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云遮雾绕监国寺后山,一派无以言说的活色生香。
萧玉谣从来不知道情到深处,会让人如此沉沦至深,甚至不要脸。
慕容瑾华比她想象得要热情得多,得多。
好歹这里也是佛门净地,先前是为了救她堪堪说得过去,但现在他卷着狂风暴雨般不知疲倦的欢好。萧玉谣觉得不仅身子承受不来,心里也承受不来。
“慕容瑾华……”她伏在他肩头呢喃唤着,澄明透亮的眼里大有讨饶的意思。
他轻笑,浅吻她的眼。
狂烈的风雨激烈而来,久久过后,云收雨歇。
水雾温热,萧玉谣瘫软的靠在他怀里,累得半眯着眼,隔着薄薄的雾气看他。
愀然和梦里时而出现,隔着重重的迷雾的少年身影,重叠了。
慕容瑾华璨若星辰的眼有着不尽的与愉悦,清贵俊美的容颜融进了山水间,如墨的长发和她的交缠在一起,哪样看,都感觉自己摊上了一尊横生的妖孽。
慕容瑾华将她微凉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拉,他这一动萧玉谣以为他又要那那什么……随即红着脸缩了缩,羞臊的瞪了他一眼:“混蛋,别动我。”
慕容瑾华眉梢微挑,好看得不像话:“你哪里我没动过?”
经他这么一说,萧玉谣的脸唰的一下,更红了。恨不得马上钻进水里去,原来两情相悦再坦诚相待,真的真的好害羞。
恰时,微风穿林过,树叶花草悉悉索索的响动,顿时让萧玉谣神经紧张起来。
是了,这个地方是监国寺!
慕容瑾华按住她惊慌欲起的肩膀,自然从容说:“下面有人守着,不会有人上来。天放亮的时候,我们才回去。”
“可这里监国寺不是禁地吗?”萧玉谣着急问,这要是待久了被人发现了,说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慕容瑾华让她不要说话,他的人守在下面不会有人上来,更不会被闲杂人等发现他们的身影。
重要是,萧玉谣的身子盈虚不堪,他更考虑的是这眼温泉疗效奇高,至少让她将今夜体内的余毒都清了。
萧玉谣明白后,释然的靠在他胸膛前,想了想什么,颇有些懊恼:“好不容易你生辰,竟这么折腾过了。”
原本带他去杏花楼后,她还有许许多多的安排想讨他欢心来着。没成想,现在就变成自己中招半死不活泡在山泉里了。
“无妨,我欢喜。”慕容瑾华嗓音低沉,唇边染着轻笑。
是欢喜。了却了十多年的放不下挥不去的心事,今夜得到他最想要的,这份生辰之礼,弥足珍贵。
苍天总算不再薄情苛待,不费他那么长久枯燥年岁的等和熬。
他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嘶沙:“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萧玉谣一愣,随后撇嘴:“昏迷醒来后就想起来了……”
慕容瑾华嗯了一声,其实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想说来着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后面你的属下担心我祸害你,便没说了……”萧玉谣闷沉沉的说着,随后又愤慨道:“你还来问我,你明明知道,为何不早点和我说?”
说不定他早些时候说了,她就记起来了。
后面哪里那么多鸡飞狗跳的事!
“你还有理了?”慕容瑾华冷测测的睨着她,要笑不笑的,责怪的意味比萧玉谣理直气壮多了。
萧玉谣梗住了,他便揽着她,嗓音低低道:“说吧,后来你去哪里?”
他沙哑的低喃最容易让萧玉谣恍惚,一想到浑身是血的他伏在花海等她的情景,她的喉咙止不住的发紧。
“我,我去找人了……可是后来,后来我被人袭击了,走也走不了,也爬不动。再后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记不得你,谁都不和我说起过……”
慕容瑾华声音嘶沙,吻了吻她的额头:“嗯。”
那时她为什么没回来,他大概能想得到。从围场那次险恶之祸回来后,他便想通透了。她这样倔气又不要命的人,怎么可能弃他于死地不顾?
这么多年来,说恨,其实执念最深的,不过怨她竟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罢了。
不甘心,曾生死交付的人,就这么没了干系。
愀然陷入了幽幽的沉默,只是清静中萧玉谣瞬间想起了什么,急切的对他说:“对了,你知道吗?那时袭击我的人是婉妃。”
慕容瑾华一震:“你说什么?”
