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修宜注意到这边,眼神一闪,缓步走过来,看清案上的画作时,她呼吸一窒,脸上当即变色,转瞬又恢复过来。
在画之一道上,她向来自傲,却没想到,以前她看都不屑看一眼的草包,现在当场作出来的一副画竟与她不相上下!
下一瞬,她目光落在画中款款摆动的衣带上时,心中骤然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当即推翻了刚才的论断,这何止是与她不相上下,分明已经超过了她!
因为这幅画作,已经有了明显的个人风格,且在笔法上有了很大的创新!
怎么会……
“谭姐姐,你在看什么?”李四娘走过来,当即发出一声惊呼,“这是你画的?”
听见动静,其他人俱都好奇地围过来。
韦馥不悦地皱了皱眉,身上释放的冷气霎时冻得其他人退避三舍。
她这才满意了,独自霸占着最佳观摩位置,看罗敷将画中的她一点点呈现出来。
罗敏本以为回到亭中迎接她的会是众人的一片赞叹声,不想看见的却是她们全都围着死胖子的情景!
呵,画的太丑遭人围观了吧?
罗敏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却发现情况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道,可那个手执画笔、挥毫如墨的人,分明就是死胖子无疑!
即使她不懂画,也能看得出好坏来,死胖子画的这一幅明显有着令人拍案叫好的资本,韦馥、谭修宜两人惊艳的神色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她怎么能,怎么能!
嫉妒的毒蛇不断啃噬着她的心,罗敏直欲毁去眼前这一切!
楚妘一抬头,见大家都围着罗敷不禁吓了一跳,好奇之下走过去,不防脚下一个不稳往前扑去。
罗敏嘴角勾起,往旁边一闪,混入众人之间,浑若无事。
只是她预料中的一幕并未发生,杜衡将即将扑到罗敷案上的楚妘稳稳接住了。
楚妘正晕乎着,一幅巧夺天工的美人图就这样撞进了她的视线中。
最后一笔落成,罗敷搁笔,戏谑道:“楚二,你还打算被我的婢女抱到什么时候?”
楚妘立即直起身,蛮横地将其他人拨开,自己站到她身边近距离观摩,脸色越来越沉,周身气压越来越低,最后默默将手里的画纸给撕了,转身就走。
韦馥将罗敷面前的画纸卷起来,“事先你没告诉我你要画我,看在画得还不错的份儿上,我就拿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提醒她,“对了,还有你答应给我的二两养身茶,别忘了使人送到我府上。”
罗敷想说,我又没有答应将画给你!转念一想,算了,她再画一幅也就是了。就当是侵犯了人家肖像权的补偿吧。
“徐六娘子。”杜衡出声唤道。
徐怡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
杜衡递过去一只小巧精致的白玉盒,“这是我家娘子吩咐我送给您的。”
“这是……”徐怡打开来一看,立时呆住了,旁边的丫鬟惊喜道:“娘子,这是碧润膏吧?”
“是吧。”徐怡有些不真实地道,眼眶不禁湿润了。
“你帮我跟你家娘子说一声,谢谢。”
罗敷洗完澡出来,拿出一只圆筒状的琉璃盒,一指宽,一指深,里面沉淀着青玉般的膏状物,正是她白天得来的奖励——洁牙膏。
闻着有一股甜香味儿,倒像是甜品,勾得人食欲顿起。
她拿起架子上搁着的象牙牙刷,蘸了一团在上面,用过之后一照镜子,牙齿果然比先前亮了一个度。
这可比青盐要好用得多,罗敷果断喜新厌旧,让人将青盐盒子撤下去。
白果例行给她疏通头发,早晚各三百下,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不过梳发的主角换成了那把牡丹雕花青檀木梳。
细密的梳齿从头皮上篦过,罗敷的头发在发生着肉眼不可见的细微变化。
白果将头发托在手中掂了掂,惊喜道:“娘子,你的头发好像变重了些。”
这表示她稀疏的头发变密了,是好事。
罗敷冲镜子笑了笑。
校场中央燃着一座巨大的篝火,以它为原点,周围散落分布着无数小号火堆,将这一片映照得亮如白昼。士兵们围绕着火堆喝酒吃肉,聊天嬉闹,尽情发泄着战后余生的喜悦。
萧琅提着一坛酒飞身而起,稳步落在高丘上,高举酒坛,声传四方。
“敬——牺牲的弟兄们!”酒坛倾斜,里面的酒液洒落下来,没入泥地中。
原本喧嚣热闹的校场霎时安静下来,数万士兵一齐站起身,举起酒杯,倾倒而出,齐声吼道:“敬牺牲的弟兄们!”声震四宇,豪气冲霄。
萧琅道:“再敬!”
