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儿的?哥哥给你留意着。”
“哥哥?”萧琅声音透着危险。
李贽忙嬉皮笑脸,“这不是嘴快嘛。”撞了撞他的肩,“说说,说说,有什么打紧的。”
萧琅略作沉吟,“貌美如花,温柔似水,会伺候人,身段嗓子都得好,那叫起来嗓子粗的就不要来祸害我的耳朵了。”
脑子里蓦地掠过一只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小白鹿,他鬼使神差来了一句,“最要紧的是,眼睛得活。”像会说话一样。
李贽摸摸下巴,“将军,你这要求不是一般的高啊,世间真有这般女子?”
闹哄了大晚上,军营里总算安静下来,士兵们俱喝得烂醉,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呼噜声震天响。
萧琅吩咐那些还清醒着的士兵,“将这些醉鬼都搬回去,否则明天都得瘫了。”
掀开帐幕,萧琅忽听得一阵轻微的呼吸声,步子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继而若无其事走了进去。
他也没点灯,绕过屏风来到床前,周身的杀机霎时消散,眼中笑意浮现。
床上赫然趴着一只小白鹿,似乎觉着冷,身子紧紧蜷缩在一起,脑袋埋得深深的,恨不能缩到脖子里去,一身白毛被清澈如水的月光笼罩着,愈发白得晃人眼。
萧琅立在榻前静静看了它一阵,蓦地轻笑一声,“小东西。”
脱衣掀被,大手将小白鹿往怀里一捞,安然睡去。
罗敷梦见自己独自一人行走在寂静荒冷的雪原中,天上大雪飘飘,周身寒风呼啸,寒意浸入骨髓,冻得浑身的血都冷了。
娘的,怎么好好的做起这样的梦来?还这么真实。
场景陡变,她忽然站在一座岩浆涌动的火山口,直直栽了下去,“啊!”
罗敷惊醒过来,心跳犹急,缓了一阵,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脖子底下枕的不是枕头,而是一只硬邦邦的……手臂?腰上也搭着一只,还不是单纯地放在她腰上,而是以一种禁锢的方式紧紧圈着她。
强烈的陌生男人气息充斥在她周身,直欲将她淹没,如此真实,应该不是梦吧?
罗敷伸手将人一推,掌心下是平稳有力的心跳,以及灼热到有些滚烫的皮肤,她倏地缩回手,察觉有些不对劲,一抬头,四目相对。
圈在她腰上的那只大手蓦地扣住她的脖颈,男人平静幽深的黑眸中涌动着危险的气息
罗敷腿一弓攻向他下盘,同时右手在小腿上一摸,一柄拇指来宽的小刀便落在她手中,攻向男人。萧琅侧身躲避,手下的力道随之一松,刀光一闪,锐利的刀锋已然来到他胸前。
萧琅出手如电,在她手腕上一点,罗敷手骤然一麻,不自禁松开,刀刃砸落在地,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外头守夜的士兵听见里面动静,忙问:“将军,您没事吧?”
萧琅稳声道:“无碍。”手下不停,向罗敷抓去。
罗敷往旁边一滚,挺身而起,然未等她起身,萧琅已压覆过来,将她双手一缚困在脑袋上方,一手撑在她颈侧,腿压着她腿,让她动弹不得。
萧琅身体悬在她上方,彼此距离不足一尺,两人现在这个姿势,可说是暧昧至极。
看着看着,他眸色渐深,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想起之前李贽关于女人的形容,体内不期然升起一股熟悉的躁动感,这让他有些烦躁。
萧琅伸手点了罗敷的穴道,从她身上下来,将被子扯过来往她身上一丢,她整个人都被盖住不露分毫,萧琅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升起一股淡淡的遗憾。
旋即神色一凛,捡起地上的小刀把玩片刻,冷声道:“说吧,谁派你来的?”
竟能不知不觉近了他的身,上了他的床,着实令他惊异。
自十八岁《真素决》突破第三层起,他的感知就比以往敏锐了不知多少倍,别说近他的身,就是靠近他三丈内都能被他轻易察觉。
除非他主动,否则任何人都别想——
电光火石间,萧琅想到什么,霍然看向罗敷,却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缓,竟然当着他的面睡着了!
他顿感无语,升起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这个女人……
“将军!”李贽的大嗓门传过来,萧琅猛地睁眼,向怀里看去,空空如也,莫非昨晚只是一场梦?
