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倒真是有点手段，都到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抓住机会混淆众人视听，慕容瑾华心中默然一片，继而冷笑。
可惜了，他这人做事从来不留情。
感觉有异的萧豫皱眉，萧玉谣紧着脸色看他。
慕容瑾华清俊的面容上毫无波澜，伸手揽住脸色紧绷的萧玉谣，长眉一皱：“二小姐这是什么话？本宫整日与侧妃一起，知晓内情这话从何而来？”
“对不对，爱妃？”他看着她。
萧玉谣顿住，心中暗忖，要是她否认，这个麻烦是不是扔给慕容瑾华，让他自己解决或许更好？
慕容瑾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附耳狠声道：“别耍花样，你的好妹妹连着胡氏直接对付萧夫人可没人帮你。”
他眼底阴冷尽是威胁，她只能绷着脸点头。
“不是！太子殿下根本没和萧玉谣一起，你明明……”萧玉蓉死死咬住下唇，当真是有苦说不出，明明她给太子下了药这样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说了就是死罪。
萧豫怒火烧得更盛，这么多年真是养了一个蠢货！顿时怒喝道：“行了！还嫌丢的脸不够吗？一个个都是饭桶！还不把人拖下去！”
萧玉蓉被人拉下去的时候，还是哭着喊着叫。
“爹，女儿是被人陷害的！”
“是萧玉谣！一定是她！是她陷害我……”
今夜这么一闹，萧家二小姐未出阁偷人之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原本此事尚有回旋余地，但很快查出那男人身份竟是多次闯入萧府的刺客，萧老爷子勃然大怒，要不是胡姨娘死死护着，差点没将二小姐和那刺客一同打死。
不论如何，二小姐的名声是彻底坏了。
萧玉谣这夜心情同样是差到极点，想到今夜的种种，心里很阴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他。
看起来萧玉蓉罪有应得，可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慕容瑾华所谓的袖手旁观，根本就是刻意而为之，但是他到底想做什么，她却是一点都不清楚不免有点窝火。
慕容瑾华淡淡反问道：“本宫做了什么？”
“少给我装糊涂，那个刺客怎么回事？”萧玉谣瞪着他。
慕容瑾华微微挑眉，冷眼看她：“萧玉谣，你该不会不知道萧府进了刺客之事吧？”
萧玉谣心下一沉，确实不知道真有此事，她今天看见黑影怀疑过，但怎么想都想不到刺客混进萧府做什么？
“本宫替萧府代劳抓了刺客，到底不过送个顺水人情，又顺道替你母亲打压胡氏，你现在反过来怪本宫？”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染着邪性的笑：“至于你心情抑郁的缘由，不如本宫来猜猜？”
萧玉谣不语，始终冷着脸。
“如今你觉得愤怒，不是因为本宫对萧玉蓉毫不留情还是毁了谁名声，其实是经此一事，你发现萧老将军为护镇国将军府的名声，将你或者萧玉蓉当作或轻或重的筹码也说不定。”他慢悠悠道来。
他轻慢的语气像长长的银丝，准确的、狠狠的扎进脆弱不定的人心。
“胡说八道！你懂什么？我爹是英勇凛然的大将军，你以为和朝廷那些怯懦苦心算计的老夫子一样吗！”萧玉谣气得跳脚，对上他慵懒戏谑的目光，最后只能憋出一句：“看什么看！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他，才会乱做一团。
“本宫什么都没做，乱的根源是你们萧府。”他一针见血，冷声道：“别以为权贵内院无事就是平静，既然萧将军在你身上用心良苦，那你就老实做好你玉侧妃的本分，你要是不清楚立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清楚什么立场？你想告诉我，就连嫁给你这事都是我爹卖了我！”她虽是冷笑着，但心中因着冲击跳得很快。
慕容瑾华漠然冷笑道：“这话本宫从来没说过，不过萧老将军作为大家主，万事自然要衡量轻重。你别忘了，萧家不小，你的二叔三叔可是对你父亲的位子虎视眈眈。”
萧玉谣狠狠的瞪他，心中却无法否认他说的话。
从前她基本是被流放在安州没人管束，从来都不曾留心在内宅，也不知道其实一向看起来风平浪静的萧府，其实从来都不平静。
她现在担心的不是因为此事萧家旁支的血亲会不会使什么诡计夺权，也不是父亲当初让她嫁到东宫是不是在打什么算盘，而是担心她娘亲在这样的处境必然举步维艰，而她从来都不知情。
慕容瑾华见她脸色沉重，眼底眸光微动。
他说的话是实情，但话他是特地挑了重的地方说的，就是为了让她看清楚局势，萧家虽强势但危机四伏，她要保住自己，今后就不要再那么蛮横用事。
“这就怕了？放心，只要你听话，本宫自然不会让你随便就玩完了。”他语气带着讥讽，后面说的声音不大，却听起来让人感觉十分可靠。
