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红烛点燃的房中，季尘趴在梳妆台前，揉着馒头的脑袋，纠结的想着。若是按心来说，她是想去的。毕竟，这是眼下唯一能跟他们长久在一起的方法了。她是人，人身上的气息是半阴半阳，阴阳调合乃为正常人。而冥界的一切，都为阴。其实她在冥界待的时间稍稍有点久，脸色就会苍白的如同失了血一般。再一方面，她和乔郎在一起，乔郎身上强烈的阴气去压制她身上本来就偏少的阳气。每每同他行过房之后，第二天她就开始不舒服，行房的频率越高，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就越严重。只是，这点她从来没有和乔郎说过。
可是乔郎同她说，若是她想做鬼将，就跟他一起修炼，他亲自来教她。而他下手狠毒，不会像萧亭那样的纵容她，且一旦开始，就没有退出的余地。她不知道，乔郎口中的狠毒到底所指何样的狠毒。难道，比以前他虐待她的时候更狠吗？想到以前，说不怕是假的，她毕竟是肉体凡胎，有些时候肉体上的感官疼痛，不是说能压下去就能压下去的。
因维持幻境透支体力的馒头，幽幽的睁开眼睛，看着季尘的脸有气无力的说，“去啊！”
“为什么啊？”季尘很是不明白馒头为什么会这么支持她。馒头晃了晃脑袋，扑扇着翅膀想飞到半空。可是试了几下都没飞起来，索性它放弃，继续趴在季尘的面前，眼中全是向往，“你要是跟你那个变态老公一起修炼，他就不可能让你平庸的。就你这样子，在人间顶多做个混吃等死的渣渣……”
“你才是渣渣！”馒头还没说完，季尘狠狠的戳了戳它的脑门。其实她的资质不错的，只是往日身体不好且懒，没有勤加修炼而已。
馒头翻了翻眼睛，“主人你听我说完，你在冥界要是被你那变态老公调教之后，好赖肯定也会达到鬼将中级，再借着你是乔王夫人的身份，在冥界作威作福还是可以的，想想都威风！到时候，我也可以跟着你荣归故里，再也不会被它们笑话了。”
“哈！你其实更想自己去作威作福吧？”季尘一眼看穿了馒头的小心思，懒懒的朝它伸出了手腕。
馒头蹦了两下，跳在了她的手腕上，化作一道白光钻了进去。季尘揉着自己的手腕，想着馒头说的话，心里更加的纠结了。
默默的，她低低叹息一声。
“要是怕吃苦，就算了。”乔郎站在门外，将她的神色完完全全的看在眼里，故作平静的走了进来。
本来，那种苦，也不是她能吃的下来的。
“我不是怕吃苦啊……”季尘一回头，隐隐的好像在乔郎的眼中看到了些许失望，她提着裙摆行至乔郎面前，许许多多的话，欲言又止。
馒头说，乔郎那么厉害，要是他来教她，肯定是不会让她平庸的。这话，她是认可的。只是，她还没享受完他的好……
“没事，等我想到别的办法，再同你说。”乔郎冲着季尘微微一笑，错开她的身子，站到窗前，凝望着窗外高悬的残月。
有些事情，终是强求不得的。
没有轮回的悲哀，便是永永远远，只能看着喜欢的人和事，渐渐的老却、重生、再老却、又重生，周而复始，逐渐变的陌生。
习惯了，也麻木了。
“乔郎，我愿意，你教我吧。”望着乔郎的背影，季尘的心莫名一痛，上前两步紧紧的将环抱着他的腰身，坚定无比的说。
她一言，他的身体轻颤，缓缓的垂下了眼睛，凝望着她芊芊玉手。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郎，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吃多少苦我都愿意，只要你永远永远的待我好，我心甘情愿的陪着你驻守冥界，陪着你永世无生。”
季尘咬牙，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不用想了，明天就开始吧。”
“……真想清楚了？”乔郎心痛，依旧故作平静的说，“要么你再想想吧，要是开始了，就算我愿意停手，也是停不下来的。”
季尘点头，含笑轻声道，“乔郎，我想听你说一句话。”
乔郎不明，“什么话？”
“那句话是……”未完的话，在嗓间不停的盘旋，季尘的心乱了，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她搂着乔郎腰身的手慢慢的松了，愣愣的在原地仰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间百味掺杂。乔郎慢慢转过身，俯视着季尘若水般渴望的眼神，嘴角浮上了浅浅的笑意，“嗯？想听我说什么？”
“想听……”季尘的心跳的更加厉害，双眼如若被他漆黑俊美的瞳孔吸了进去，怎么也说不出心间最想要听到的话。
她刚才，是想听他说什么来着？
笑容在眼中深陷，乔郎修长而宽厚的手掌，慢慢的贴上了季尘的脸颊，如往昔般温柔。季尘的眼波一动，眼脸缓缓的下垂。忽地，他的手指用力一勾，挑着她的下巴继续看着自己。朱砂染红的朱唇，跟着呼吸的频率缓缓的嚅动着，气息微醉。在她依恋的眼神中，他低下了头，双唇轻轻的含上了她的唇瓣，浅啄、深吻。
……