“三敬!”
“为胜利干杯!”
四杯敬完,酒坛已空,萧琅随手一丢,酒坛子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他反身拿起鼓槌,重重落下,“咚!咚!咚——”每一声都传出老远。
在激烈震撼的鼓声中,士兵们热情高涨,大声嚎叫着,怒吼着,不知谁开了头,一阵雄浑的歌声响起,迅速传遍整个校场。
“于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定尔功。于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定尔功……”
怒吼已满足不了精力旺盛情绪激昂的士兵们,他们索性甩开膀子与同伴切磋起来。
起哄、嘶吼、大笑,各种声音混杂,空气里,酒液、烤肉、汗水的味道交织,这注定是一个狂欢之夜。
李贽不禁看得有些眼热,将外袍三两下扯下来随地一甩,二话不说就朝萧琅冲了过去,“将军!咱们来也战一场!”
“有何不可!”萧琅同样将外袍解开,丢给一旁的士兵,不用内力,也不用兵器,纯粹以拳头相碰,肌肉相撞。
二人你来我往,拳拳到肉,谁也没留手,“嘭嘭”声不绝于耳,这是一场纯粹的肉搏。
大批士兵涌过来,将两人围成一圈,轰然叫嚣着。
“好!”
“将军!将他干趴下!”
“李贽别留手啊,是不是昨晚回去被媳妇儿给掏空了啊!给将军来点儿狠的!”
众人唯恐天下不乱,大肆叫着闹着,场面火热异常。
“砰!”萧琅一拳头轰过去,将李贽给打趴下了,再一脚踩上去,让他爬都爬不起来,李贽呼哧喘着粗气,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萧琅松开他,李贽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犹不认输地继续扑上去,两人再次斗了起来。
李贽就是个战斗狂人,屡败屡战,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前一刻输得灰头土脸,下一刻又能立马龙精虎猛,再次缠上去,萧琅都被他搞得有些怕了。
他一脚将他踹开,“行了,到此为止。”
李贽坐起身一抹脑门上的汗水,“真他娘的痛快!”
萧琅一抹嘴角的血迹,走到河边下到水里,褪了外衫丢在一旁的石头上,露出精壮的上身,宽肩劲腰,标准的八块腹肌看起来硬邦邦的,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冷玉般的肌肤上分布着细密的汗珠,性感得要命,下身一条黑色绸裤包裹着两条大长腿,裤脚收在长靴中,愈发显得腿长。
胸口上的汗珠汇聚于一处,滚落而下没入裤腰,让人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李贽跟过来,“噗通”一声跳入水中,热气腾腾的身体经冷水一泡,冻的人一阵哆嗦,却又有种格外的舒爽刺激。
从水中冒出头来,李贽眼神在萧琅身上打转,眼神透着股猥-琐劲儿。
萧琅坐在河边大石上,脱下靴子,直接朝他脑门砸过去,“眼神给我收一收!”
李贽“嘿嘿”笑两声,游过去,摸一把脸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我说将军,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这么素着算怎么回事儿嘛!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这么老瘪着,就不怕有一天真不行了?”
萧琅一脚将他重新揣回河里去,“李贽,打了胜仗就忘乎所以了是吧?要不要我提醒嫂子一下,你那几贯私房钱的藏匿点啊?”
这可戳到李贽的痛脚了,“哎,别别,将军,我不提这档子事儿行了吧?你自个儿愿意守身如玉,我也管不着。”
说完犹不死心,“话说,真不要我给介绍一个?那得月楼里新来了一个小娘子,那叫一个水灵,那身皮子真是又白又嫩,水豆腐似的,啧啧,活儿也好,保管叫你沾上了就爱不释手,舍不得下床……”
他说话的功夫,萧琅已经洗好了,朝营帐走去,“爱不释手?舍不得下床?看来我真得到嫂子面前唠叨几句了。”
“将军,我错了,我都说着玩儿的,您可千万别当真!”
萧琅回过身,在他肩头擂了一拳,“行了,知道你的好意,我也没想守身如玉,只不过一直没遇着合心意的。”
李贽锲而不舍追问道:“那要咋样的才算合心意?女人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熄了灯蒙上被子,还不都一样儿?”
萧琅笑瞥他一眼,“怎么能一样?区别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