她阴阳怪调道：“那我是不是该先谢谢殿下好意？”最看不惯看他干尽无德之事后大发慈悲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谁先威胁她的！
他从善如流：“你非要谢，本宫自然是不推脱的。”
萧玉谣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冷着脸没理会他，翻身到了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夜的事，她久久不能入眠。
“慕容瑾华？”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嗯。”
“有件事我还是想不明白。”
他许久才问：“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娶我？如果仅仅凭皇上的意思，其实你也能推脱不是么？你知不知道？因我平白抢了她的婚事，萧玉蓉一直耿耿于怀，若非我嫁了，说不定就没有今夜之事了。”虽然这件事他已经解释过了很多遍，但她没能信得彻底。
慕容瑾华在黑夜中的眼亮得将坠的繁星，良久他才道：“她怎么能和你比。”
萧玉蓉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
这回答完全出乎萧玉谣的预料，她怔怔问：“你在说什么？”
“东宫要娶的是萧家嫡女，最有分量的女儿，非你不可。”他面无表情说。
仅仅因为这样？这话她在嘴边滤了一遍，还是咽下去了。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想了想什么又不解气，恨恨对着空气嚷的：“这老天真是不长眼，为何孽缘总是我跟你。”
慕容瑾华沉着眸光，脸无波澜，只是久久没有说话。
沉默僵持许久，久到他已经听见了她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将她扯掉的被子拢了拢，他心中自嘲一笑，萧玉谣，是孽缘么？
这趟回萧府出了点事，萧玉谣也没法过得痛快，萧玉蓉做了败坏门面之事，萧豫沉色一天更比一天阴郁。
女儿名声毁坏，萧老将军最后不得不决定应下了礼部尚书的提亲，这当真是委屈了萧玉蓉，门楣本来就低了，偏偏那尚书家的二公子还不是出众之辈，继承家业的份都轮不上。
萧豫也是个冷硬决绝的，不顾胡姨娘哭嚎哀求，事情就急急定了下来。
而明明掰倒这难缠母女，萧夫人脸色说不上来多快意，却是郁郁寡欢。
萧玉谣看得担心：“娘，你这是怎么了？这两日看起来的都不大开心，因为胡姨娘的事？”
萧夫人摇摇头，笑了下：“娘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萧玉谣不说话，安静的给萧夫人按摩着手脚。萧夫人握着她的手，长长叹了一口气：“这能怨谁呢？从前娘就知道胡氏早晚会栽到自己手里，从来都忍让不理，如今见她女儿弄成这个样子，娘心里却暗暗有些害怕。”
她能隐隐感觉得到，老爷近来的举动，是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了。
萧玉谣不知道她娘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安抚道：“娘，你不用担心，有玉谣和哥哥在，自然会护娘周全。胡姨娘和萧玉蓉，是咎由自取，爹已经相当宽恕了。”
萧夫人点点头，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娘总是想等你和长纪平安长大就好了，现在看来，你们要走的路还有太长。萧府什么风浪娘可以都不管，但只一点，谣儿你一定要答应娘，不论何时何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最后一句，萧夫人语气格外认真严肃，紧紧抓紧女儿的手，像是暗暗对她传递什么信号一般。
萧玉谣一愣，复而反握住萧夫人的手：“女儿明白。”
她知道娘担心自己，宫里有个皇后不喜欢她，宫外又有那么好事的闲人嚼舌根，不怪娘几番叮嘱她的性子要收敛。
萧玉蓉的事这两天传得沸扬，有人说二小姐是为了太子殿下才犯的错，也有人为太子殿下遭人污蔑愤愤不平，而作为当事者的太子殿下却始终风轻云淡，似乎丝毫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样，如今萧府氛围诡异不宜久待，回东宫的日子要提前了。
这回萧玉谣难得没什么意见，只是临走前犹豫了几下，还是对慕容瑾华说了：“你等等，我去看一眼萧玉蓉。”
慕容瑾华眉头微蹙，却没也没有阻止她。
萧玉谣走后，他唤来寒风，沉声道：“跟上去，别让她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