。也是因为那一场浩劫,自诩清高的脉系,都不愿同茅山一脉有所往来。

  鹊翎继续道,“因为那场养小鬼造成的劫难,我脉禁止门下弟子修炼养小鬼之术。可是,若是小鬼好好炼制,炼制者可以从小鬼身上谋得许许多多的好处。钱财、修为,都可以突飞猛进。而我师门在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弟子偷偷练起了小鬼。后来被师父发觉,逐他出了师门。他下山之后,改名换姓,销声匿迹了很多年。待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已经是道家赫赫有名的名师了。”

  “那个人,是青谷?”季尘猜测。

  鹊翎点头,“青谷是他后来改的道号。”

  季尘不明,“可是,我从青谷身上,看不出练小鬼的迹象啊!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鹊翎苦笑,“师门不幸,隐藏的极深罢了,曾经我茅山一脉,有专人研究炼制小鬼之术,炼制法门颇为高深,很多道家名门都看不出来。”

  “那你的师父,为什么没有揭穿他呢?”季尘更疑惑了。养小鬼的人,多半是心术不正的。或许养小鬼之初,心里仅有一丝丝的贪恋,可是一旦跟小鬼相处时间长了,那种贪恋会被放大无限倍,会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恶事。

  “师父……师父在青谷再次出山前,就已经仙逝了……也是师父出事,青谷才会明目张胆的招摇撞骗。”鹊翎有些难过道,“而当初师父他老人家会路过我们家的庄园,也是因为发现了青谷的踪迹,想去查探的……”

  季尘从青谷的神情中猜到了什么,“难道,你是推测,害你全家的恶鬼……”

  鹊翎拳头一握,红着眼眶道,“我不能肯定我亲人的亡故跟他有没有关系,但是师父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据师父留下的文字推测,应该是青谷发现师父准备揭穿他的意图,才对师父下此毒手!你不要相信青谷的话,青谷心术不正,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我也没有收到道协的消息,说哪里鬼怪猖獗,还灭了一个道观。再者说,现在的鬼怪也是蛮精的,有多少人想不开敢去惹道门正统名家?”

  季尘的心稍稍的放了些许。她刚从冥界出来,若是玄灵观出事,就算乔郎不跟她说,萧亭也会说的。想着,转而朝着青谷躺着的地方望去。然而仅一眼,她高声叫了起来,“咦?青谷呢?”

  鹊翎的脸色一变,‘嗖’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四处环视。周遭一片安静,哪里还有青谷的半点身影?鹊翎咬牙切齿道,“该死,居然给他逃了!”

  “你接下来,还要去追踪他吗?”季尘关切的问。

  鹊翎敛眉,很快的冷静下来,突然直勾勾的望着季尘。季尘被鹊翎盯的心里直发毛,干笑两声问,“你看我做什么?”

  “你到底师承哪里?”鹊翎问。

  季尘再度干笑两声,不知该如何回答鹊翎。她下山前答应过玉尘子,再不以玄灵观玉尘子之徒自居的。

  “若我推测不错,青谷眼下一定会去你的师门,大肆宣扬你为妖魔鬼怪所化之事。然后逼着你师父亲手清理门户,照着青谷的作风,此事必然波及你师门。”鹊翎凝重道,“你快告诉我,你师出何处,我去你的师门追他。”

  “我……我……”事关重大,季尘犹豫良久,选择不再隐瞒,“我师出玄灵观,师承玉尘子门下。”

  鹊翎将季尘的手腕一拽,“原来是玉尘子师兄的徒弟,我们没时间耽搁了,玄灵观路途遥远,你现在随我走。”

  “等!等等!”没想好怎么面对玉尘子的季尘,握紧了手中的黑伞。鹊翎焦急的反问,“你还在等什么啊?”

  “我……我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了……”季尘苦涩回。

  鹊翎愣住,慢慢的松开了季尘的手。片刻,她拍拍季尘的肩膀安慰,“若是不便去,我去吧。”

  季尘纠结,“去,是必然要去的。不管青谷方才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肯定要去确认一下师兄们和师父的安危。只是……”

  鹊翎反问,“只是什么?”

