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动乱之际,宫里有皇后强势把持着,尚未还算稳定。
当众颁发国丧命令之时,皇后得到病中太后的支持,顺带将皇帝传位于太子的消息也都一并公布于众人!
跪在殿上的淑贵妃脸色骤变,对着皇后声音凄厉道:“你胡说!皇上根本没有下诏书传位给太子!”
皇后冷冷一笑:“既然皇上没有立下遗诏,那太子正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淑贵妃,本宫劝你还是好好歇着才是。”
“你……”淑贵妃气得心头绞痛,厉声道:“阴谋!这是阴谋!”
“看来淑贵妃身子不适。”皇后居高临下睨着她,道:“来人,将淑贵妃送回景华宫,给本宫好好守着!”
这就是软禁了,淑贵妃美丽的脸上尽是挣扎和怨恨,但她却无能为力,现在宫里全都是皇后的人!
“放开我!苏琉心你竟然背叛皇上!你们才是大逆不道的恶人!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淑贵妃声音凄厉非常,她被人从大堂里拉了出去。这下,后宫掌权之人独有皇后一人。
这讯号一经传达出,众人惶恐不安的心中,霍然有了数。
慕容辰谕赶到的时候,皇城之上已经乱成一团。
他当即下令:“关城门!”
属下急声回道:“可是殿下,城中混着王继南的人!”
慕容辰谕冷眼一扫,脸色沉得滴水,属下不敢再说话就跑了下去。慕容辰谕见到萧豫神色凝重走过来,心中一沉。
萧豫霍然跪下,带着视死如归的语气:“微臣大意,坏了殿下大事亦是辜负了皇恩!臣自甘以死谢罪受罚,但恳请殿下即刻从承南门出走!”
慕容辰谕目光一紧:“萧将军……”
紧接着黑压压兵马和纷乱的铁骑声,在城下如期而至!慕容瑾华已然集结全了兵力,要将他们围剿!
萧豫面色一变,沧桑的语气更是郑重坚定:“殿下!如今之势,城中兵马是撑不到长纪率军增援了。微臣已和留守在外的大漠人通报了消息,臣恳请殿下离开京城,快快动身!”
慕容辰谕俊秀的面容,拢上了前所未有的阴翳,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城下窜动的人群。高台上滚滚浓烟,熏痛了他的眼,还有他的心。
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就差一步了!
慕容辰谕死死抓住城墙上的大石,指骨泛白,似乎抓破了手掌,流出血来。
城下紧张凝重的氛围,点点滴滴让他感受在心,如今局面望在眼里,无一不是慕容瑾华对他的挑衅和嘲讽。
千算万算,他还是输给了慕容瑾华!到底还是自己太小看了慕容瑾华!
父皇极力打压东宫,困境之中,何尝不是给了慕容瑾华逆反的机会和条件!
慕容辰谕突然想仰天大笑,他一向觉得自己相比慕容瑾华更得天独厚,他用手段更温和,更迂回,甚至一直都避免着大开杀戒的可能。
如今看来,他所做的一切太单纯也太幼稚!
夺位之路哪有不沾血的?慕容瑾华做得更狠,他便能赢得先机!
慕容辰谕眼中尽是阴狠,随后他转身对萧豫四目相对,重重跪下,萧豫吓了一跳:“殿下!”
“我辜负父皇所托!辜负将军所望!诸多追随烈血将士,辰谕如今无以为报,等来日必然尽数偿还!”
慕容辰谕将萧豫拉了起来,出口每一字,都是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多谢将军一片赤诚!我必定想方设法保住萧家人。”
半晌,萧豫依旧紧绷如铁:“臣,谢过殿下!”
说完,慕容辰谕毅然决绝转身离开,手心全是狰狞的血迹。
萧玉谣最后是被人接回东宫的,因为她身体实在痛得厉害,她没能走出房门半步。
萧家如今势如水火,萧玉谣又心急如焚。
絮雪没办法才拿了早有人熬好的安神汤,让她喝下去:“娘娘放心,剩下的殿下会办好的。”
絮雪也是急,但现在要紧的是至少让萧玉谣睡上一觉。怀着孕受了风寒,现在她家娘娘的脸色实在是太吓人。
萧玉谣梗着脖子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有种强烈不安的感觉,像是告诉她不能睡。
她扭头问,声音有些沙哑:“我娘怎么样了?”
絮雪摇摇头,眼睛微红。
“没消息来,我不放心。”萧玉谣抓着被角靠在软枕上,对絮雪说:“絮雪,你去看看,寒云的人到底回来了没有?”
