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同离生两人的认知是没有错的,楚秦那性子,绝对不是简单的宴请凤歌,这一切不过是试探。
天家子弟,本就多疑,绝不放过任何可能。当那日菩提寺中,大师的那番话,楚秦回去仔细考虑了番,总觉得那人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这不,凤大少爷送葬那日,菩提寺来人超度,那是情理之中,他可以理解。
但是么,菩提大师最后为何单独进了凤家,见了那位凤小姐,他就万般不能明白了。
菩提大师是什么人,这凤小姐根本就不信佛,原本不相干的两人,能够有什么交集,他很是怀疑。
太后是什么人,那位瑶氏熙儿,皇后母族的女子,又怎会跟远在襄阳的官家女子,长得如此想象。
太多太多事情,只要他足够冷静,便可以抽丝剥茧,明白那其中的弯弯道道。
太后想要给他六王府塞人,他同意便是。能够将芙柳的生活习性摸索的那般通透,又能够完完全全将她模仿出来之人,全天下只有那么个锦画。而这凤小姐,是太后的亲孙女,她们同太子更是统一战线。
就算凤歌不是芙柳,就算她真的同菩提大师没有任何问题,可她是太子的人,她必然晓得锦画,必然可以在她口中套出话来。
于是,就有了飘香楼一事,楚秦的做法是有些不光明了些,宴请凤歌是假,方才她喝下去的东西里,加了药,也难怪女子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凤歌的头十分痛,心中却是澄明的,楚秦这王八蛋,竟然想出这般下作的手段对付自己,更过分的是,他还妄图想从自己这里获得些有用的信息。
果然这地方,根本就不该来。
“锦画是谁,王爷你再说什么?”
“凤小姐跟芙姑娘既是手帕交,又怎会不晓得锦画是谁,凤小姐,你这分明是诓我的吧。”瞧着眼前人泛红的脸颊,不断用手扶额,楚秦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
坐在一旁的冯尹,听着两人的对话,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将手中酒杯的东西喝完,便借口出了厢房,留两人在此。
凤歌感觉眼前有什么人经过,似乎是那位冯尹离开了,这一切分明就是安排好的。
越是想着别的,凤歌的脑袋越昏,强忍着不适,又要谨慎的回答楚秦的话语:“王爷误会了,我同芙姑娘不过是一面之缘,至于那日芙姑娘身边是哪个丫鬟,叫什么名字,凤某实在不合适打听。”
“好,凤小姐既口口声声说不认识锦画,那接下来本王要做什么,想来凤小姐是不会插手了。”
“那到时候,也不要怪本王不给凤小姐面子。”
楚秦话锋一变,刚才所说之话,不过是好言相劝。
“锦画姑娘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她的主子,不顾危险跟太后合作,目的就是入我六王府,寻找机会报仇。凤小姐你说,本王会是那般愚钝之人,给她机会?”
不,你绝对不是愚笨之人,你甚至比谁都要聪明,都要心狠,凤歌从心底呐喊,心中更是压抑着一团火,恨不得上前将这人杀了泄愤,遗憾的是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六王爷再说什么,凤歌听不懂。”
“听得懂与不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同熙儿的婚事,并没有取消。本王也不怕告诉你,你今日喝的酒里,早就被我下了药,等你一觉醒来,绝不会记得本王说了些什么,更不记得本王做了些什么。”
楚秦的笑容更深了,起身来到凤歌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凤小姐,你的那位姑奶奶自作聪明,以为将那人送到我身边,就可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真是笑话。只要她入了六王府,本王有的是法子让她开口,更有法子让她痛不欲生。”
“你。。”凤歌气的说不出话来,从前自己在六王府所经历的事历历在目,不能,不能让锦画进六王府。
“怎么,凤小姐到现在还不愿意告诉我实情?”楚秦松开了女子,整个人凑到凤歌面前。
“你到底是谁?锦画同你到底有没有干系?”
“你只要说出真相,我便可以停止现在所做的一切。”
“卑鄙。”凤歌已经不受控制了,看向楚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杀意:“你要是敢,敢动她,我。。”
“老六,凤姑娘,本宫来迟了。”熟悉的男声,十分及时的响起,打断了屋内两人的对话。
“妈的,来的真不是时候。”楚秦暗骂一声,忙将方才那张咄咄逼人的样子收了回去,换上一副可亲近的脸。
“凤小姐,你醉了,这果酒你可不能多喝。”
离生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这般话语,搁着屏风只能看到两人交织在一起的身影,当下加快了脚步,匆忙冲了进去。
一把将楚秦推开,忙将女子搂在怀中,满是戒备的盯着眼前人:“你干什么?”
楚秦被离生推的猝不及防,腰撞上了身后的桌角,他吃痛脸色如常:“大哥,你太激动了些,方才凤姑娘贪杯了,多喝了几杯果酒,醉的厉害,我拦不住,你别误会。”
离生看了看凤歌,两颊泛红,人已经迷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的确有些醉酒的样子。在看着桌上的空空的酒杯,离生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感受。
“殿下放心,凤姑娘是将来的太子妃,本王还未禽兽到如此地步,强占了凤太师的宝贝孙女。”
“冯尹呢?”
