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怎么回事?她到底是谁?
她环视着满屋的女子,太多太多的疑问汇聚于心。忽地,有修长白皙如青葱的手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一笑,满屋女子又嬉笑成片。
她满脸疑问,“你们?”
“完了,我们的苒妹妹看见那俊公子要傻了眼了,连话都不会说了,这小小年纪该如何是好啊?”敲她头的那名女子掩面偷笑。
俊公子?
小小年纪?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傻归傻,约还是要赴的,不然多白费了一个赌约啊!”又有一人将她往床下拉,其它人急急忙忙的在屋里翻上翻下的挑衣服。
“唉唉唉,大姐这件怎么样?”
“太素了太素了!”
“那这件呢?”
“太俗了!”
“这件呢?”
“花里胡哨的,什么玩意啊!”被称作大姐的那人急了,三步两步走到搁衣服的衣橱前挑了半天,从中捡出了一件粉白拼接碎花的曲裾,十分满意道,“就这件了,少女的清新俏丽全被展现出来了,而且显得格外的温柔贤淑,真是非常美妙。”
她,“……”
“来来来,给苒苒换上。”大姐振臂一挥,众姐妹不等她回神就将她剥的只剩贴身亵衣。紧接着,她们又热火朝天的把衣服给她换上。将她按到了梳妆台前,胭脂水粉一一的全都敷上了脸。
她呆呆的望着铜镜里的脸,眼中全是错愕。
这张脸,还是模糊记忆中的脸,只不过要比她心间所认知的自己显得稚嫩很多,看上去顶多十二、三岁的样子。她身旁的那些大姐姐们很快的将她梳好头化好了妆,她青涩的小脸看上去精神焕发,红光满面。
“苒苒啊,你这胸口碎大石的苦总也算没白吃,引得那俊公子的注意了,这会人家都主动约上门了,你可不要白白浪费了你这辛苦换来的机会啊。至于师父那边,姐姐们帮你扛着,你就放心的去吧。”大姐在她的耳边加油打气。
她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众姐妹推推攘攘的将她推出了后门,冲着马夫吩咐道,“城外野竹林,放下六妹之后你就可以回来了。”
“不对不对,回来干什么呀!要我说盯梢呀,回来再告诉我们进展如何,那不是更好吗?”身旁有人嬉笑。
大姐没好气的砸了一下她的脑门,“盯梢的事,等你和你方郎洞房花烛夜去盯好不好?”
她吐了吐舌头,冲着马车里的她挥了挥手。
马鞭扬起,状况外的她,依靠在车中合上了眼睛。在眼睛合上的那一瞬间,无数的零散画面,齐齐的灌入了脑海中。
那是一个晴朗的天,云格外的白,草格外的青,她正和姐妹们骑着马在野外游玩。也不知怎么了,她坐下的马突然受了惊,向着远方狂奔,奔向了城内。白日里,繁华的长安城到处是人,她这横冲直撞的吓坏了很多路人。
她拼命的控制缰绳,想要驯服发狂的马,可是根本不管用,那马一路朝着最热闹的集市狂奔。飞身而来的少年郎,脚踩着马背,一脚将她从马上蹬下去。紧接着他自己落在马背上,眨眼间便控制住了发狂的野马。
气不过她揉着腰站了起来,刚要指着他开骂,他却先开了口,嘲道,“下次训不住马儿,就不要学人骑马,这横冲直撞的冲进了集市,伤着人怎么办?”
“你!”腰间被他踢中的痛感还未曾散去,她被这个明明生的俊俏,嘴巴却极其讨厌的人给气着了。
她也在努力的控制住马儿啊!她这不是还没伤着人吗?她没伤到人,自己的腰却先被他踹伤了!
自小被姐姐师父们宠大的千金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手中的马鞭凌空一甩,就向他身上抽去。
只可惜,她的武功虽然不错,但也远远不及他。他在她甩鞭的那一刻,已从马背飞身而下,冲着气呼呼的她挤眉弄眼,活脱脱的纨绔子弟。她气的拿着马鞭,冲着他就追去。他身手敏捷的像只猿猴一样,在人群中穿梭,又时时的回头对她勾着手掌,好一脸的挑逗。
“死小子,等小姑奶奶追到你,看小姑奶奶怎么收拾你!”千金大小姐彻底暴走,轻功一跃,便飞到了那少年郎的身前,挡住了少年郎的去路。她放弃马鞭,直接出掌同他肉搏。
他像是有意逗弄她一般,只防守不出招,每每等她的掌心快落到他的胸膛时,他总能贴着她的身体而过,在她耳边温温柔柔的留下一句话,“姑娘,火大伤身又伤肝,还容易长皱纹,会毁容的。啧啧啧,这小脸蛋,要是被气毁容了可不值当。”
“你!混蛋!”她气结,转身对着他又是一掌。也许是太生气乱了步法,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绊了她一下,她脚下一个踉跄。
不及摔倒,那咸猪手便勾住了她的腰枝。
她果断的抬手,朝着他脸的方向扇去。
只可惜,她手这么一抬,还没靠近人家的脸,手腕也被人扣住了。被双向锁腰扣腕的她眼中都快喷出了火。
“好好好,别生气了,在下道歉可行?”他对视着她眼中浓烈的火苗,暗自咋舌。
这姑娘,可真是个暴脾气。
“不行!”果真,暴脾气姑娘回的干干脆脆。他嘴角抖了抖,又问,“那怎么办?”