絮雪没有动,手里的药碗也没有放下,喃喃道:“娘娘身子不好,外面嘈杂纷乱,还是等殿下来才好。”
萧玉谣虚弱的躺下来,外头阴冷的天特别刺骨。
外面剑拔弩张,她整颗心不安的悬着,精神明明那么紧张,但是不知为何,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阖上眼皮之时,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肆虐的刀光剑影,渐渐沉入混混沌沌的黑暗,瞬而狠狠的将她淹没。
萧玉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外面的一切动乱好像是停歇了,如同此刻房中,安静无声。
萧玉谣摸黑想去点亮蜡烛,不过在这之前,便被一道身影飞快的抢先去了。
房中一点点亮起来,萧玉谣看清了眼前人,慕容瑾华俊美如刻的面容,先是一愣,接着又是鼻子一酸。
慕容瑾华身上划破的衣裳还没换下来,全是狼狈。隔着幽暗的视线,萧玉谣甚至还能看到不少伤口,他应该是着急赶过来的。
“受伤了?”
“没有。”慕容瑾华无奈笑了,背手替她擦去眼泪:“好好的,哭什么?”
旋即揽过她,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嘶沙低沉的声音透着隐隐的雀跃,似在笑:“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不许动不动就哭鼻子。”
她一愣:“你……”
他像是护着珍宝一般,将她抱着,眸光闪烁告诉她:“玉谣,我很欢喜。”很高兴。
出事后,慕容瑾华全部心思扑在她的安危上,只是没想到的是意外得知这样的消息,原来自己那么高兴。
所以皇城一得手,他就抛下所有的事所有人,马不停蹄赶回来看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是想看看她。
被他这么一说,萧玉谣先是脸红,然后也抱紧了他。
心间暖烘烘的。
他回来了,真好。
她抱着他,想起什么,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我娘呢?”既然他都回来了,她娘亲也应该有消息了。
慕容瑾华深幽的眸子沉了沉,替她披上了外衣,说着:“萧夫人安全,别担心。你什么都不要想,这两天都好好待在这里。”
萧玉谣身子僵了僵,隔了很久,才硬邦邦挤出话,来问他:“我爹和哥哥……他们怎么样了?”
他陷入沉默。
她的心脏一点点收紧,既然她爹倒戈到谕王帐下,那么……
秋末的夜里,凉得彻骨。
他声音很轻缓,只是对她说:“此后萧家和你无关,我会护着你的,不要想太多。”
什么都没说,却已然告诉了她结果。
萧玉谣脸色骤白,她急忙抓住他的袖子,嘴唇说不出话来,全身都在颤抖。
她死死的抓住他的手,眼泪唰唰的往下掉:“慕容瑾华,不可以…不可以的…”她已经语无伦次,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能和萧家无关?
她爹,她娘,她哥全都是血脉至亲!怎么可能无关!
“那……那你想如何?”她泪汪汪的将他望着。
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慕容瑾华心疼得不得了,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他吻着她的额头,无奈的声音却冷得结霜,一字一句对她说:“玉谣,萧家谋逆。”
谋逆。
这冷不丁两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深深扎进萧玉谣的心上,汩汩流血。
她慌了,拼命的摇头,满脸的泪水:“不对不对。慕容瑾华,你给他们一个机会,肯定有办法抵罪的,是不是?是不是?”
他越是沉默,萧玉谣的心就越发沉到冰窟里去,她哭着开始挣扎:“你骗人!你骗我!你早答应我的!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萧玉谣多坚强倔气的一个人,懂事以来,从来没有当者谁的面哭过。
现在她声声哭得那么无助,何尝不是一下下勒着慕容瑾华的心?
慕容瑾华心疼的替她擦去了眼泪:“好,别哭,我答应你。”
只若眼前是躺在心尖上的人,哪管你铁石心肠都能化成绕指柔,慕容瑾华安抚着偏激躁动的萧玉谣,将她放到床上睡好。
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这么一直陪着她已经是在耽搁了。外面又有人来催了,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听话,等我回来。”
萧玉谣抓住他的衣袖,清澈的眼里全是紧张和期盼,固执而倔强的提醒他:“你答应我了的。”
慕容瑾华将她的手放回锦被里:“那你就乖乖的等着我,可懂了?”
萧玉谣极其乖巧的点头:“懂了懂了。”难看的咧嘴笑了笑,生怕他不知道的样子。
慕容瑾华轻笑,安顿好萧玉谣。
只是他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眼中的缱绻渐渐消散,转而染上了黑夜的冷意。
他冷声对护卫说:“不管发生什么,护好玉侧妃,不许任何人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