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萧玉谣最后的筹码了。
趁着股气势,她也大着胆子抬价了:“你放我走!还有给我十两银子!”
此时萧玉谣的小算盘已经打好了,现在这时辰她和马夫说好要回去的,但今天洛明郡主那瘟神必然在城门口守着自己送死,所以她只能偷偷买通守偏门的小太监才能回去。
慕容瑾华好笑道:“萧玉谣,你现在是和本宫讨价还价?”
萧玉谣正想回嘴的时候,他森冷的一记眼神狠狠一扫!顿时将她那小小的一撮勇气给掐灭了。
恶人淫威当前,萧玉谣心一横,大丈夫能屈能伸,吹就吹!
萧玉谣这回吹得真是认真了起来,委婉温和的箫声虽不是惊为天人之乐,却能听得出她的用心。
一片孝心倒是不假。
清风凛凛,箫声袅袅,慕容瑾华似有心事般,垂眼盯着书案看了许久,箫声什么时候停了都不知道。
萧玉谣欲言又止的走到了慕容瑾华旁边,难得一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也没随意打扰他。她默默的退到一旁,坐了下来。
这时候,她面前移了一碟花生米。
她迷茫的抬起眼,只见他面容清冷寡淡。
反应过来后,萧玉谣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你就给我吃这碟花生米?花生米?”那她跟只会张嘴逗人的八哥有什么区别!
慕容瑾华始终面无表情,萧玉谣真的怒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手砰的一声拍案而起,怒道:“慕容瑾华,你不要太过分了!”
他浅浅的抬眸:“你又如何?”
逼急的兔子还咬人呢,何况还是又急又怒暴躁的萧玉谣。恶从胆边生,她瞄准了慕容瑾华腰间的钱袋,以极快的速度抢了过去,接而拔腿就跑!
慕容瑾华脸色微变,亦是想都没想,如一阵风般追了出去!
萧玉谣想过这么干可能自己会被逮回去,但她完全没想到的是慕容瑾华会追了出来!但是这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她只能拼了老命的跑。
慕容瑾华是言行拘谨正统的太子,此时紧随这一个小丫头片子在宫道上乱跑,实在是太扎眼了,不少侍卫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跟着跑了起来。
这下闹大了,萧玉谣好想哭!
“萧玉谣,给我站住!”慕容瑾华后面冷声大喝,竟急得忘了用尊称。
萧玉谣不敢停,只是跑得气喘吁吁,气急道:“你别追了,不就十两银子吗?我还你!我回去就还两倍给你!”
慕容瑾华像是没听见一样,意外的执着,意外的难缠。
被追的萧玉谣叫苦连天,她拐进一出院落,趁着他还没追上来,瞥见一方矮矮的狗洞,灵机一动!
她二话不说钻了进去,但是钻到一半的时候,她悲剧了。
屁股……屁股被卡住了!
萧玉谣好想哭,这次是真的好想哭!
慕容瑾华脸色阴沉赶到的时候,乍然见到卡在狗洞里那两条绝望蹬着的小腿,俊秀的脸上一时间也是僵了一瞬。
不用想萧玉谣就知道慕容瑾华肯定是已经到了,她简直要气哭了:“看什么看?还不把我拔出来?”
都怪他,不就是十两银子么?混蛋!至于追成这样吗?
慕容瑾华默了默,沉着脸走了过去替她拔出来。
然而,她卡得死死的简直没缝了!慕容瑾华眉头一拧,他又暗暗加了两分力。
哗的一声,萧玉谣觉得屁股一凉!
慕容瑾华:……
萧玉谣:……
“慕容瑾华你这个王八蛋!!!”萧玉谣的哭嚎声响彻天际。
……
孤零零拽着一条裤子的慕容瑾华显然开始也慌了,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的裤子给穿了上去,再借着巧劲用力将她拔了出来!
只是他才将萧玉谣放了下来,接着沉甸甸的钱袋已经向他砸了过来!
她那张红扑扑的脸,哭得很委屈:“你就会欺负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慕容瑾华站在原地,手指摸着线条粗粝有些破旧的钱袋,微风顺着指尖划上了心头。
寒风闻讯赶来的时候,见主子拿着钱袋,若有所思的模样。
“殿下,出了什么事了?”
