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离开之后,淑贵妃让宫人都撤下去了,这才开口将自己心中的不满表达出来。
“我倒是不知,你如今还对那贱人念念不忘。”开口的语气甚是犀利,芙柳都已经离世半年多,可见淑贵妃对她的恨意,没有丝毫的减少。
“母妃不必生气,凤三小姐毕竟是太后最爱的侄子之女,且那女子自小又父母双亡,再凤家的日子不好过。”
“什么时候起,六王爷对凤家那位也如此感兴趣了。”淑贵妃眼中多了几分嘲讽:“别给我岔开话题,秦儿,你明明答应过母妃的。今日,你真是太让母妃失望了。”
楚秦本还是笑脸,在淑贵妃说完这些话之后,脸上的笑意褪去了:“母妃,儿子是答应过你,王妃人选,由你而定。”
“儿子不懂,母妃为何要对那人如此敌意,若不是她,也断然不会有今日的孩儿。我等就算是不感恩,只是斯人已逝,这般背后谈论死者,也是不妥吧。”
话语冷静,冷静到让人觉得害怕。淑贵妃立马表现出心痛的模样:“好,好一个背后议论死者不妥,我的孩子终是长大了。”
“罢了,你如今翅膀硬了,我这母妃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就算你惦记那人,可今日这个熙儿,分明就是假的,你还执迷不悟的要将人接回府,那不过是太后安插在你王府的眼线,你明知道还要故意为之,秦儿,母妃是真的看不懂你了。”
“本宫乏了,你若无事,便出宫吧。”
淑贵妃此刻的内心,可以用绝望二字形容,她是真没想到,为了一个芙柳,儿子能够跟自己这般口气讲话,心中更加肯定,当初除掉她是个正确的抉择。至于这后面之位,还是方才亭中的那句话。
想要活着待在六王府,没门。
“母妃,今日之事,可是你一手策划?”
女子前行的脚步顿住,满脸的不可思议。回头看着楚秦,儿子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彻底刨开,她恍然大悟,苦笑:“那般小丫头片子,还不值得本宫动手。就凤家那两位的本事,足够她送命千回。”
“你走吧。”
短短的三个字,足以表达淑贵妃的痛心,将话全部放回肚中,头也不回的离开。
留下楚秦望着自己母亲的身影,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并未出宫,而是朝着承德殿的方向走去。
承德殿中。
皇帝并没有着急去福瑞殿,此时太后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去,只能是碰一鼻子灰,太医已经赶过去,相信凤三小姐不会有什么事。换完衣裳的离生,此番站在大殿中,一言不发,低着头。
楚秦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幕,也没有多问,对着楚皇见了礼,站在离生身侧。
“你来了。”龙椅上的男子,头也不抬,继续翻阅手中的奏折。
“凤三小姐在宫中落水,老太师那边,总要有个交代,你们二人有什么想法?”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是关于方才凤三小姐落水之事。”楚秦主动开口,皇帝默许点头。
“儿臣觉得,三小姐落水之事,绝非偶然,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凤太师是我大兴的重臣,凤三小姐的父亲,更是我大兴的将军,今日在宫中这般被人陷害,必须要给个交代才行。”
“哦。”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放下,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楚秦:“老六啊,你可晓得你如今说的是什么?”
“今日御花园之宴,是你母妃淑贵妃一手安排,在她的宴会上出了事,若是查,第一个就不能饶了她。你可想好了?”
楚秦的身子更弯下几分:“母妃代理后宫,后宫之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她。今日在她宴会上出了事,她就必须承担这个责任,这是她该做的。”
“你倒是真没让朕失望。太子,你有什么想说的。”
“启禀父皇,儿臣对于六弟的大公无私,实在钦佩。但此事怕是跟贵妃娘娘没有多大干系,三小姐所在之处水并不深,全然不至于是后来上岸的情形。今儿臣下水,瞧着水中有个黑影,拽着三小姐不断的往湖中央游去,当时也是吓坏了儿臣。”
“六弟方才说对了,这的确是有人要置三小姐于死地,当时水中之人已经全然没了挣扎,要是儿臣晚去个时辰,怕是今日捞上来的,只有三小姐的尸体了,此番想来,不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父皇,宫中竟然藏着如此贼胆包天之人,此事必须严查,不然日后,宫中那些妃嫔,也岂不是用此种手法,不明不白就没了。”
离生每说一分,楚帝的脸色就黑一分,待他说完的时候,龙椅上的人重重的拍了桌子:“大胆!”
承德殿的人全都跪了下去。
“魏大海,还不给朕滚进来。”
被皇帝出言呼喊的海公公,几乎是爬着进来,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皇,皇上,奴才。。”
“今日之事,你可办的真是完美,说,贵妃给你了多少好处,你竟然敢对将军遗孤下如此狠手!”
楚秦头更低了,努力克制自己,不让他开口。
海公公有一瞬间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忙伸手就朝着自己脸上招呼去了:“皇上息怒,今日之事是奴才疏忽了,同贵妃娘娘没半点关系。是奴才的错,宫中竟混入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奴才没有瞧出,还望皇上恕罪。”
“恕罪,朕要治你的罪。不如这样,就拿你这条狗命,去给太师交代吧。”
跪在地上的人,抖了抖,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君要臣死,臣万死不辞。若能消了太师的怨气,奴才愿亲自去凤府,了结了这条贱命。”
许久,龙椅上的人都未曾说什么,整个承德殿如死寂般,跪在地上的三人,大气都不敢出。这位楚皇,即使已过中年,可这发起火来的厉害,那真是不减当年啊。
“此刻去查,已全然查不出什么了。海公公,传朕旨意,凡今日御花园内所在奴婢,全部贬入辛子库。今日下水侍卫,全部逐出皇宫,永世不得入宫,那些侍卫的善后问题,你且处理好了。若是有人敢在其中中饱私囊,直接摘了脑袋,不用回朕。”
“淑贵妃管理后宫不严,御下失职,罚俸禄半年,抄佛经三百遍,送去佛堂供着。”
“奴才遵旨。”
“还不快滚。”皇帝分分钟就将海公公打发走了。
等到他这一走,楚秦跟离生两人依旧跪在地上:“都起来吧。眼看春闱之事就要到了,你们两人着手准备,莫要让朕失望。”
“儿臣遵旨。”
“都回去吧。朕也要去福瑞殿瞧瞧了。”皇帝起身,走下高台,头也不回的离开。
“恭送父皇。”
等到所有人从承德殿离开的时候,离生两兄弟走在出宫的道上,相对无言。阿罗紧跟在身后,心中有太多疑问,碍于离生在场,也就并未多说什么。
快到宫门的时候,两人才分开,彼此都未曾再提御花园之事,离生翻身上马,潇洒的离开,楚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面色凝重,吩咐阿罗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阿罗这才壮着胆子询问:“爷,奴才不明白,方才贵妃不是吩咐你离宫了,为何还要去承德殿中一趟。”
楚秦的兴致不高:“今日之事,皇帝对母妃起了疑心,我若不进承德殿,母妃怕就不是罚半年俸禄那般简单了。”
父皇的行为,他有些看不明白。因为芙家一事,父皇明显是疏远了太子,可如今瞧着,却不是那般,父皇临走前看母后的眼神,分明就是对她起了怀疑,难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父皇的注意不成。
这位帝王,到底是何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