“放开我!”
“不生气了我就放。”
“你!”
“那怎样才行?”
“小姑奶奶要扒你的皮,剁了你的手。”
“那可不行,我这皮囊筋骨都是爹娘给的,可不能给你扒。至于我这双手,那用处可更大了,更不行了。”
“你!”
“要么,我们打个赌,要是我输了,任你处罚,当然前面那条扒皮剁手不能算。”少年郎也不想再逗弄她了,柔声哄道。
“那我输了呢?”她反问。
“要是你输了,你就别生气了。”他说。
“不行!”她断然拒绝。
“那怎么才是行啊!”他无语。
她想了想,“我输了,我可以不生气,但是你必须要哄我笑出来,本小姐今天的好心情全被你破坏了!”
“那简单,你要怎么赌?”他笑盈盈的问。
“赌……”她的眼珠子骨溜溜的转,视线落在了喧闹的人群中。穿过人群,她隐隐看见了有几个彪形大汉,胸口正压着一块大石,准备表演胸口碎大石。望着他们,小姑娘的牙关一咬,“就赌胸口碎大石!”
“胸口碎大石?”少年郎内伤。
“对,就是胸口碎大石。你是男的你碎那块最大的,我是女孩子我要碎那块最小的,而且你先碎!你要能撑得住,我再碎。谁先怕了就是谁输了。”她咬牙切齿道。
碎,碎个几百斤的大石头,先压死你再讲。
“好,这话是你说的!”少年郎挑挑眉梢,放开了她,朝着人群中走去。他不顾围观行人和卖艺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往地上一躺,指指边上那块巨大的石头,又指指的心口,示意他们让他来。
卖艺人从来没见到过主动要求胸口碎大石的看客,他看着他这好似‘弱不禁风’的小身子骨,吞了两口唾液道,“小兄弟,你行不行啊!”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少年郎道。
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个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郎,被巨石压胸的时候,仅仅是舒了几口气后,脸色便平静了下来。
大汉抡起了锤子,试了好几下,才敢朝着他的胸口砸去。落捶的时候,胆小的人纷纷的别过了头,生怕这锤子和石头将他砸个稀巴烂,唯有她幸灾乐祸的望着他。
只可惜,伴着大石脆裂的声音响起,少年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轻轻松松的抖掉了身上的些许碎石,挑衅的朝着她望去,“该你了。”
“你你你你怎么可能!肯定是那石头有问题!”她吓的无语伦次,心间瞬间升起了赖账的想法。
她才不要当街胸口碎大石呢!
“有没有问题,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少年郎一点放过她的打算都没有,奸笑的从大汉的手里接过了锤子,一步步的朝着她走近。
尼玛!
所以的事情清晰,坐在马车中的她忍不住的啐了一声。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不知礼让女性的人!
等等!
不对!
思及此处,她的脑袋一痛,少年郎的面孔在她的眼前不住的浮现,一个名字也蹦出了脑海。
乔祾祯!
他是乔祾祯!
为什么她会想到这个名字!她又是谁?
是她们口中的穆苒吗?
还是别人?
她好像,好像叫季尘啊!
那她是穆苒,季尘又是谁?
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穆苒,脑子里会有很多关于穆苒的记忆,但是另一瞬间又有无数季尘的记忆疯狂的占据着她的身心。
“不用想了,你脑袋中的两段记忆,都是属于你自己的,你不是拼了命的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吗?”内心深处有声音传来,惊了心。
“你是?”季尘疑惑。
压根不明白这是什么状态,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依稀的记得,她好像在石室中,在和抱着他,他在吻她。他们好像要在石室中相拥亡去。
想着,剜心的痛楚撕裂着季尘的心扉,她四处的寻找着。
她在这里,那她的乔郎呢?
“你不用找了,我是你轮回时遗留在忘川蒿里的执念精魄。你的宠物馒头,有复制记忆的能力,只可惜功力太弱了。在蒿里的时候我多次意欲借着它想让你记起一切,可惜都失败了。骷髅山石室,他对你淡去仇恨,馒头功力又有增强,我才能依靠它的能力,再借用乔祾祯和我残存的记忆,将以前的事情化作了幻境一场。在幻境中,你可以重温和他的旧事。这些事情,都是以前真实发生过的一切。你不需要尝试着改变什么,因为改变也没有任何用处的,你顺着自己的心就行了。而穆苒的记忆会同你融入一起,控制着事情按照正轨发展。若是你真有心,不妨好好的感受一下你们之间的记忆,说不定能找到扭转乾坤的关键。”执念精魄道。
季尘,“……”
“对了,为了让你更好的重新经历一次,我会暂时封存你季尘的记忆,让你真实的回到那时那刻。你一定要努力的寻找,救你自己,也救他,救我们。这辗转几千年的痴恋纠缠,你们都依然深爱,所以我相信你,即便是被封存记忆,也会有办法走出来的……”随着执念精魄那悲凉的声音摇摇传来,季尘的头一阵阵的剧痛着。
短暂恢复的记忆,被执念精魄封存,只有朦朦胧胧的记忆在心里忽明忽暗。她手不住的揉着额头,喃喃低语,“我……我怎么了……我要去哪里啊?”
对了,想起来了,那个该死的臭小子,害她当众胸口碎大石!
城外野竹林,看她怎么收拾他!
此刻的她,以不再是季尘,而是真真实实的穆苒!年方十三,同他初遇的穆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