他向枕头底下摸去,触及冰凉的刀锋,他拿出来一看,赫然就是昨晚的那把
若说是梦,这把刀从何处而来?若说不是梦,那个女人怎会凭空出现凭空消失?
“将军!”李贽哗的一下掀开帐幕闯进来,“那帮狗东西又来了!末将请命出征!保证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让他们再也不敢来犯!”
萧琅披衣起身,将小刀贴身收藏,“诱敌深入、骚扰游击,突厥何时会用这些伎俩了?这其中说不定有诈,你先不要动,等打探清楚情况再说,有你上场的时候。”
罗敷一瞬睁开眼睛,向小腿处摸去,摸了个空。
这梦,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崇文馆内,太常寺博士杜预在上面讲课,罗敬在底下正襟危坐,面前案桌上立着一卷竹简,他两手扶着,貌似认真听着杜预讲解的内容,实则目光虚垂,落在被竹简挡着的一本册子上
册子不厚,只有十几页左右,上面图文并茂,讲述了狐仙报恩最后与书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当然,故事是次要的,引得他魂不守舍、夜不能寐的是里头狐仙与书生两个的闺房乐事。
这些都被作者以精湛的画功画了出来,画面写实,笔触细腻,人物栩栩如生,看得人那叫一个热血沸腾,欲罢不能。
罗敬假作好好学生,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坐在杜预眼皮子底下的萧玜正趴在案上睡大觉,其他人则不是在溜号就是在开小差。
想找出个认真上进的?没有!
不过能进弘文馆读书的,除了晋王、寿王两位王爷之外,余下的都是高官贵族子弟,身份背景惊人,杜预管不了也不想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只要不在他的课堂上闹出事儿来就行。
没见寿王连着几天没来上课,圣人一句话都没说么?
他一个小小的博士,能说什么?
正看到精彩处,冷不丁一个纸团丢过来,罗敬不由吓了一跳。
他心里冷哼一声,单手翻开一页书,才将纸团揉开,上书——
“听说碧鸡坊出了只绝品斗鸡,下课后要不要跟我去开开眼?”
没落款,不过谢泽的字迹罗敬一眼就能认出来,也没回头,手指在案上点了两下。
谢泽暗暗一笑,屁股底下跟安了弹簧似的动来动去,不时朝漏刻看一眼,等不及要下课。
当杜预宣布“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时,谢泽一蹦三尺高,三两下将书案收拾了跑到罗敬这里来,在他背上猛拍了下,催促着:“赶紧的呀!还看什么看?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认真过?”
罗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急什么?等我把这两页看完。”
谢泽好奇之下凑过去,恍然大悟,“哦,我就说呢!原来是躲着偷看春——”
“哼哼!”罗敬重咳两声。
谢泽自知失言,立马闭嘴,还心虚地朝杜预那里看了眼,结果正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慌忙收回视线
杜预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将竹简卷起来系好,加在胳膊底下,慢悠悠地走出去了。
谢泽这一看不得了,立马入了迷,罗敬要走他还反倒不让,“哎等等,再让我看一会儿。”
他揪着书不放,眼睛钉在上面舍不得移开。
萧玜伸个懒腰,转头见俩人拉拉扯扯的,“你俩干啥呢这是?”
他伸手拿书,谢泽和罗敬两个不敢硬扯,只好松开。萧玜拿过来翻了翻,二话没说收进自己的书箱里,“这谁的?借我看两天。”
罗敬跳脚,扑过去抢,“不行!我还差最后一点就看完了,王爷你快还给我。”
萧玜往边上一躲,将书箱丢给小厮李除,“给我看好咯!”
李除抱着书箱,一副誓死捍卫的表情,罗敬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辙了。
谢泽幸灾乐祸,咧嘴笑得贼开心。
罗敬捶了他一下,“不是说到碧鸡坊看斗鸡吗?还等什么?”
一伙人浩浩荡荡驾到碧鸡坊,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喊着“斗它!斗它!”
萧玜打头,罗敬、谢泽两个分列左右,后头跟着一串小厮跟班,一行大摇大摆地跨进去,院子里围着一大堆人,闹哄哄的,跟菜市场似的。
负责接待的刘广一见几人立马迎上来,“哟,您几位来了啊?”
几人都是这里的常客,又兼身份不凡,面孔自然是被这里的人熟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