长长的甬道，散发着森绿的光晕，遥远的似望不到尽头。季尘跟在乔郎的身后，走到甬道中，恐慌的心中，有带着一种深切的期待。
他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他是要开始了吗？
他口中的修炼，是哪一种修炼？
为什么她会这么紧张？
走了很久很久，甬道的前方传来了微弱的光亮，每一个气流都带着压抑的沉闷。终于，乔郎站在甬道的尽头，对着身侧的季尘说，“到了。”
前方，赤地千里，一望无际。唯有那天空中的雷火之光，在凌乱交错着，大有一副毁天灭地之感。人若走进，就像一只蚂蚁走进了荒芜的沙漠，在那雷火之光下，显得渺小而又弱小。
“这里，是冥界最具灵性的劫火之地。我若没记错，你是属火的。在这个地方修炼，会事半功倍。”乔郎带着季尘进了赤地，踩着贫瘠的地表，边走边说。季尘似懂非懂的点头，依赖的望着乔郎。
“呼隆隆！”就在季尘踏足赤地的时候，天空的泛着火光的云层涌动，雷火在云层中翻腾，照着季尘瘦弱的身躯凶猛而去。季尘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上前投入乔郎的保护圈。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乔郎措不及防的一掌，直接落在了她的胸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推入了翻涌的云层中。
“啊……！”惨烈的叫声，从云层中发出。抬眼望去，她的身躯早已被雷火包围、吞噬。她全身像是被烧着一样的疼，疼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思考能力，只能无助的喘息着、呻吟着，痛喊着。烧着烧着，她皮肤像是被烤裂的陶瓷，一点点的开了缝隙，像是要碎裂一般。可是却在了裂纹扩散到头脚的时候，慢慢的复原。复原片刻，又裂开，再而复原。
“好痛、好痛啊……”这种痛，似乎比琵琶锁被穿吊在炼狱上空还要痛上许多，琵琶骨被锁的时候起码只是肉体上的痛，这一次她似乎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在痛着，灼烧着。她咬齿打颤，眼角含泪的朝着乔郎望去，虚弱无力的求救。
乔郎直视着季尘的目光，在她的目光下拂袖转身，在空地上盘膝坐下，缓缓的合上了眼睛，面色平静的无波无澜，“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我提醒过你，会很痛苦。”
季尘，“……”
乔郎背对着她，“即开始，便无回头之路。眼下仅仅是开始，你要撑过的东西还很多。”
太过痛苦的季尘，痛的连呼吸都显得多余，乔郎的话她迷迷糊糊的只听进了一半。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朝着乔郎伸去了手，意识逐渐涣散。
“我帮不了你。”即便是背对着，他也能感受到身后的她在做什么，声色更加的平缓了。
“你在干什么！”甬道中，萧亭快步而来，厉声的质问乔郎。乔郎的脸色一变，睁眼赫然睁大，同一时间长袖一甩，结界隔离了萧亭的闯进。被结界挡住的萧亭，焦急的拍着结界，怒道，“乔祾祯，把结界撤去！”
乔郎漠然的望着萧亭，“萧大圣人，好像是你要她来求我的，我应了她，你又来干什么？”
“她是肉体凡胎，这样的修炼方式不适合她！你快放她出来，这样修炼，她连第一步都撑不过去的！”萧亭心疼的望着被雷火蹂躏的只剩残喘的季尘，开始强行破乔郎的结界。乔郎不可置否，“那什么样的修炼方法适合她？难道像你那样，多年来只教出一个废物吗？”
破不开结界的萧亭怒骂，“乔祾祯你好好说话，什么是废物？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你现在做的已经超出了她身体承受的极限范围！她不过才步入修炼之道，可你现在直接让她进入天劫状态，你是人吗？”
“你说对了，我不是人，而你也不是人，我们都是鬼而已。”眼看着结界越来越薄弱，法术于掌心汇聚，乔郎没有一丝一毫的拍向了结界，继续加固结界。
对弈的两人，四目相对，电石火花四溅，谁都不让半分。
萧亭道，“你要是实在干不了人事，我来教你怎么做！你现在让她进入天劫状态，就是要她死！”
乔郎冷笑，“哦？那你以为何时可以进入天劫状态？十年、百年？以你的手段，她老成妖精，都没有可能顺利的脱离肉体凡胎，进入阴神状态！将人交给你，让你误认子弟吗？”
萧亭，“我误人子弟，难道那你现在就不是害人子弟吗？笑死了，我不适合当师父，像你这种粗暴的手段就适合做师父吗？不管如何，循序渐进好吗？你难道不知道修炼太急躁会走火入魔的吗？她现在的能力太弱了，根本抵挡不了啊！这一世不成，还有下一世，两千多年你都等了，都已经找到她的轮回了，你差这几百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