显然,这完全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事。
“那时候大概是有人追杀,婉妃撞见了我,不知为何在我身上放了什么,我便不清醒了。”萧玉谣转过身,坦露出后背他看:“你看看,在后背。”
慕容瑾华吃惊,心中如浪涛般冲击得厉害,他的指尖反复仔细的抚着她的后背,却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这么说,他母妃那个时候已经逃出来了?
良久,他嘶沙的声音有些晦涩:“她还说了什么?”
萧玉谣顿了顿,见他眉间有伤,心里一疼。
“她让我若是想起来,和你说声抱歉,没等到你来。”萧玉谣沙沙的说着,抿了抿唇,随即将他抱紧了:“慕容瑾华,你母妃回不来,但以后我会陪你的。你、你别难过。”
萧玉谣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讨厌自己嘴短不会安慰人,可眼下除了这么做,她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这么多年来,她知道慕容瑾华心上有道血粼粼的伤痕,上面必然有婉妃。
他沉默着,萧玉谣有些紧张:“我以后尽量不闯祸的,你别不开心,好吗?”
夜气冰凉袭人,难有一丝馨软的温度,叫人放不开。
慕容瑾华反抱住她,鼻端尽是她发丝的清香:“好。”
今夜风浪彼起此伏,远不止这里。
李陌烨在百花船被慕容瑾华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夜颁出死令,撤回留在城中显眼位置的人手!
以免等慕容瑾华彻底缓过神来时,翻手覆灭,将他培植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此刻,冷月西下,李陌烨脸色阴沉的坐在偏僻的院落中。
负伤前来的二爷很快上前,沉声提醒道:“主子,他来了。”
李陌烨眼光一凛,随即,猛地一侧身,那道狠戾的剑光从他身侧狠狠飞驰而过!要是他反应慢点,这剑狠狠刺入得地方就不是树干上了。
二爷脸色一冷,随即拔出长剑!却被李陌烨冷声一喝:“放肆,退下去!”
那二爷被训斥而退,心中不忿但只能听命退了出去。
李陌烨望去阴影处,那身姿挺拔幽寒之人,不以为意笑起:“公子这招呼打得真叫人心惊骇人。”
那人耐心尽无,冷冷的开门见山问:“萧玉谣呢?”
李陌烨坦承道:“被截走了。”
“楼主莫是忘了什么?”阴影处那人声音冷得没有温度:“我记得我说过,不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许对萧玉谣动手。”
“公子是说过。”李陌烨笑意也有些冷:“李某到底也没有将萧玉谣怎么样,再说,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李某必然也是将她送给公子你处理,何须紧张呢?”
那人冷笑:“不必诓我,若说你没有私心,没人信。”
李陌烨长眉一挑,不置是否,便是默认了。
确实,他是有点私心。
“公子深夜来访必然是收到消息了,萧玉谣被慕容瑾华截了回去,勉强也不算违背公子承诺。不过你我的交易要继续,今日之事日后必定偿还公子。但眼下要紧的是李某的人如何撤退,如此还请公子献计。”李陌烨直截了当,一点都不废话。
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慕容瑾华既然发现了他的行迹。李陌烨深知自己要是不谨慎迅速应对,稍不慎,被连根拔起都是有可能的。
“楼主倒是度时审势的明白人。”那人话里始终藏着寒意:“你让你的人撤退干净,后路之事,我自有办法。”
李陌烨勾唇一笑:“那如此,就有劳公子了。”
“楼主好自为之!”那人冷哼一声,旋即转身就走。
不过,在他抽身离去之际,李陌烨对着肃冷的墙头,突然开了口说话。
“虽说这话由不得李某来说,但以旁人姿态来看。李某想奉劝一句,公子对儿女私情还是莫要牵挂太多,免得拖了后腿才是。”
墙头那修长的身影微顿,随之冷笑:“这话,我尽数奉还给楼主。”
像是被人窥见了深藏的内心,李陌烨脸色猛地一冷。
寂寥的院落中,只剩下李陌烨阴冷的背影。
“她人呢?”
跪在地上的二爷黑烈咬牙回道:“回主子,自我等属下入晋国京中起,青堂主彻底断了联系意在决裂,属下无能为力。”
李陌烨冰冷阴柔的眸子,掀起一阵暴怒的狂狼,猛地一掌劈碎了石桌:“废物!”
受掌风波及,黑烈没受住倒身在地。
李陌烨森冷喝道:“继续去传消息!本座要她自己乖乖回来。”
黑烈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是……主子!”
李陌烨微微眯起眼,沉沉的望着夜空上那轮冷月。
隐身在晋国,你以为就逃得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