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祾、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啊!”她双拳紧握,嗓子喊的沙哑刺痛,她绝望的死死咬住后槽牙,无力抵抗那群怪物一波换了一波来袭击她。
育畜甬道的怪物,是没有任何神智的。原本她以为她进了育畜甬道之后,也会变成一具只会生产而没有任何意识的傀儡。
可是她错了,她的神智清晰的不得了,这两千年她都没这样清醒过。她的四肢感管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经历了什么,先前过去的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好恨啊!
他就算把她关进育畜甬道,也没必要如此的对待她。难道像收走别人神智那样的让她做个白痴不好吗?为什么他非得要她清楚的记得这种感觉?
为什么啊!
她无助而又憎恨的喊着,发泄着,“乔祾祯,我恨你,我恨你!啊……!”
这种日子,她一分一秒都不想过了,可是他说将她关进来几百年啊!这几百年她到底要怎么过去啊!
“恨吧,当你恨到极点时,你就可以出去了。”幽幽的,阿萝的耳边传来了低沉的男人。阿萝赫然睁大了眼睛,想听听是谁在说话。可是那群怪兽根本不跟她任何缝隙,又一次的将她扑倒。
“闭上眼睛,别将你那明显至极的眼神流露出来,不要以为你在育畜甬道便没人监视你了。”那声音继续传来。阿萝这时听清了说话的语调是源自于谁,她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这种感觉如何?”他声待带笑着问。
“你最好有话快说。”阿萝在心中回他。她知道的,他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必然能有办法和她交流。
“经历了这一切,你还心心念念的要爱他么?”他淡淡的问。阿萝死死的咬着后槽牙,“你来,不是问我爱不爱他,恨不恨他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吧?”
“并不,对我来说,这件事情真的比你想象的重要。”那人的声音更近了,近的好像就在阿萝的耳蜗中徘徊。
阿萝怨毒的回,“爱?我再爱他,我就是一个超越六界的笑话!现在的我,巴不得抽他和那个贱人的筋,剔他和那个贱人的骨,然后将他和那个贱人都扔进育畜甬道,让他们也尝尝这千兽万轮的滋味!”
“很好。”他满意的笑了。
阿萝眉头一蹙,感觉到有凉飕飕的东西贴着她的脸颊,她厉声默语道,“你在干什么!”
“别激动,我在想办法弄你出去。”他声色低沉而又沙哑的说,“你已经生了那么多了,要不要也在这里为我生一个?反正这里快的很,只需一天的时间。”
“滚!别碰我!”现在提到那事阿萝就能恶心到天荒地老,她狠狠的甩了一下头,双腿乱蹬,当头踹下了一只瘦弱的怪物。
“不愿意,就算了。”他长吁短叹,“你不愿意,那我可真不知道,你是真心对我,还是仅仅想利用我,逃出这里。”
“你……”阿萝语塞,粉拳再度紧握,拼命的抑制住粗重的呼吸。良久,她心一横,“那你想办法把他们弄走,我给你生,你也不希望被他们围攻吧?”
“想好了?”他笑。
“嗯,只要你不嫌弃我这肮脏的身体,我给你生。”阿萝唇色苍白道。她的身体是肮脏的,她知道的狠。但是他如果能让她在这比她身体还肮脏的地方苟延残喘片刻,她也是愿意的。
一个人,总比千兽万怪好,他好歹属于一个人。
话音方落,他突然在她耳边狂笑了出声。阿萝不明白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笑。他笑声突然一止,嗓音继续低沉了下来,“方才逗你玩的,我好不容易在他眼皮子低下脱身,可不想再引起他的注意。”
“你把我当猴耍?”阿萝愤恨的问。
“当然不是,只是救你需要时间。”他又贴近了她的脸腮边,轻轻的蹭着。阿萝心口应愤怒而骤然起伏。他淡淡道,“都已经这样了,就先忍忍,这几日冥界处处戒备,莫说是你,就我一人想离开也是不可能。”
阿萝,“……”
“而且,就算救你出去,也不能救你完整的魂魄,你必须留下一魂一魄在这里受刑。否则育畜甬道突然少了你,必定惹人察觉,毕竟你是那个人亲手关进来的,身份特殊的很。”他好声安慰她。
“只要你能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听你的。”阿萝深呼吸道。
不就是一魂一魄吗?她留下来便是。若是她能出去,她舍弃一半的魂魄都愿意。若是留在这个地方,她再恨也是没有任何用,只有出去了,她才能报复。
“还有一事须得跟你说明。”他又说。
阿萝,“你能不能一次将话说的痛痛快快?”
