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巨大动静吵醒了屋里睡得酣畅的小人儿,梵梵坐在床上,揉着惺忪的睡眼,嘴巴嘟着,轻轻的叫妈妈,没有人答应,反而外面那不熟悉莫名其妙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有些害怕,缩了缩,在巨大的床上滚了一圈,滚到另一个角,拉开杯子,摇了摇蒙头还在继续熟睡的许翘儿,“干妈,干妈。”
谁想这个干妈睡的像只死猪,只是用出气的鼻孔哼了哼,脑袋往被子里一耸,又睡过去了。梵梵好脾性的反复拉了好几次,无果,于是只好发了发呆,随后摸着床沿边顺着柔软的被子滑到了地上,肉嘟嘟的小脚在地板上冰凉,她好奇的朝那发出动静的地方走去。
梵梵赤着脚,走路又小心轻悄,所以梵梵已经走到了门边,两个人都毫无所觉。
不谙世事的梵梵睁着大大的眼睛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两人,她的小脑袋中还没有这种记忆。面前的两人她都认识,一个是她的妈妈,一个是来过幼儿园抱过她的陌生叔叔,他们现在抱在一起,她就算昂着头也不能一直看到他们的脸。他们忽然背过去,她就更看不到了,更看不到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只是他们一直在推推搡搡,梵梵心中莫名的意识到他们好像抱在一起并不高兴,所以她的小眉眼都皱在一起,大声的叫了声,“妈妈!”
孩子童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醒了正纠缠不清的男女,左善善转头看到了表情不好看的孩子,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她猛的用力推开还附在身上的男人,明明不是她的意愿,而此刻她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羞耻感,她脸蹭蹭发红发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无颜面对自己的女儿,所以也只能直愣愣的站着。直到女儿弱弱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巴,却没出声。
梵梵虽然小,不过她也能感受到这种让她不舒服不自在的气氛,妈妈又没有如往常一样很热情的抱她,反而呆呆木着脸看她。
肖逸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不甚自在,清醒过来的他,看着顶着一头凌乱短发的女儿,向来僵硬而冷冽的轮廓线条柔软开来,刚才那满腔不可控制的怒火也消散了下去。他上前打破了沉静,因为平时黑脸黑惯了,一下子要变的温柔慈祥,表情生硬的有些可怕,他弯下腰轻声叫她,“梵梵?”本来想叫女儿的,可又怕吓着对方,而他也是突然有了做父亲的奇异感受,再看着这么小只的女儿,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也后悔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心如白纸般纯净的孩子看见了。
她会不会讨厌他?
这么一想,他心又紧了两分。
左善善则像是只被刺激到了的刺猬,她恶狠狠的盯了盯这个刚才对她放肆无礼的男人,一手抢在他前抱起了赤脚的女儿,对着这个男人压着嗓子吼,“滚!”
梵梵还要转过头来望,左善善用手托住孩子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不管是潜意识还是有意识,她都不想让梵梵看到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变得阴险可恶的男人。
左善善眼中深深的厌恶刺伤了他的眼,而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又让他再次坚硬的心软了些,可到底没有忘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他实在无法忍受他们已经同居的事实!
左善善情绪不稳,越想越火,冲着那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大声的吼,“我叫你滚啊,你是神经病,听不懂人话啊。”
完全顾不得孩子还在自己怀中,而这些话对对面的男人没有丝毫的作用,倒是引得怀中的梵梵哭了起来。
左善善不停的摸摸孩子的背,给她安抚。要不是他此时站的位置是房间里面,她就直接将门一关,什么也不用再看再管。
而徐帆却是再二得寸进尺,他上前一步,“如果我不滚呢?”