慕容瑾华收起了钱袋,面色如常:“没事。”
后来慕容瑾华让人将萧玉谣送了回去,女儿被太子的侍官送了回来,这事还让萧豫大吃了一惊。
不过这样一来,今日这件事传开了,萧玉谣回到萧府的萧玉谣免不了一顿严罚。
从这时起,萧玉谣心里对慕容瑾华狠狠记上了一笔。
从那件事之后,萧玉谣便很少进宫了,偶尔有几次避不了见到面,她都是不直接跟慕容瑾华打照面的。
慕容瑾华还是一副讨人厌的老样子,不过后来他的境遇好像渐渐开始好转了,围着他身边转的人,也多了起来。
就包括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时不时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
今天萧玉谣和以往一样,帮太后送经书时混进太子书房。瞧见慕容瑾华和那位俏姑娘正神情自若的下棋,她躲在窗外的墙边,恶狠狠的啃完了他食盒里所有的点心。
慕容瑾华你等着,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然,报这仇没让她等上十年,四年后就等到了。
萧玉谣后来大了些,进宫的机会便更少了。自她从能拉开弓那日起,便日日围着哥哥萧长纪打转,果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将门之后。
彼时,大晋与梁国西南边境纷争不已,两国之间虽没有大的战役,但是梁国向来实力不小且野心勃勃,这次为玉龙江水利之事挑起纷争就心怀不轨。
皇帝特命萧家父子挂帅,亲自上阵抚远,太子届时随行以示君威。
原本远征这样的事,萧豫老将军是绝对不可能松口让萧玉谣去的,但他实在是太低估了他这顽劣女儿肚子里的鬼机灵。
发现萧玉谣偷偷混进军营时,已经是行军路上三日后的事情了。萧长纪眼见妹妹都跟了那么远的路,再差人送回去也是不大可能了,就干脆咬牙如她所愿了。
被允随行的萧玉谣喜出望外,当然当中唯一一点不喜的是,慕容瑾华也在。
更不喜的是,她还被扔进了他的马车。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诡异而冷凝。
这四年间,慕容瑾华变化很大,从前仅是眉清目秀气势出众,如今已经成长为英气飞扬而寡言冷贵少年,高挑俊挺的身姿和从前比,已经大大不同。
萧玉谣算了算,她和慕容瑾华已经有好几年没说话了。
唔,那时结怨颇深了些。
慕容瑾华眼风掠过她,黑眸中倒映出她的侧脸,褪了几分稚气,然而气鼓鼓故作冷漠的样子还是当初那个小丫头片子。
路途崎岖车内颠簸得厉害,萧玉谣一个没坐稳,好巧不巧就扑到了他的怀里,而他正好抱住了她。
闻到他身上清凉的气息,她心神一慌,随即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就不会闪开吗?”
慕容瑾华冷幽幽睨了她一眼,冷笑:“你投怀送抱,却反过来怪本宫?”
萧玉谣吃瘪,气哄哄地爬了回去,又重重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明明随行远征,有马不骑偏缩在马车算什么好汉?”
早听有人说他身子不好,也不知道皇帝派他来是做什么的,马都不骑非窝在马车的病秧子,哪来的气魄让众将士信服?
他冷笑:“你偷偷摸摸而来委身在本宫的马车里,就算好汉了?”
萧玉谣一噎,还以更凶狠的眼神,你给我等着!
军队到达玉龙关的时候,萧玉谣才知道边境的情况比预料中还严重得多。
江流决堤冲毁大面积集中在晋国境内,而梁国军队又伺机滋事,显然居心叵测!
事态严峻,此趟行程终决定兵分两路,萧豫带领军队迅速扎营备战,而慕容瑾华则前赴玉龙县内安抚。
萧玉谣这时候才知道皇帝派慕容瑾华前来的作用,且不提他行军本事如何,此次他主事赈灾铲除贪官污吏的手段十分雷厉风行,其效甚高。
谁都不曾想,这个向来让人轻视的冷冽太子,在边疆官场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时,年纪十五。
萧玉谣对慕容瑾华浅薄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山高皇帝远的边塞之地,在小地方待久了的官儿难免生出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三两个不服之辈竟暗下狠心,起了行刺太子的歹毒之心。
最后却是慕容瑾华没事,倒是原本尚有生机的知府因此满门抄斩,扎根数十年的根基,被初来乍到的太子连根拔起。
内忧解决之后慕容瑾华速速赶回了军营,边境硝烟弥漫,梁国军队蓄意已久,随时要打起来。
届时知道慕容瑾华在办案时受了伤匆匆归来,萧玉谣算敬他有能耐,所以就依了哥哥的话放下了成见,去给他送药。
萧玉谣的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慕容瑾华正松垮垮的披着外袍,因为手臂受了伤,半僵着身子他那衣带子就系得很困难。
太子殿下穿不上衣服。
萧玉谣当机立断,放下托盘转身就走,结果被他冷声喝住了:“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