他道,“此番出去以后,不可因为仇恨而草率行事,我们先找个地方修养生息,低调行事。必须等有了十成十的把握,否则不能贸然动手。”
“用不着你说!”阿萝崩溃的回,“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先带我出去再说!我受不了了!”仅仅是说话的缝隙,她感觉一处有大型怪物冲她而来,走起路来地动山摇。她真的怕了。
他无奈道,“我都跟你说了,近些日子冥界处处戒严,莫说带上你,就连我一个都出不去。况且我身上有伤,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等他们放松警惕,才能出去。”
“那你何意?”听着他的话,阿萝脑袋充血。他叹息,“在没出去前,你须得在这里忍忍,我也借机在育畜甬道找个地方养伤,毕竟没人会想到我会逃到育畜甬道。”
“你混蛋!”阿萝再度崩溃。
还要忍,那要忍到什么时候啊?
“别忘记你的敌人是谁,如果你不能忍,那我就没有救你出去的必要。”他严肃道,“放心,你要是忍过去了,就会记住这刻骨铭心的恨意,等到你报复他的时候,才会更有动力。”
“你……呃……”此刻的阿萝,已经听不清他说什么了。假如她不是灵体,那庞大的身躯真的早已将她压成肉酱,她痛苦的拿手捶着地,眼角有泪水闪烁。
太痛太痛了!
“你……你想办法把他们赶走……换你……换你来……”阿萝哀求他。他叹息声更重了,“不可,我不能轻易显行,否则会暴露自己。”
阿萝痛到扭曲的脸,惨白的像宣纸,撕心裂肺的狼嚎着,“那你就看着我这样?”
“若不然呢?”他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若不然呢?
阿萝的脑海像卡壳一样,全是他的话语。她眼睛一合,闪烁的泪水缓慢的流过了眼角,连同汗水浸湿了发丝。
好!是他逼她连他一起恨上的!若是她能出去,包括乔祾祯、季尘,和眼前的这个见死不救的他,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有人来了,我先撤了。”他感觉到了她心中如海啸一般的恨意,却没想到她连自己也捎带恨上了,警惕的在她耳边丢下了一句话,而后再无了踪迹。
果真,他走了片刻,甬道外有脚步声急速而来。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他站在甬道尽头,眉头紧蹙,“奇怪,怎么没了?”
方才,明明感觉到这里有异样的气息。
难道是近日伤体未愈,嗅觉产生了极大的误差?
……
鹊翎被季尘送走了。走的时候,季尘能够看出鹊翎有心事。她问过鹊翎,可是鹊翎笑笑,说她有点想师父了。
这里是冥界,若是她师父的魂魄未去投胎,能够找到。
鹊翎对她有恩,她想帮鹊翎还了这个愿望,前去问乔郎。乔郎告诉她,若是鹊翎的师父真没有去投胎,带她去三生石和转轮盘转转,也许会有收获。当季尘开心的屁颠屁颠的从修罗殿回到乔府,却发现鹊翎又走了。
她给季尘留了一封书信,说她还是决定不见她师父了,她让馒头告诉了她怎么出冥界。
“这就走了啊?”季尘放下心,手托腮叹息。
鹊翎本来就不喜欢冥界,她是因为要还阴债才做起了活阴官的。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想留在冥界。
只可惜,刚开始听说鹊翎要做活阴官的时候,她还以为她在冥界也会有姐妹淘了呢。
“好端端的,哀声声叹气做什么?”身后,传来了乔郎温和的声音。季尘一回头,眉眼弯弯的对着乔郎笑了,“没什么,就是鹊翎走了。”
“她本来就不属于冥界,走就走了吧。”乔郎宽慰道,“你若是觉得寂寞了,可以去找孟婆玩。”
“孟婆冷冰冰的,不爱说话。”季尘吐槽。
因为辛三少的事情,她算和孟婆熟了。但是每每去找孟婆,孟婆都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偶尔才冲着季尘笑一笑。
“嗯……”乔郎上前两步,从身后将季尘环抱在怀中,温声耳语道,“那要不要再找几个鬼侍陪陪你?”
“鬼侍还是一样死气沉沉的,就跟他们一样。跟他们玩,我不如玩自己的手指头。”季尘点手指漂浮在屋外的鬼侍,继续吐槽道。
除了念,他们都一个样子,连个脸都没有。以前的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是连成阴神之体后,她奇异的能听懂鬼侍的鬼语了,他们每天的对话枯燥无比。
“噗,那怎么办啊?要不要让馒头陪你到处逛逛?”乔郎想了想,又问道。季尘眼睛一亮,“可以吗?”