孩子在她怀里哇哇痛哭,她不知道是受到了感染还是想到了过去的种种磨难,想到了种种他带给她的痛苦,她的眼泪也掉出来了,像珠子一样,透着一种悲伤,她泪流满面,“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要缠着我们了,行吗?我之所以千里迢迢南下来到这里,就是不想再碰到你,那些过去只会不断提醒我,我当初的蠢,凭什么在我觉得一切在往最好的方向走了,你又突然冒出来,打破所有的宁静,我求求你滚吧,滚吧。我不会来打扰你,你也别来找我。”
肖逸昆面色难看,冷冷的说道,“不!”这个字里包涵了他五年的坚持,他五年的等待,他内心的声音,这些在漫长的岁月中化成了一颗有力的子弹,划破空气,冲刺而来。
要是这么声嘶力竭的爆吼和哇哇尖叫着哭泣声还不能吵醒许翘儿,那实在是应该检查她是否还有气息。
许翘儿意识被唤醒,迷迷糊糊怔了半响,猛的反应是左善善的声音,顿时从床上跳起来,往旁边一看,空空无也。她跳下床,往门外奔去。
出来好巧不巧刚好的听到一个坚定有力,充满了复杂情绪的,“不”。
大家对她这个大大咧咧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些不满,尤其是肖逸昆一身冷意,漠然孤傲又充满恐吓的瞪了她一眼,太可怕了,她浑身一抖,觉得自己太冒失,来得很不是时候。左善善更是腾出一只手偏头抹了抹眼泪,哽咽着对梵梵的耳朵说,“不哭啊,我们不哭。”也不知道是安慰孩子,还是安慰自己。
许翘儿想转头溜回房间,又觉得这种时候丢下好友又有些不道德,而且明显人一看就知道左善善很不乐意,可是要让她像个凶猛的好友对肖逸昆喊滚喊爬,她又没那个骨气。
所以在尴尬的沉默中,她犹豫了一阵,便转身把目标放在了还嘤嘤哭泣的梵梵身上,她尴尬的嘿嘿一笑,往左善善旁边一挪,“把梵梵给我吧。”
左善善也觉得不能让梵梵在这种场景中,便把梵梵交给了许翘儿,大概是对这种场景她有些害怕,所以立马投到了许翘儿的怀抱。
许翘儿想立马抱着孩子回房间,后面却传来了一句称不上友好的话。
“等等。”
许翘儿尴尬的背对着站着。
肖逸昆径直上前,走到许翘儿面前,把手伸出来,许翘儿一脸懵逼,左善善却反应过来,她奔过去,“不行……”
而肖逸昆已经把梵梵半抢半拖的抱在了自己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梵梵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搂着肖逸昆的脖子,仍然嘤嘤的哭着,左善善害怕震惊的望着他,警惕颤着声问,“你要做什么?”
肖逸昆冷静的望着她,说出的话让左善善全身冰凉,“我的孩子,绝对不能识别人为父!我在楼下等你,你收拾一下就下来。”
“不,不……”左善善不可置信般的瞪大了眼睛,拔腿追了出去,肖逸昆按了电梯,刚好有人,他立马抱着孩子进去,梵梵意识到要和母亲分开了,她本来呜呜呜的抽泣声一下子又大声尖叫起来,小手朝左善善的方向伸出来,一张小脸哭的通红。
她穿着拖鞋跑得太勇猛,在电梯不远处踉跄摔了一跤,她抬头看着渐渐合上的门,再次崩溃的大叫,“梵梵!肖逸昆把孩子还给我!”
梵梵是用左善善用生命生下的孩子。她就是她的命,如今有人要生生的将她的命给拿走,她心中溢满了绝望。而孩子那哭的通红的脸和那声妈妈,又让左善善在崩溃中捡起理智。
她神智不清的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不停的慌着呢喃,“不,不行,我不能让他带走她,梵梵是我一个人的。”
许翘儿懊恼自己的突然放手,她也是怕极了这个撒旦一般的男人,她内疚又担忧的扶着左善善,感受到善善的双手抖得像筛子一般,“对,对不起,善善,我们不慌,没事的,那肖什么的不是梵梵的亲生父亲吗,他不会对梵梵怎么样的。”
“他才不是梵梵的父亲,不是!他不配,我的梵梵,”左善善甩开许翘儿的手,自言自语两句,又想终于找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说完,掉落在地上的拖鞋也顾不得,她便进了电梯,狂按按钮,好像按得快,电梯门也就关的快一样。
许翘儿站在原地打转,六神无主,“怎么办?怎么办?”她用力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能松手呢,哎,猪脑子!”
许翘儿望了望虚空的电梯,“对了,打电话找徐帆。”她转身跑回房间,在被窝里翻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她的手机,赶紧给拨了过去,却不想徐帆在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手机响了十几下,也无人接听,连着打了两次,都无人接听,她只好转到了语音,留了言。
她一边往外跑,一边给墨枫打了电话,墨枫立刻就接了起来,语气一如既往像他那个人一般轻佻傲娇不正经,“诶,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太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