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凤歌的风头越来越盛,终究是有人坐不住了。
“从狩猎场到现在,那个男人心中最重要的人根本就不是秦儿,他真正在乎的,根本就是那个贱人的孩子。”
想到这里,淑贵妃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定远军如今看起来是不成气候,可假以时日呢,必定是蒋家的威胁,你的目光为何不能看的长远些。别忘了那女人的身后,又是何人受益。”
何人受益?楚皇将凤歌放在了定远军里,等于是将定远军划分在了太子的权利之内,要知道太子手中可是有兵马的。
“娘娘太紧张了,定远军上上下下加在一起不足百人,太子掌管襄阳都长军,再加上城内禁军,这上上下下加起来,还不到千人。这些人给蒋家提鞋都不配。”
相比淑贵妃的紧张,面具男子倒是冷静许多,很有条理的分析着局势:“那女人刚进定远军,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变不出个花样来,姑且让她嘚瑟几日。不过么,娘娘若是瞧不惯她此番嚣张的脸,属下可以帮你解决了去。”
“你有办法杀了她?”淑贵妃询问。
“杀了她,往后还有无数个凤歌出现,治标不治本。更何况,这世间诸事,死是最简单的,那样对她来说,太恩赐了。”
“你有什么主意?”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淑贵妃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娘娘就不用忧心了,等着好消息吧,三天,最终不超过三天,那女子就再也笑不出来。”
“好,你从未让本宫失望过,希望这一次,也是如此。”
两人密谋完毕,那面具男子又在宫中待了些时辰,这才出了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至于那两人之间密谋的事情,那是谁也不知晓的。
定远军营。
凤歌跟着边俊进了营帐,这里果然如男子所言,准备了上好的茶点,就等着凤歌的到来。
“你小时候刚刚会走,我倒是见过你一面,真没想到,你我叔侄间再见面,会是如此境地。”
“将军这么多年,始终坚持留在定远军内,凤歌是该替父亲好好感谢你。”两人已经坐上座椅,凤歌拿起桌上的茶,作势要敬边俊一杯:“若是没有边叔叔的坚持,定远军早就不复存在了。”
“唉,你这话说的我甚是惭愧啊。”边俊摇摇头,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自从凤将军离世之后,这定远军日渐衰落,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也就空剩定远这个名号了。”
“你父亲当年带着我们出生入死,可惜他死后,时过境迁,战死的战死,投靠新主的离开,还有些早早退了兵,回家娶妻生子去了。”
“叔叔不必自责,朝堂中瞬息万变,军中也是如此。良禽择木而栖,那是你们的选择,父亲泉下有知,必然是支持的。”
“择木而栖,那是说的好听,不过是些迎高踩低之人,离开了也好,省的坏了我定远军的名声。”边俊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满是厌恶,凤歌敏锐的读出了不同寻常的故事。
说起来,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凤歌是不了解的,不过在她任职定远参军之位后,老太师倒是为她讲了些关于那位父亲的过往,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凤歌总觉得老太师口中的故事里,省去了重要一段。
凤歌的父亲,凤天阑,年轻的时候是大兴第一武将,跟蒋家的大公子,蒋相如不分伯仲,两人先后拿下武状元的名声,当年楚皇初次登基,大兴政权不稳,要靠战争树立威信。
当时拿下武状元的两人,一个前往西北,一个南下西南,分往不同的地方,一去就是两年,后由于凤天阑在西北一站中,指挥了众将士取得了胜利,大兴军在西北大获全胜,楚皇高兴,将凤天阑提升为参将。这对于刚刚入仕的人来说,是多么的显赫的荣耀。
西北对抗蛮夷族一战胜利,大兴兵马班师回朝,凤天阑成了襄阳城人人想要嫁的公子哥,同年,凤天阑娶了吴将军的女儿为妻,时隔一年时候凤歌就出生了。凤家三人过的还算平静,事情终究是在她三岁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师哥四年,蛮夷再次举兵来犯,皇帝命凤天阑上了战场,凤夫人爱夫心切,一同上了战场,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无人具体知晓了。此去三月后,襄阳就收到了凤天阑战死的消息,遗体送回来的当日,凤家众人将棺钵送到墓地下葬,已经启动了墓地的机关,凤夫人,也就是凤歌的母亲,在墓门关上的瞬间,纵身一跳,从此跟凤天阑两人,天上地下,在无人将他们分开。
