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抱着轻尘,抬脚就踢开了面前的铁门。
楚淮嘴里还叼着一口泡面,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们走了进来。
片刻之后,他才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连忙将手里的泡面放到桌子上。
“你们是谁啊?为什么擅闯我的家?”
行止冷眼瞧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便抱着轻尘去了房间,花彼岸耸耸肩也跟了过去。
楚淮怒气冲冲的跑到房间门口,“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警告你们,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擅闯民宅了,我随时可以起诉。在我报警之前,我命令你们赶紧离开!”
将轻尘放在床上躺好,又给她盖上了被子,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楚淮的身上。
之前齐楚那个家伙洗去了他的记忆,他已经彻底不记得他们了,这样也好。
行止对花彼岸使了个眼色,花彼岸立马回过意来,对着楚淮就将妖精的元身露了出来。
楚淮惊恐的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上。
“妖……妖怪!救命啊!救命啊……有妖怪!”叫着就往外爬去。
花彼岸一闪就挡在了他的前面,蹲下身体,花彼岸已经恢复人形。
他警告的说道,“我们要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到处嚷嚷,否则我就吃了你!你也可以试试报警,看看到底是警察快,还是我的妖法快!”
楚淮一怔,接着又点点头。
花彼岸拍拍他的脸,“很好!现在去把门关上,别让人来打搅我们!”
楚淮艰难的吞下口水,一骨碌爬起来,赶紧把大门关上了。
花彼岸回到房间,便看见行止紧皱着眉头坐在床沿。
“她怎么样了?”
“仙体被毁,灵根损伤严重,最麻烦的还是三魂七魄,有半数被幽冥九殇勾走了。”
“那怎么办?”
“我必须去一趟勾刺谷,把她的魂魄找回来!”
“你要去勾刺谷?”花彼岸简直不可置信。
这勾刺谷是什么地方?岂是轻易就能去的,十八层地狱的最后一层,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七日之内必须找回她的魂魄,迟了,她的魂魄就会被勾刺谷的天雷震散了,我必须马上走。花精,你给我好好守着她,要是她有任何的损伤,你也别想活着!”最后一句是警告。
“你有把握吗?我瞧着你也受了很重的伤!”花彼岸已经习惯他的威胁了,倒是担心起他的伤势,要知道,这勾刺谷,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没把握也要去,这句话行止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只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轻尘,便闪身离开了。
他一走,花彼岸便坐了下来,仔仔细细的将轻尘瞧了瞧。
“你们倒是一对有情人。”
接着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又叹气道,“这真是命啊!”
——
行止从原路返回了地府,颇费了一些周折。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说错。
幸亏有了前车之鉴,来之前带了许多的冥钱,要不然定是还要费些功夫。
地府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想必冥王一时也难以察觉那条暗道,这才叫行止轻易的就来到了十八层地狱。
这十八层地狱,是以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刑等级轻重而排列。
每一层地狱都比比前一地狱,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
简单来说就是,犯得罪过越大,在地狱反而阴寿越长,受得惩罚也就越多。
这十八层地狱,简直就是幽冥九界的炼狱,到处充斥着血腥麻木和绝望。
行止一路往下而去,在第七层地狱,刀山地狱上居然还碰到了熟人。
刀山之上,无数赤身裸体的魂魄顺着刀山往上爬,泛着冷光跟血渍的刀口,在他们的身体上划破一次又一次,几乎所有的魂魄浑身就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阴兵挥舞着带刺的鞭子,在他们的身后不停的鞭笞着他们,催促着他们不能停止的往上爬去。
抬眼望去,身处刀山之上的魂魄,根本就永远爬不到最高处,因为整个刀山就是一个巨大的球体,他们只是不停的转着圈而已。
其中有一个魂魄一样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但那张脸却是行止熟悉的。
这是……
行止眉头一锁,伸手一吸,便将那抹魂魄吸到了掌心之中。
没有任何人会发现,这刀山之上居然少了一个受刑的魂魄。
行止将魂魄藏好,便一路往下而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经过第十四层地狱,枉死地狱时,行止看见了一双眼睛。
巨大的牢笼,困住无数枉死的生魂,生生世世不得再为人,天荒地老的困在这枉死地狱里。
在这无数生魂中,行止看见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凄美绝伦,哀怨缠绵。
她死死的定住行止,似哀求,似低诉。
行止猛然别开视线,挥去心头的异样,直至飞到了十八层地狱之下的勾刺谷。
勾刺谷内一片荒芜,静谧得令人心慌,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
行止小心的走在勾刺谷里,想他的忘川也是终年的雾气看不清前路,这里却是一眼无际,无际的死气沉沉。
没有任何生机的勾刺谷,要去哪里找轻尘的魂魄呢?
