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谣想退开一边免得自己煞了风景,还是沈若月先看见她,才惶然掩下神色问安,丝毫得宠而骄的样子都没有,谦卑得不得了。
慕容瑾华倒是没有一丝余光看过来,只是对沈若月语气清浅道:“门口风大,回去按时服药,回来本宫再去看你。”
沈若月乖巧地点头,垂眉浅笑的说了几句叮嘱的话再向萧玉谣恭敬地施礼,就让人扶着回去。
萧玉谣看着娇弱的背影,不禁感慨,大抵世间男子都喜欢这样的罢?这么想了,又有点怅然。
“不想走了?”冷不丁的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掀开了半边的帘子,依稀可见他俊美绝伦的面容始终挂着沉沉的冷淡。
不情愿就你就别来,冷着脸做什么。
萧玉谣撇嘴爬上了马车,自那夜后如今两人氛围有些怪异,对面压迫人气势让她十分的不自在,隔着中间矮桌,她远远地坐到车壁的角落处。
漠然地扫了眼角落处,慕容瑾华心中冷哼一声,却也没开口。
安静车里,侧耳只能听得见马车碌碌而过的声音,还有路过繁华街道熙熙扬扬的闹声。萧玉谣许久不曾出门,忍不住掀开半开小小的半边帘子,看得有点出神。
“真想去红月楼走走,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萧玉谣拖着腮看得出神,交代红柳留下的杏花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得到,心里这么遗憾的想,话不留神从嘴里溜了出来。
慕容瑾华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那就去。”
“真的?”萧玉谣蓦地转头看他,也没顾及两人方才还沉重的气氛,雀跃道:“你当真不拦我?我真的能去?”
慕容瑾华抿了抿唇,冷绷着脸似乎点了下头。
萧玉谣大喜过望,她想能回趟萧府也是难得的了,没想到慕容瑾华还有良心大发的时候,放她去野都都允了。
“别高兴得太早,若你搞砸回礼之事,你永远都休想出宫门!”慕容瑾华冷冷笑着。
萧玉谣正抽着嘴角要反唇回击,却是下一刻他拉过自己的手,带着一道巧劲将自己拉到他的身侧,他身上好闻香味淡淡袭来。
“你……”话音未落,车子已经停了,大概是已经到了萧府。
“掀开这道帘子便要处处让人看得见,你与本宫相处恩爱如初。爱妃,听懂了吗?”慕容瑾华嘴边噙着一丝笑容,大有威胁之意。
萧玉谣当然听懂了:“知道了。”
慕容瑾华深深看她一眼,便掀开了帘子,宽厚的手掌握住她的,举止优雅轻慢。
萧府的一众人早就在的门前候着了,为首跪着的正是肃穆的萧老将军萧豫,声音微沙却苍劲不老:“老臣恭迎太子殿下玉侧妃,为迎太子殿下府内已准备多时,请殿下进府歇息。”
连着嫁出门到现在已有近两月没见面,萧玉谣有种抱着她老爹嚎啕大哭的冲动,老爹啊,把女儿坑惨了啊啊啊。
慕容瑾华勾唇一笑,继而将萧豫扶了起来:“萧老将军何须多礼?本宫不过随玉侧妃回趟娘家,礼重了。”
萧豫一愣,包括场上所有人都有点意外,外传蛮横无理的萧家女儿这不是挺得宠的么?
慕容瑾华不动声色地给萧玉谣递了一记眼神,她微怔,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萧玉谣有些僵硬的挽上他的手臂,笑了下:“就、就是说,爹你也不用太拘谨了,太子殿下随性得很。”
“胡闹!殿下面前不得无礼。”萧豫瞪了女儿一眼,却没多大责备的意思。
慕容瑾华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松开萧玉谣的手,萧府原来惶恐不安的人也都放下心来,都明白怎么回事也不再多说什么,也就恭恭敬敬迎回府了。
照大晋的常礼,需夫家随行娘家回礼的只有正室有这资格,原本萧玉谣嫁到东宫做侧妃也只仅仅算得上是妾室,此时太子也随着玉侧妃去了萧府,可想太子殿下或是皇上对萧家何其重视。
慕容瑾华在大厅和萧老将军下棋,萧玉谣没待多久就偷偷溜出去看萧夫人了。
萧夫人卧床病了段时日,现在看气色也算不错,可能是女儿回来的缘故,双眼显得有神许多。
萧夫人拉过女儿的手,细声问:“快与娘说实话,你与太子处得可是和睦?”
