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见紫馨的父亲一直看着自己,宫吟夏赶紧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嗯。”得到宫吟夏的回答,紫馨的父亲应了一声,临走时嘱咐道:“别忘了喂他吃药,虽然他现在昏睡着,但药不能停。”
“是,我知道了,多谢伯父。”宫吟夏赶紧应了下来,目送着紫馨的父亲出了屋子。
眼见紫馨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宫吟夏松了一口气回过身正准备照顾宫非衍时……
“还有,多喂他喝点温水,避免脱水加重病情。”
听到声音,宫吟夏猛的回头,看见紫馨的父亲去而复返,站在门口看着她。
宫吟夏一愣,定定的看着紫馨的父亲半天没有反应。
见此,紫馨的父亲皱起了眉,加重了声音问道:“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
察觉到紫馨父亲话里的不悦,宫吟夏赶紧回过神应道:“是,听到了,我会多喂他喝温水的,谢谢伯父。”
“嗯。”最后看了宫吟夏一眼,紫馨的父亲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是真的离开,没有再回来了。
紫馨的父亲走后,屋子里就剩下宫吟夏和宫非衍两人,屋子里静悄悄的,被淡淡的阴影笼罩着。
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宫吟夏走到烛台前,用火折子点燃了烛台里的蜡烛,火光亮起的一瞬间,屋子里的阴影立即便消失不见了。
抬步走回床前,宫吟夏伸手探了探宫非衍额头的温度,见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后,转身提着桌上的茶壶去了厨房。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左右,宫吟夏提着茶壶回到了屋子,用杯子倒了一杯热水,凑到嘴边轻轻的吹着,待温度适宜后仰头喝了一口,然后俯下身覆上宫非衍的唇,将温水渡到了他口中。
一口又一口,一直将整杯水都喂宫非衍喝下后,宫吟夏才停了下来。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吹凉后一口饮尽,宫吟夏在床前坐下,眼眸定定的看着床上的宫非衍,时不时伸手探一探他额头的温度,一旦发现温度上升后立即便用帕子浸了冷水给他擦拭。
当然,她也记得紫馨父亲的嘱咐,隔一段时间就会喂他喝一杯温水。
在宫吟夏给宫非衍喂下第三杯水时,紫馨来了,来给她送饭。
知道她此时肯定不敢也不会离开宫非衍身边,所以紫馨体贴的给她把饭送到了屋子里。
“谢谢。”伸手接过,宫吟夏看着善良纯真的紫馨由衷的道谢。
“好啦,你快吃吧,等一会儿药熬好了我再给你送过来。”紫馨挥挥手,转身出了屋子。
……
是夜,天空有些阴沉,月亮被层层乌云遮挡住,无法将它皎洁的光辉洒向大地。
屋子里,宫吟夏趴在床边睡着了,双手紧紧的握着宫非衍的手,眉头紧蹙睡的并不安稳。
“呼——”一阵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屋内,吹的宫吟夏身子瑟缩了一下,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微凉的夜风继续吹着,将刚睁开还有些迷蒙的宫吟夏吹的清醒了过来。
然后,宫吟夏看着床上的宫非衍,心中大惊。
糟糕,她怎么睡着了!
顾不得责怪自己,宫吟夏赶紧伸手探了探宫非衍的额头。
他果然又发烧了!
来不及想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宫吟夏赶紧将棉帕放入冷水中的浸透,然后微微拧干了给宫非衍擦拭。
在不知道擦到第几遍时,宫非衍额头的温度退了下来,恢复到了正常人一般的温度。
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宫吟夏有些虚脱的在床边坐下,眼底有着浓浓的困意。
此时正值子夜时分,是最适合睡觉的时候,宫吟夏虽然之前趴在床边睡了一会儿,但却并没有睡够,眼眸半睁半闭哈欠不断。
眼睛看着宫非衍,宫吟夏的脑袋一点一点,点着点着差点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宫非衍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宫吟夏猛的惊醒,险险的稳住了自己栽倒的身体。
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细想着宫非衍这几次反复发烧所间隔的时间,宫吟夏想宫非衍的烧刚刚退下,距离下一次反复应该还有一两个时辰,所以她打算趁这个间隙再睡一会儿。
她实在是太困了。
但想到刚刚宫非衍发烧时自己睡着了没能及时发觉,宫吟夏又不敢睡。
不敢睡,又困的厉害不能不睡,怎么办?