早知道她怀揣这门心思了,乔郎笑着点点头。季尘兴奋的回头再乔郎的脸上亲了一口,腻歪拉着他的手摇晃,“你不是不喜欢馒头吗?他看见你,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你还让他陪我去玩啊?”
“我不喜欢,可你喜欢啊。”乔郎疼爱的回,“你先让馒头带你去好玩的地方玩玩,等过几天我们去人间,好不好?”
“好!”他的三言两语,季尘的心像是吃了蜜糖一样。
“殿下,希影求见。”院落中,传来了陌生的男音。乔郎和季尘同时敛了敛笑容,眺过窗子朝院中望去。
院中站着的,是一名容颜看起来约莫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但是他生的一头白发。乔郎松开了抱季尘的腰,对季尘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他吩咐过,让希影伤一好就来找他,想来他去修罗殿没找到他,修罗殿的鬼侍告诉他刚刚回府,他便追来了。
“嗯。”季尘点点头,目送着乔郎离开。然而乔郎刚刚转身,她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索性乔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季尘的胳膊,关切的问,“怎么了?”
“有点头晕。”季尘咧开嘴对着乔郎笑,将他往外推,“我没事,你看外面那个人在等着呢,你先去见他吧。”
“嗯,我稍后来看看你怎么回事。”乔郎习惯性的揉了揉季尘的脸颊,转身出了房门。
季尘有些奇怪的拿过一面镜子,细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奇怪啊,她的气色挺好啊!她现在是阴神之体,为灵体,也属阴啊!现在的她身体应该不排斥和乔郎亲热啊!怎么好端端的又头晕眼花了?
……
院中,希影恭敬的对乔郎弯腰行礼。乔郎示意他起身看着他。希影曾经见过好多次乔郎,但是却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同他相对。
修罗王乔祾祯,修为精进速度和行事作风,在修罗道是众多修罗们仰望之人。希影也同样,他成为修罗不过九百年未到,他进修罗道的那一天起,就听过了修罗王的大名。在他心里,修罗王也是他仰望的那个人。
这一望,希影的目光有点停滞。
乔郎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蓝眼的年轻人,脸上再无方才同季尘在一起的温柔,全是严肃,“你叫希影?”
“是!属下希影,见过乔王,但不知乔王找属下有何吩咐?”希影连忙低头,明明看似浑身散发着冰块气质的一个人,回的声音铿锵有力,力中还带着些许小激动。
“听左殿王说,你修为不错。”乔郎也跟希影开门见山,“现如今,谁都知道,我修罗殿空缺右殿之首,不知你是否能够胜任?”
“能!”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希影斩钉截铁的回。回的没有一丝丝的犹豫,没有一丢丢的脸红,更没有一毫豪的谦让。
“这么肯定?”闻言,乔郎嘴角一勾,意味深长的笑了。这人啊,不是从古至今,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谦逊之意么?
他怎么在他身上,非但一点,就连半点谦逊都看不见呢?
他当真这么信心满满?
“殿下觉得属下能胜任,属下就能胜任,若是殿下觉得属下不能胜任,那殿下便不会召唤属下前来,既然殿下召唤属下来了,属下必然能够胜任!”希影响亮透彻的回,一堆话语说的跟绕口令似的。
乔郎脸上的笑容更令人琢磨不透了。
希影不明他为什么会笑。
“你觉得你能胜任,而我却并不一定,此番叫你来,是想看看你的胆识,足不足以挑战我给你的考验。”乔郎拂袖转身,上前两步背对着希影。希影将拳一抱,神色凝然道,“是何考验,请殿下明示。”
“这个考验并不难,只要你有胆挑战。”乔郎想了想,“听说左殿王收获了一只上古神兽帝江了么?”
“有所耳闻。”希影应声。
乔郎道,“你去趁他饭点的时候,从他嘴里夺得一块咬了三分大小的肉骨头,带来给我,便算你通过了。”
很意外会是这个考验,希影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弱弱的问,“殿下……确定……?”
“很容易对不对?”乔郎笑。
“嗯。”希影天真的点了点头。真的很不明白,乔王殿下怎么给他的考验,怎么会这么容易。
不就是去抢一只兽类的肉骨头吗?这有何难的?就算抢不过,带一堆食物交换也行啊!
然而,他终是想的太天真了。
“既然觉得很容易,那便去吧。”乔郎笑容一收,严肃的说,“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这个时间点,我在这里等你。若是拿不到,便算你任务失败。”
“属下一定不会失败!”希影信心满满的拱手一礼,而后意气勃发的离开。乔郎慢慢转身,望着希影的背影挑挑眉梢。
跟帝江抢吃的,容易吗?
真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