可怜了凤歌,当时不过三岁的年纪,早早的失了父母,变成一个孤儿。
听了老太师口中的故事,不怪凤歌有太多的不解,换做是谁,怕都不明白吧。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战死就战死,走的是那么突然,而自己的外租家,当年更是襄阳城内厉害的角色,为何在父母亲出事之后,吴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这么多年跟凤家都无任何交集。
老太师,还是向她隐瞒了一部分真相。至于父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怕是没有人比眼前这位更清楚不过了。
“边叔叔,今日来,丫头是有太多疑惑的,不知叔叔可愿意为丫头解惑?”朝中利益牵连太过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当年的小角色大多都成了重要人物,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动用的。
边俊放下手中的茶杯,再次叹了口气:“我只就晓得有这么一天,你父亲刚去世没多久,我从战场上回来,就有无数人在我面前打听,我都一一回绝了去,这个秘密隐藏了多年,是时候公开了。”
“当初不能说,也是你父亲要求的不能说,如今局势大改,蒋家权势滔天,必要要有人去治理治理了。”
边俊的话,已经明确的告诉了凤歌,当年她父亲的死,跟蒋家脱不了干系。蒋家,又是蒋家。
“当年那场对蛮夷之战,请来的得力干将,就是当年的蒋大公子,而同你父亲一同上战场的,也是这人。那日对蛮夷族五万大军,我大兴十万兵马,那是胜券在握。本来的,我们收到消息,确切知道了蛮夷的扎营之处,当晚就准备偷袭,你父亲跟蒋大公子两人带兵去了。”
“那场偷袭,最终还是失败了,去的时候我们带了三千多人,那都是跟着你父亲一起出生入死的定远军,回来的时候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以及你父亲的遗体。”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凤歌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你们收到的消息,是谁给的?”
“后来我暗中调查了番,那是蒋家的人。”
看来那一战,父亲分明就是受了埋伏,能够吞并定远军将近两千多条性命,只怕那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不过是葬送定远军的好时机罢了。可怜他的父亲,真就随着去了,蒋家分明就跟蛮夷那边勾结好了的。
“那日我本同你父亲一同前去,但营中不能不守人,我便同你母亲还有少数的定远军留了下来。若早知道当初是那般结果,拼死拼活我都要同你父亲去了。”
说到这里,边俊的脸上满是悔意,眼中更是带着几分泪水。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父亲满身是谁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冲着我耳边说的那句,此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要明白,偷袭失败,害的定远军损失惨重,你父亲的官位不保不说,甚至连带着你的母亲,其余所有人都会被处置。”
“后来索性对蛮夷之战是我们赢了,你父亲才落得了个烈士的好名声,倘若是输了,他多年努力的名声就彻底毁于一旦。所以,不能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故事说到这里,凤歌已经全然明白了:“当年蛮夷一战,最后是蒋家带着众人取得了胜利是吧,也是因此,蒋大公子被侧封为将军,属于蒋家的时代,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对吧。”
“你说的,分毫不差。”
果然啊,蒋家下的一手好棋,怕是从西北到襄阳,这一路上都被蒋家买通了,欺上瞒下,白白害死了凤天阑,还有定远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只是为了实现他们的一己私欲。想到这里,凤歌不由想到了宫中的那位淑贵妃,兄妹俩真是不差分毫,的确是蒋家人。
“边叔叔,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日吴家也是一同上了战场的,难道吴家舍得将荣耀,拱手让人不成?”