纠结犹豫了半晌后,宫吟夏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和衣侧身在宫非衍身旁躺下,轻轻的扯起被子的一角盖在自己身上,然后一只握着宫非衍的手,另一只覆盖在宫非衍的额头上。
这样,只要她睡的浅一点,若是宫非衍发烧了,她就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并醒来了。
夜凉如水,乌云密布,屋外的夜风一阵一阵呼呼的吹着,屋内的烛火因为夜风的吹拂而一闪一闪的跳跌着,明明灭灭的照在同床而眠的宫吟夏和宫非衍脸上。
终于,一阵更为猛烈的夜风吹进屋子,屋内的烛火再也支撑不住,‘刷’的一下灭了。
一室黑暗,一室静谧。
——
雨哗哗啦啦的下着,顾子珏推开屋子的门,将雨伞靠立在门边,然后抬头看向屋内,却发现屋内并没有宫吟夏的身影,只有宫非衍一人安静的躺在床上沉睡。
夏夏呢,她去哪儿了?
顾子珏将屋子的每个角落都寻视了一番,确定屋子里没有宫吟夏的身影后拿起放在门边的雨伞,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夏夏,夏夏……”撑着伞一边走,顾子珏一边呼喊着宫吟夏的名字。
“怎么了子珏?”听到声音,宫吟夏从厨房探出了脑袋。
“夏夏……”看到宫吟夏的身影,顾子珏重重的松了一口心,转而在看到宫吟夏脸上的几抹黑影后问道:“你在厨房做什么?”
此时才刚刚天亮,宫吟夏不在屋子照顾宫非衍,跑到厨房来做什么?
难道是在准备早饭?
眼眸闪了闪,顾子珏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方谬,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夏夏,怎么可能会做饭。
顾子珏说的没错,宫吟夏不会做饭,也并没有在做饭,她只是在烧水。
“伯父说要给大叔多喝点温水,我在烧水。”一边回答顾子珏的话,宫吟夏一边走回了灶台前,蹲下后拿起地上折好的树枝往灶膛里放了一些。
“夏夏,你……”顾子珏走进厨房,看到蹲在地上放柴烧水的宫吟夏后吃惊到说不出话来。
烧水?
曾几何时,连厨房都没进过的夏夏竟然也会烧水了?
进入隐世之地后,虽然他们事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但大部分也都是他和宫非衍在做,宫吟夏只是象征性的帮了下忙,像生火烧水这种事,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也完全不会做。
而现在,她竟然在烧水!
并且,她还确确实实的将火生起来了,锅里的水也开始冒烟,已经快要开了。
只是,看着宫吟夏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黑影,看着她身上被树枝钩破了的衣裙,看着她眼底的困倦和打着哈欠往灶膛里添柴的样子,顾子珏心中复杂无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子珏,你帮我看看水开了没有。”在顾子珏愣愣的看着出神时,宫吟夏突然出声叫他。
闻言,顾子珏回神,看着站在灶膛前努力伸着脑袋却看不清锅里情况的宫吟夏,心像被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一样,一抽一抽的疼,难受的他呼吸艰难。
“好。”闭了闭眼,顾子珏涩然的应了一声,步伐沉重走到灶台后的锅边,探头往白气萦绕的锅里看去。
“怎么样,开了吗?”宫吟夏没有发现顾子珏的异样,满心满眼的只有锅里的水。
又或者说,她的心里和眼里都只有喝这水的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压下心底翻滚的难受,顾子珏沉声道:“还差一点。”
曾经,他也是将军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从未进过厨房的他因为宫吟夏,在离开盛京后学会了许多他本可以一辈子都不用学的东西。
生火,打猎,做饭,洗衣,烧水……
他为了宫吟夏学会这些,只是为了让她不用做这些,然而,终有一天,她却为另一个男人做了生火烧水的事,丝毫不在意把自己弄的有多狼狈。
呵……狼狈。
若说狼狈,谁又能比他更狼狈?
自嘲一笑,顾子珏仰头闭了闭眼,压下喉中的苦涩,睁开眼看着宫吟夏道:“夏夏,你起来,我来帮你添柴看火。”
反正他已经一身狼狈了,也不怕再狼狈一点了。
“不用了子珏,你不是说只差一点了吗,我再放点树枝就开了。”宫吟夏说着,一边拿着树枝往灶膛里放,一边伸长脖子看着锅里缭绕的白气,眼底虽然有着明显的疲惫,但她的嘴角却是微微翘起的。
看着这样的宫吟夏,顾子珏心中一窒,有些冲动的问道:“夏夏,如果换成是我,你也会不分昼夜衣不解带的照顾我,会为了我生火烧水吗?”
这是顾子珏一直想问而不敢问出口的,现在一时冲动问出口后他立时便后悔了,可又有些期待。
他后悔是害怕宫吟夏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他期待是因为他还抱着一丝侥幸。
一丝可怜的,微乎其微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