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萧亭明显装蒜的样子,乔郎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们都清楚的,某人情劫将至,躲是躲不过去了。
萧亭知道乔郎心里想什么,干笑两声,没有辩解。
“自己注意点。”乔郎深深的望了眼萧亭,嘱托道。萧亭是他唯一的知己,唯一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他可不想他被情劫毁了。
感情,是双刃剑,看旁人的感情皆都能泰然处之,可是换了自己,那可就不一定了。
萧亭看着乔郎,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还有别的事情吗?”乔郎问。
萧亭摇头。
“那你先回去吧。”
“你不回去?”萧亭询问。
乔郎仰望着天际飘落的雪花,目光悠然,“许久不曾涉足俗世,难得看见雪景,我想在外面待一会。”
“那行,我先回去了。”又是深深的一眼后,萧亭离开了此地,回了屋。
夜静了,漫天的雪花飞舞,皑皑的白雪铺在大地上,枝叶上。昏暗的路灯照在白雪上,举目遥望过去,满眼皆是迷离,夜色像是被渲染一般,银装素裹的美。
记忆中,他是喜欢雪的。但是,喜欢的同时,也厌烦雪天。生前,他驻守幽州,幽州也属于北方。那时候,一到了冬天,时时飘雪,满目苍白的美景是他钟爱的。可是,那时候幽州常年征战,一到了冬天便成了苦寒季节,将士们在寒冬中苦不堪言,为此,他又厌烦雪天。
人这一生,喜欢又厌烦着的东西,好像远不止这两样。
只是此番看见雪,他的心境又有着不同的变化。人世沉浮,不仅仅是他的心境,这一切似乎都有着不同的变化。
可是……
看着雪,乔郎抬起了左手,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左脸。这些天,他总隐隐觉得不安,像是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而且那不会是一件好的事情,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件事情跟他本身有极大的关联。
“乔郎,你怎么不回去啊?”身后,传来了季尘的声音,将乔郎的思绪拉了回来。乔郎转身,朝着季尘望去。她的身上披了一件新买的羽绒服,可是小脸却还是因为天冷的缘故,转瞬便冻的通红,说话的时候嘴边不时有热气吐出。
“你怎么来了?”乔郎上前两步,将季尘的手握在了掌心,以自身灵力温暖着她的手掌。
“就是见你这么晚不回来,有些担心你。”季尘细细的凝望着乔郎的神色,满眼关切的询问。
“我能有什么事情?”乔郎笑。
“我就是担心你,我总觉得你有心事。”季尘反手,不安的握着乔郎的手。如他所说,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是奈何不了他的。可是他们始终明白,那个法阵还没找到。这些天,她经常做梦,梦见穆冉拿着刀划乔郎的脸。
她站在穆冉的身后,求她不要继续,可是穆冉一句话也听不见。明明该心意相通的前世今生,就像两个陌生人一般。
她恐慌极了。
“乔郎,你有什么事情,可不可以告诉我?”季尘反复紧抓的手,不停的抓着乔郎。乔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季尘抓的有点疼。
“没有事,我怎么告诉你?”乔郎笑着反问。
“可是……”他的眼神,分明透露着坦然,季尘拧了拧眉,反倒更加不安了。乔郎抬手抚摸着季尘的侧脸,“你啊,就是怀孕了,显得多疑。”
“我……”
“不是有人常说,孕妇总是会心神不安焦虑吗?我看你啊,一定也是。”乔郎收回了手,温声道,“别胡思乱想了,回去吧,我明天陪你去做检查。”
季尘愣愣的看着乔郎,许许多多的话还在心里徘徊,乔郎却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手回了屋。
……
开了空调的房,温暖的让人沉沦,梳洗完毕被季尘搀扶着送进房中的鹊翎,躺在柔软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鹊翎急忙问,“谁?”
“我,睡了吗?”是萧亭的声音。鹊翎心瞬间乱了,赶紧撑着双臂靠着床头而坐,冲着门道,“没睡,有事吗?”
萧亭礼节十足的问,“有点事情,方便进屋谈吗?”
“嗯,门没锁,你进来吧。”鹊翎应了一声,心中百转千回的胡乱想着,藏在被窝中的手不停的拽着被褥,贝齿死死的咬住了下嘴唇。
门开了,萧亭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鹊翎的房门。便是这一动作,害的鹊翎的呼吸乱了。
萧亭行至鹊翎床边停下,鹊翎僵硬的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沙发,“你坐啊。”
“好。”萧亭应了一声,坐到了鹊翎指的那张沙发上,沙发上放着一套全自动茶具,萧亭摆弄着茶具泡茶,借以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
“那个……”
“你……”
片刻之后,许是感觉到气氛缓和的差不多了,萧亭朝着鹊翎望去。可是嘴一张,鹊翎也刚好张嘴说话。霎时间,气氛又尴尬到了极点。
萧亭干咳两声,“你说。”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吗?”鹊翎故作轻松笑容的问。
萧亭点头。
萧亭点头的瞬间,鹊翎感觉自己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话,要是他没事的话,他怎么会深更半夜的来找她?
