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玜微一点头，径直往里进，却不想被刘广给拦了下来，他眼神一横，刘广这腿就哆嗦起来，满脸为难道：“王爷，这，这，实在不好意思，莹珠那儿已经有人了。”
罗敬一听火冒三丈，上前揪住刘广的衣襟，“他娘的谁敢截咱们的胡，不要命了！你告诉我，是哪个龟孙子？我今儿不揍得他满脸开花我就不姓罗！”
谢泽钳住刘广肩膀，脸也沉了下来，“快带我们去！”
刘广被这两位主儿钳制住，都快要哭了，求救地看向萧玜。
萧玜眯了眯眼，颇为玩味地把玩了下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倒没动怒，反而好奇居多。他也感到很不可思议，这满京城竟然有人敢他对上？
“呵呵，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刘广，前面带路。”萧玜当先一步朝翠微居走去。
说来也是好笑，碧鸡坊一个斗鸡的场所，竟然经营得跟个风月场所似的，不仅分出了前院后院，还给一个个院子起了好听的雅名儿，翠微居便是其中之一，属于最高档的那一挂，只接待那些顶级贵客。
每次萧玜到这里来，基本都是进这个院子，时间一久，鸡友们也不会不识趣地跟他抢，倒成了他的专属斗鸡场所。
各个院子里养姑娘似的精心伺候着那些斗鸡，还专门配备了驯鸡之人。这驯鸡之人也不简单，不仅得要技术好，还得模子好，会说话，会来事儿，会伺候奉迎那些贵客们。
莹珠便是碧鸡坊里的头号驯鸡手，以上条件全都符合。每次都能让萧玜等人尽兴而来，尽兴而归。
萧玜进了院子，屋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厮当然不会不认得他，忙下跪行礼，高声道：“小的见过王爷。”
萧玜也没叫起，抬脚就要进去。
两小厮思及自家郎君的吩咐，不得不硬着头皮将他拦下来，“王爷，我家郎君——”
罗敬根本不给他们废话的机会，一脚踹开一个，“连王爷的路都敢拦，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姓楚的，你不要乱来！否则我叫飞黄斗你了！”莹珠背抵在墙上，厉声指着对面的人道。
这人身材矮胖，眯眯眼、塌鼻梁、香肠嘴，身穿一袭华丽锦袍，腰带上插着一柄折扇，正是莹珠口中“姓楚的”，楚仹是也。
他一挽袖子，朝挡在莹珠身前的一只病怏怏的斗鸡看了一眼，满脸不屑，“就它？还想斗我？我一巴掌拍墙上去，抠都抠不下来！莹珠，识相的你就自己乖乖过来，否则等我抓到你，可就不会再怜香惜玉了。”
莹珠冷笑一声，“是吗？那你就试试看！飞黄，给我教训教训他，让他看看你的厉害！”
飞黄貌似茫然地“咕咕”叫唤两声，在原地踱了几步，没动弹。
楚仹“哈哈”狂笑起来，“莹珠啊莹珠，这就是你训练了好几个月的杀手锏？斗鸡绝品？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楚仹，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啊？说出来叫本王也乐乐。”萧玜抱肩斜靠在门框上，狭长的眸子斜睨着他。
楚仹笑声戛然而止，仿佛被谁给扼住了喉咙似的。
他放下袖子，理了理衣襟，“哗啦”一声打开扇子摇了摇，转身看着萧玜，皮笑肉不笑道：“别来无恙啊王爷，什么大风把你给吹来了？”
萧玜看着他身后，没说话，表情有些古怪，像是在忍笑。
罗敬却没那么好的忍功，“噗嗤”一声笑场了。
楚仹莫名其妙，后心处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他“嗷”的一声跳起来，“哪个王八羔子胆敢偷袭你爷爷我！”
楚仹怒而转身，却见刚才还看起来蔫搭搭的飞黄，这会儿精神抖擞地扑腾起来，朝自己啄过来。
他眼睛一睁，待要躲避却已是不及，下巴被啄了个正着，顿时血流如注。
“啊！”楚仹捂着下巴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震得屋顶都抖了几抖。
萧玜几个却是轰然而笑，俨然看了一场极为精彩的闹剧。
楚仹看着笑得无比猖狂的几人，脸色阴沉地能滴下水来。萧玜他还得罪不起，但罗敬？一个死了爹娘又没外家支持的小崽子，有什么好怕的？
敢嘲笑他，就得付出代价！
“罗敬，你敢不敢跟我斗鸡！”待处理好伤口，楚仹捂着滑稽的下巴冲罗敬叫嚣道。