“方才府上来人,说是冯夫人有事,大人就先走一步了。”
“她喝了多少酒?”
“不多不少,半壶而已。”楚秦已调整好姿势,微笑的看着两人。
半壶果酒,怎会醉成这般境地,离生觉得不对。
“果酒是好了些,凤小姐怕是欢喜,贪杯了些。殿下今日怎地迟到了,不像你一贯行事的凤歌。”
“罢了,看来这宴会只能暂且结束了。劳烦大哥转告凤姑娘一声,本王大婚之日,再补齐这顿饭。”
“告辞。”
说完这些话,楚秦看也不看面前的两人,大步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厢房,离生还有些未回过神来。
他到底,在做什么?
出了飘香楼的那刻,楚秦的脸色难看的很,这离生来的还真是时候,要是晚来一会,他就能问出结果了。不过他方才那紧张的神色,实在太耐人寻味了些,太子对于这位凤姑娘,上心的很啊。
那所谓的传言,看来并不准确。无妨,他有的是时间,弄清楚一切。
厢房。
就在楚秦离开之后,离生半搂着凤歌,把持这个姿势很久。
当他推开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像针扎了一般,那种感觉,就算是面对芙柳,都未曾有过,那一瞬间,他不敢想,倘若她真的出了事,他该如何是好。
那种感觉太过奇妙,也太过揪心,不知从何时起,这种感觉就扎根在自己心中,怀中的这个人,毫无征兆的闯进自己的世界,后知后觉,原是他动情了。
庆幸的是,她们原本就是一个人,他所心仪之人,始终都是她一人,真好。
动心了,便就动心了,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开她,再也不会将她置于那般危险的境地了。
丫头,你相信我。
想到这里,再看看已经彻底迷糊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离生满脸的幸福,搂着凤歌的身子更紧了。
这一搂,就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时辰。原本的,离生是想将凤歌抱上马车的,两人虽有婚约,可还没有成亲,到底不合适,对凤歌的名声也不好,想到这里,离生也就放弃了刚才的念头,干脆等着她醒来,亲自送回去的好。
更重要的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抱心爱的女子在怀中,那是何等的惬意人生。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近距离观察凤歌的脸,这张脸很是精致,长长的睫毛,即使是男子打扮也遮掩不住那原本的美。
不过这丫头竟然男扮女装,心思也是够细腻的。
凤歌悠悠转醒,只觉得头痛的很,忙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一个抬手就意识到不对,眼前这堵肉墙是怎么回事?
一路看上去,就看见离生花痴的脸,那表情跟从前大不相同,凤歌以为自己眼花了。反应之余,忙伸手就要推眼前人,更是着急的起身。
“喂,臭小子,你干什么呢?”
离生还沉浸在欣赏凤歌的美中,被女子推了下,人有些站不稳:“你干什么,谋杀亲夫!”
凤歌整个人都是懵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明明记得,进来的时候,是楚秦跟冯尹,这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了离生,那两人呢,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吓的她不敢多想。
“你干什么,这青天白日的,你这样成何体统,身为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成!”
凤歌忙后退几步,将自己跟离生拉开距离,上上下下检查了番,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要是他敢对自己动手动脚,她就要了他的命,管他是什么人。
被女子的动作逗笑,离生很是无奈:“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
你就是,男人都不可信,天下乌鸦一般黑。凤歌默默的回答了。
“我来的时候,你喝醉了,楚秦上前劝酒,至于那位冯尹么,早就离开了。”
“你酒量很浅?半壶果酒就醉了?”
凤歌愣住了,头还有些隐隐作痛:“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自己只喝了一杯,什么半壶。再说了我的酒量也不是那般差劲,半壶果酒又不是旁的,我。。”
说着说着,凤歌渐渐没了声音,看着离生的眼中满是惊讶,同样的,对面的男子脸色已经变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男子已来到桌前,将那酒杯拿了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那小子在酒里下了药!那个畜生。”
“下药?”楚秦他怎么敢!
“无碍,这不过是能让人意识不清的药物,喝了这酒,被旁人问出话来那是了如指掌,看来他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有用信息罢了,你可记得你们说了什么?”
凤歌愣住,仔细想了想,脑海却是空白一片:“想不起来了,我。。”
离生上前,很是认真的看着凤歌:“记不起来,便不要记了,你没事就好。下一次,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你相信我。”
这突如其来的深情,让凤歌有些摸不着头脑,睁大个眼睛,疑惑的看着眼前人。
“我一直未明白自己的心意,索性老天待我不薄,能够让我重新遇见你,这一次,我再也不会错过你了。”
“你能活着,我很高兴。不管你现在能不能接受我,我都不会放弃。我们的路还长,我等到你爱上我的那天。”
“阿柳,往日我再也不会让你,去过那般绝望的生活了。”
一句阿柳,让凤歌变了脸。
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