“吴家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蒋凤两家的斗争,包括你母亲的丧礼,也不过是派了个不体面的人前来,之后的数十年里,跟凤家没有任何来往。”
凤歌若有所思,当年的吴家到底在那群人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不着急,时日还长,她有的是机会,好好研究。
“从前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有些事烂在肚子里,对您来说也是件好事。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苟且偷生,有何意义!”边俊的脸上,再一次看到了痛苦的神色。
凤歌摇了摇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余,才得以重复国。不管定远军还留下多少人,来日方长,总有出头之日。你是定远军仅剩的灵魂人物,若是连你都倒了,定远军就真的回不来了。”
“蒋家如今位高权重,淑贵妃野心勃勃,皇帝老了,若是让六王楚秦承了这皇帝的位置,只怕这到最后,大兴的天下,就不是楚家的天下, 而是蒋家的了。”
“那位道行颇深的老狐狸,从来都没有放弃对蒋家的打压,他敢打破陈规让我一个女子来这里,日后就定会有定远军出头之日。我只能说到如此地步,边将军好好考虑考虑。”
“说起来,时间好像要到了,我去看看那般猴崽子们,情况如何。将军,这茶虽好,可是喝多了的话,难免会口苦,还是多喝些凉白开吧。”
留下这般高深莫测的话语,凤歌起身,潇洒的朝着营帐外走去。
帐内的男人,盯着那满满一壶茶水,若有所思。
襄阳,僻巷。
自从凤大公子离世之后,凤大一家算是同老太师彻底闹掰,撕破脸皮了。即使还住在同一处,但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亲情可言了。
凤辙去了内阁,陈氏在内院守着自己儿子的灵堂,不管是凤栖还是凤二公子劝阻,陈氏就是死活都不出来,两人无奈,将此事告诉了凤辙,男子只是一句,由她去吧。
众人不知道的是,那日日守在灵堂的陈氏,自己做了个布偶玩玩,上面写着凤歌的生辰八字,日日跪在蒲团之上,用针扎着那小人,口中还喃喃自语,就差将凤歌本人碎尸万段。
说起来,今日也真是赶巧了,凤栖心情不佳,将自己关在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中却是焦急的很,原本的,要是凤大公子没出事的话,自己母亲可是一心想着将她怎么送进太子府,可现在倒好,母亲整日将自己关在灵堂,哪里还有闲心顾上自己,可惜了她的太子妃梦,就要落空了去。
母亲不愿帮自己,父亲也闭口不提此事,她是不会放弃嫁给太子的,看来只能靠自己了。想到这里,凤栖的目光很是坚定,太子妃之位,她必须得到。
凤二公子自从狩猎回来之后,虽说是那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人也委实被吓的不轻,这不神志有些恍惚,时不时的会开小岔,也整日将自己关在府中,拒绝去见任何人,他生怕被人问到关于任何大哥的事情。
陈氏依旧在房里扎着小人,身后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丫鬟打扮的女子,手中拿着一封信。
“夫人,这是门外有人送进来的,他让我转告夫人,若是想要除去心中大患,就照信中所写的来。”
这要是换做从前,陈氏杜安然是不会接这信的,可现在的她已经被恨意冲昏了头脑,那女子话刚说完,陈氏就粗暴的将信扯了过来,打开之后看到那上面的内容,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想要杀了凤三,来僻巷找我。’
丝毫不多问,将信重新折了塞进袖子里:“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是,夫人。”那女子忙退了出去。
陈氏跪在地上,看着燃烧的纸钱盆,将袖中的信逃了出来扔了进去,更是随手将那玩偶丢了进去,火势比从前更大了些。
“儿子,你放心,娘亲这就去,给你报仇。”
说完,更是阴狠的一笑,让人不禁脊背发凉,这陈氏想来是疯的差不多了吧。
马车从凤府驶出,朝着那封信所说的地方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