罗敬正逗弄着飞黄，闻言转身抱胸，下巴一抬斜着眼居高临下看着他，“有什么不敢的！就怕到时候某人输了却不认帐！”
楚仹冷哼一声，“谁不认账了？耍赖的是小狗！”
罗敬挖了挖耳朵，“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谁输了就得趴在地上学三声狗叫！”
“好，一言为定！”
楚仹一脚踩在石凳上，右手牵着一只毛发油亮斗志昂扬的大公鸡，伸手摸了摸斗鸡脑袋，“威武啊，待会儿你可得拿出真本事来，给我往死里斗他！赢了小爷奖励你一只大母鸡，让你当新郎官儿快活快活！”
罗敬听了不屑撇嘴，牵出自己御用的斗鸡小黑，在它背上抚了抚，“小黑，待会儿就看你的了。”
小黑同它的主人一样是个主动出击的战斗分子，一上场就朝威武扑腾过去，使劲儿啄它，威武四处躲窜。
“干得好！小黑，就是这样，千万别停！”罗敬跳着叫着给小黑鼓劲。
见着自己的斗鸡处于下风，楚仹却丝毫没露出急色，反倒气定神闲，仿佛笃定自己会赢一样，罗敬注意力都在场中，并未注意到，倒是场外观看的萧玜觉得有些不对劲，提醒罗敬，“我看楚仹那小子有些反常，你小心他使诈。”
罗敬不以为然，“耍诈？怎么可能，我时刻盯着呢，他没机会下手。”
就在他满心以为自己赢定的时候，小黑突然闭上了眼睛，不停地在原地转圈，咯咯叫唤，楚仹大叫一声：“威武，上！”
威武一跃而起，落在小黑背上，低头一阵狠啄。
罗敬急了，“小黑，反攻呀！你愣着干什么！”
小黑蹲伏下来不动弹，这是认输了。
罗敬懊丧地一跺脚，楚仹趾高气昂地道：“罗敬，还等什么呀？来呀，叫呀！我等着听呢！”
罗敬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输，之所以提出这个赌注完全是为楚仹准备的，要让他对楚仹学狗叫，那还不如杀了他。
见他没动，楚仹讥讽道：“怎么？你不会是想耍赖吧？啧啧，也不知道是谁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输了就趴地上学三声狗叫。当然，你要是当自己说过的话是个屁，说过就忘，那我也没办法。”
这明显是激将法，偏罗敬就吃这一套，他可不想传出去一个“言而无信”的名声。
“哼，叫就叫！有什么大不了的！”虽如此说，罗敬还是满心不情愿，磨磨蹭蹭走过去，正要趴下来时，萧玜拦住了他。
楚仹道：“王爷，这是我和罗敬俩人之间的事，就算您是王爷，也没资格插手。还请让开吧，我可等不及要听他学狗叫呢，哈哈，一定会很有趣！”
萧玜悠悠道：“我就是想问你，你在这鸡毛上抹了什么？一股子呛味儿。”
楚仹矢口否认，“哪儿有抹什么？你们就是想耍赖是吧？”
罗敬一看他眼神有些飘，明显是心虚，也不废话，冲上去将威武捉起来凑近闻了闻，顿时熏得差点闭过气去。
“楚仹！好你个龟孙子，竟然在斗鸡上抹芥子面！你这是作弊！”罗敬一想到自己差点在他面前学了狗叫，就气得火冒三丈，一把将斗鸡朝楚仹面门扔过去。
威武翅膀一扇，上面的芥子面哗啦啦抖落，尽数落在楚仹脸上，有的还落到了眼睛里去，辣得他嗷嗷叫唤，“罗敬！你个混蛋！找打是不是？小爷我成全你！豹生，龙驹，你们他妈还愣着干嘛？都给我上，死死地揍他！”
罗敬那也不是怕事的主儿，“来呀！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白果匆匆跑进来对罗敷禀告道：“娘子不好了，二郎君被人打了！”
罗敷坐着没动，目光仍落在手中的竹简上，“被谁打的？严重吗？”
白果缓了阵气儿，“奴婢听赵芹说，是跟楚大郎斗鸡时发生了冲突，两帮人就打了起来，二郎君也没吃亏，楚大郎伤得比他还重呢。”
“楚大郎？”
“就是成国公府的大郎君，楚二娘子的兄长。”
“走，看看去。”罗敷放下竹简。
跨进罗敬的洸武院，罗敷恰听见里头传来一声痛叫，“轻点儿！轻点儿！赵芹，你小子是想疼死我啊？”
“郎君，小的已经够轻了。”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罗敬伸手要从赵芹手中将药拿过来，却被一只白腻丰润的手给截了胡，他顺着看过去，就见自家阿姐站在面前，一双眸子冷冷清清的，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就是莫名地感觉有点心虚。
他讪讪一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嘶”了一声，“阿姐，你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