萧亭正了正神色,“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但是你既然为我下属阴官,我得保证你在正常的时间段不能枉死。”
鹊翎,“我只是……”
“并不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就是不麻烦我。”从鹊翎的神色中,萧亭就能知道她在想着什么,遂而点了出来。
“我……”
萧亭继续道,“阴官要是非正常时间枉死,我会更加麻烦,所以下次遇到重大险情和你搞不定的事情时,一定要通知我。”
“我知道了。”鹊翎的天赋极高,是个聪明人,从萧亭的话音里,便听出了他赶来救她,不为别的,就是怕以后更加麻烦。原本她心里还有许多的小幻想,在此刻全部破灭了,她苦笑一声,垂下了眼睛。
“好了,找你就是这些事情,现在说完了,你懂了便行。那我走了,你睡吧。”萧亭很满意鹊翎的聪明,心情大是愉悦的起身,转身出门。
“萧亭!”忽然,在萧亭手握住门把的时候,鹊翎急急的叫住了他。萧亭回头,询问的望向了鹊翎。
藏在被褥下的手不停的紧握,鹊翎鼓起了勇气的说,“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因为某些原因枉死了,你可以不用麻烦来救我还阳的。”
“为什么这么说?”萧亭疑惑。
“因为我……”话到了唇边,忽然一滞,鹊翎的呼吸重了。萧亭满眼微笑,温和的像是看着陌生一样,静静的望着鹊翎,“嗯?”
“因为我喜欢你。”一句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像是放空了自己,紧随其后是被吸干心力一样,看着脸上一闪而过了些许波动的他。
片刻,萧亭眉眼一弯,“喜欢我的人很多。”
鹊翎,“……”
“整个地府,小到阴差大到阎王,都挺喜欢我的。”他说的是实话,他的性格太温和了,跟谁都处的来。但是交心的,并无几人。乔裬祯算是一个特殊。
听着萧亭的回答,鹊翎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他的意思,她懂。他是在暗暗的告诉她,就算你喜欢我,但是在我心里,你和冥界的那群人并无差别。
这算婉言的拒绝了她吗?
萧亭神色平淡道,“鹊翎,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你要明白,人鬼殊途,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我不是活人,不可能和你有任何的交集的,有些事情不该想的,不要去想,趁着自己沉沦的不深,将这念头收回去。”
鹊翎,“……”
收回去?可能吗?从小师父就曾评价过她,她性格执拗,心间若是一件事情有了萌芽,那便再也不可能撼动了。
比如,懵懂的情芽。
“你的感情,对我来说无甚影响。可是对于你来说,却足以要命。然而我并不是勾魂使者,我谁都命都不想要。”萧亭想了想,继续道。他温和,但是不代表他不会拒绝人。
人啊,薄情起来,即便是温情成性的公子,也会伤人肺腑。
“哦,我知道了,没事。”动了情的心,被他的话伤的彻彻底底,可是她却还是弯着眼睛对他笑,倔强的不肯让自己的难堪流露给他瞧见。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泪花,笑道,“其实对于我也一样,我动情很容易的,也许我今天喜欢你,明天我就不喜欢了。”
萧亭笑,“那就好。”
鹊翎直视着萧亭那刺痛她眼窝的笑意,牵强的继续欢笑,“本来就是如此啊!前不久我还那么厌恶鬼怪呢!你看我这会不就喜欢上了你了。我这人啊,本来就是多变且滥情的人,你不用在意我说的话,或许明天醒来我就不喜欢你了,谁要你发好人卡发的那么直接的。”
萧亭回,“好吧,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愿你明天起来又是一个好心情。”
鹊翎啐道,“什么但愿啊,本来就是!”
“行,你睡吧,我走了。”没想到,鹊翎是这么开朗的女孩子,本来还以为她会被自己的言语惹哭的萧亭长舒了口气,冲她道了个晚安,退出了她的房间,顺手帮她关上了房门。
关门的声音,再度刺痛了耳畔,望着那紧闭的门,原本强颜欢笑的鹊翎眼睛瞬间红了,眼一合,不停的压抑着眼眶中的湿润,明明难过至极的她,愣是没有一滴泪水流出。
约有十五分钟后,鹊翎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脑袋一热,匆匆的下了床,穿好了衣服拿上了她的法器,准备从窗户离开。
然而,拉开窗后,那一阵阵袭心的凉意吹醒了她的神智,她猛的将窗户一关,重新将法器放回了原位,乖乖的躺会了床上。
她说的那么洒脱,要是这会走了,不就向所有人证明,她的洒脱不过是伪装自己鸵鸟性格而已。
不为别人,就为她自己,她的傲骨也不会允许自己被任何人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