  “你让我先把他送回冥界吧,我们明日再启程。”季尘垂眸看着手中的黑伞,鼓足勇气道。

  此番,她是一定要回玄灵观的。可那是道家正统名门正一派清徽一脉,辛三少这样寻常的鬼是无法靠近玄灵观,若将他带去,必然要伤及他的魂魄,弄不好怕是要灰飞烟灭。她可不能带着辛三少去,孟婆还在冥界等着呢。

  鹊翎道,“行,你去吧,我去前面那间酒店住下,你处理好了他的事情来找我,我们一起去玄灵观。”

  “好。”季尘目送着鹊翎离开,法术一运,将自己的传回了冥界。乔郎教过她传送法术,她只许默念要去的地方便可快速到达,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大费周章的寻找冥界的入口。她直接将自己传回了奈何桥边。

  前方,孟婆还是千年如一日的拿着汤勺,面色清冷的将孟婆汤往鬼怪手上递去。她看见了归来的季尘,声色平静,“回来啦?”

  “嗯。”季尘点头,手中的黑伞一撑,辛三少出现在了伞下。

  辛三少抬眸直视着孟婆,唇边浮上了些许的笑容。孟婆清冷的脸上也浮现少许笑意,和声问,“想通了?愿意去轮回了?”

  辛三少温润的眼神凝视着孟婆,浅声道,“她不愿见我,再逗留下去,只会加重她的负担。”

  “想通了也好,下一世也许有更好的人在等待着你。”孟婆没有犹豫的盛了一碗汤递向了辛三少,笑容浓了些许,像个老者一般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忘了她吧。去之前喝了这碗汤,过去的恩恩怨怨情情仇仇,都一笔勾销了。来世,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好。”如孟婆一般,辛三少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的接过了她的那汤,朝着嘴边送去。孟婆脸上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注视着辛三少。突然,碗口贴着唇边的辛三少停滞了一下。孟婆随着他的动作,目光也在轻轻的闪烁着。

  “我记得你……”辛三少将碗微微的放下了些许,冲着孟婆说了最后一句话。说完,他脖子一仰,一碗汤咕咚咕咚的喝下。喝完,他的眼神空了,如同前方喝过汤的鬼魂一样,呆滞的朝着轮回井飘去。

  脸上的笑容依旧残存,孟婆低下了头,继续盛汤。季尘发现她在转身的时候,偷偷的拭着眼睛。

  “他等的那个人,一直是你,为什么不相认,一定要让他去轮回?”终于,季尘忍不住了。

  她觉得,孟婆对辛十三少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愿意待在冥界。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乔王殿下一样,两千年心里完完全全没有别人。”孟婆叹了口气,“我跟你不一样,乔王殿下跟他也不一样。我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情劫无数,他只是其中一个而已。乔王殿下心中,生前死后,恨也好爱也罢,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哪怕他恨到极致,想要你万劫不复,也没有任何人能占据他心里的那块地方。而辛三少转世之后,有个很善良的妻子在等着他,他将儿女绕膝。那将会是何等幸福?”

  季尘,“……”

  “很难受?”孟婆望着季尘,笑眼更弯了,看似平淡的语调却句句戳人心房,“可是,这便是轮回啊?再难受,又有何用?我是冥界掌管前世记忆的人,见过了太多太多的宁愿相濡以沫也不愿意相忘江湖的人。他们待来世轮回而过,各自安好,于不同的人又演绎着一场场的生离死别。谁薄情谁寡义,谁又能说的清楚?”

  “可是……”听着孟婆的话,季尘心里如她所说的那样,难过到了极点。孟婆慢慢的,又恢复了如昔的清冷,将孟婆汤一一分发给排队的鬼魂。

  那脸上,再也看不出对辛三少的片刻哀思和留恋。

继续阅读:第152章 你给澈儿作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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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灵锢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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