行止渐渐心生绝望,虽然知道这是勾刺造成的感觉,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想离开这里。
他压住脑子里离开的念头,咬牙往前走去,没走一步都感觉心如死灰,虽然明明如履平地。
这勾刺谷里绝望的意念太强大了,任你是法力再高的上仙,到了这里只怕也是寸步难行。
行止立在原地,想要整理一下情绪,一停下,脑子里却浮现各种让他崩溃的画面。
他的母亲抛下他,他的父亲放逐他,冥后冤枉他,幽冥九界里,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处……
绝望就这么袭上他的心头,他摊开手掌,一把长剑浮现。
将长剑放到脖颈处,就这么一了百了,是他唯一的想法。
“住手!”
有声音在勾刺谷响起,宛如一道生机勃勃的溪流。
行止被这道生机惊醒,恍如黄粱一梦,差一点他就自杀了,这里果然不能久留。
“是谁在说话?”他环顾了四周。
一个魂魄飘了过来落在他的眼前。
“轻尘!”
这抹幽蓝,不是轻尘又是谁。
轻尘的魂魄浑浑噩噩的飘荡着,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眼珠动了动,呆呆的看着行止。
“你不认识我了吗?”行止问她。
轻尘的嘴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行止这才放现,这只是轻尘的一魂一魄,伸手就将她收了起来。
魂魄入怀,之前的绝望执念瞬间消散,行止顿时觉得脑子里一片清明。
“轻尘……”他大声叫道。
伴随着他的叫声,又飞过来一道幽蓝,就这样行止找到了她的两魂两魄,还差四魄任他怎么呼唤也不出现。
他有些急了,不停的往前疯跑,边跑边唤她的名字。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他试探着喊道,“林冉!林冉!冉冉……”
这个名字一出口,轻尘剩余的四魄立刻就出现了。
行止将她的三魂七魄合在一起,瞬间变成了一个完整的魂魄。
轻尘傻愣愣的恢复了一些知觉,茫然的看着行止。
“大仙……”
话刚说了半句,天雷轰隆一声就劈了下来,直直的瞄准了轻尘的魂魄。
行止一惊,急急的将她的魂魄收到了掌心之中,飞身离开勾刺谷。
一路畅通,在回到第十四层地狱时,他又看见了那双眼睛。
心下已经决定不管了,却在将要飞出地狱时,又匆匆的折回头去将那双眼睛的主人带了出来。
地府匆匆一遭,人间已经一个星期了。
行止及时的将轻尘的魂魄送回了她的身体里。
望着幽幽转醒的她,行止松了一口气,松气的一刹那,他找回所有的知觉,伤口开始铺天盖地的疼了起来。
他捂住胸口,一个站稳,单膝就磕在了地上。
轻尘一惊赶紧从床上起来,“大仙,你怎么了?”
行止摇摇头在她的搀扶之下坐了下来。
“还能怎么了,自然是在幽冥的时候就受伤了呗!你以为幽冥九殇是闹着玩的!”花彼岸替他说道。
轻尘有些迷糊,她只记得自己死了,却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了。
“花彼岸,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做了一个梦似的!”
“简单来说,就是关键时刻,我花彼岸挺身而出救了你们,还把你们从幽冥护送到了人间。你的魂魄被幽冥九殇震碎,散去勾刺谷了,你的大仙就去替你找了回来!如此一来,我花彼岸变成你们两个的救命恩人,而他只是你一个人的恩人,事实就是这样。”
轻尘吸吸鼻子,眼泪含在眼眶里,感动的看着行止。
“大仙,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勾刺谷那种地方不是很危险吗?你干嘛要去?”
“你不准哭!”
轻尘眨了一下眼睛,眼泪滑落,晶莹剔透。
行止愣住。
轻尘擦掉眼泪,见他脸色深重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你的眼泪不是蓝色的了……”
啊?
轻尘方才没有注意,他这么一说,她好像是没有看见蓝色的光。
“这代表什么啊?”
行止深吸口气,“代表你伤势严重,灵气损耗太大,神花自我休眠了。”
“那……那怎么办?我是不是会死啊?”她急了。
“你本来就不是活人,怕什么死,最多回到以前的状态。”
轻尘欲哭无泪。
“那还不如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