“那、那自然是和睦的。”萧玉谣只能睁着眼说瞎话。
“你若是真话,那娘也不必终日为你担心了。那日你大婚被你哥哥绑进花轿,娘知道你不情愿,但实在没有办法。”萧夫人叹了一口气,昔日美丽的容颜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弯了眼:“不过见你如今还是活蹦乱跳的蛮劲,便知道你在东宫也没受罪,娘甚是宽心。”
萧玉谣喉咙有点涩,该怎么说,其实她与慕容瑾华是真的不和,眼下只为掩人耳目呢?当然这话,怎么都说不得的。
萧玉谣一笑:“娘,你放心,女儿明白爹娘苦心。”
好好伺候慕容瑾华是不可能了,但为求娘亲宽心,咬牙忍下去也不是太难。
瞧见女儿似以深思,萧夫人心中浸了许久的话还是没藏住,拧着眉低声问:“谣儿,如今你是不是还在意六皇子?”
萧玉谣被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大跳,惊道:“娘,你突然间胡说什么呢?”
六皇子与萧家两儿女相处甚好,与萧玉谣堪之谓青梅竹马,这是众人周知的。而能武善文温和如玉的谕王殿下一向是萧老将军心定女儿夫婿的属意之人选,在婚事到来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谕王殿下会迎娶萧玉谣。
所以,不怪萧夫人突有其问。
“娘,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我与谕王殿下没什么的。”萧玉谣不知怎么的,语气有些难以安定的局促。
萧夫人握住女儿的手,眼底深情复杂,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想强调着什么话,语气深重说:“谣儿,你父亲如此安排你的婚事,必定是为你好,你一定相信,相信你父亲……”
说着萧夫人语气便更低了,手上的力气也沉了下去。
萧玉谣察觉到娘亲提到父亲时眼中的异样,皱眉道:“娘,你这是怎么了?难道真如絮雪所说,父亲在府上为姨娘的事,为难你吗?”
萧夫人淡淡摇头,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先听到了门口胡姨娘的笑声灿灿。
“果然是太子府上侧妃娘娘,得蒙圣宠就是不一样,府上处处排场都如此大。”
说话间,胡姨娘已经进了门,光艳的面容上带着笑,因为这些年保养得好,哪怕岁月老去却依然风韵犹存,对着萧夫人试了礼。
萧夫人脸色顿时不好,冷冷笑起:“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叫二夫人吹到我病床跟前来了。”
萧府规矩不算拘谨,后院的女眷也不多,位高权重的萧老将军至今为止只纳了一个妾,而唯一的妾室出身偏偏还不低,比萧夫人的母家高出一大截,以此便成了萧府正室唯一的敌人。
然而哪怕偌大的后院就这么两个女人,明争暗斗却不下了十多年。
胡姨娘露出笑容,语气恭敬:“夫人哪里话?今儿个大小姐难得回趟娘家,眼见与太子殿下如此伉俪深情,妾身这个做二娘的,岂有不来瞧瞧的道理?”
话说得谦卑,可但凡知道内情的,都听着酸得很。
要不是大小姐平白占了二小姐的婚事,现在风光回府的就是二小姐了。
“夫人的病总是反复,老爷在妾身屋里就念叨了好几回,眼下大小姐回府了太子殿下也在,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啊。”胡姨娘苦恼道,阴阳怪气的话说得那么顺溜,不知道真以为是担心萧夫人的身子。
萧夫人怎么听不出来她冷嘲热讽自己年老多病,正冷下脸时,被萧玉谣握住了手。
萧玉谣冷笑:“胡姨娘倒真是热心,爹真是的老糊涂了,什么话都能不相干的人跟前胡乱念叨。”
听着骂着老将军的话实际连着胡姨娘一道骂了,这话别人说得肯定是要掌嘴的,偏偏萧玉谣这个老将军的掌中宝却可以说。
“你……”胡姨娘果然被刺激到了,但她不好发作,只好阴阳怪气道:“大小姐直来直去的脾性还是丝毫不改,在萧府尚且无碍,在太子府上若是不小心闯祸可是让人笑话的,夫人成天忧心妾身看着真是着急得很呐。”
实际胡姨娘在心底冷笑:新婚夜大闹引得太子卧病不起,再将同位侧妃踢进水池,你这面上风光的萧夫人,知不知道你女儿丢脸丢尽了?
萧玉谣心底生了恼意,而萧夫人只是微微一笑:“可不是?谣儿这性子是被老爷惯出来的,像玉蓉那样乖巧的性子出嫁必定生不了玉谣这样放肆的祸事来,胡姨娘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萧夫人又皱眉道:“话又说回来,前些天王夫人对我说起过,说是礼部尚书侍郎的二公子有意向玉蓉提亲,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