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百姓离的远，就连凤歌，都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段小姐最后的那话，以及所有人眼中，蒋华杰动手杀了自己的夫人。
所有人都傻眼了，不管是百姓还是跟在身后的防御司众人，马背上的女子也愣住了，段小姐竟是如此刚烈的性子，容不得一点沙子。
很快的，大家都没有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蒋华杰抱着怀中的女子，眼眶发红，悲伤不已：“夫人，你为何不信我，你为何不信我啊夫人。”
“让开，给我让开。”
蒋华杰疯了般起身，抱起怀中的女人，想要朝城中的医馆奔去，奈何段氏紧紧握住他的衣衫，不断的摇头。
“我恨你，恨你这么多年，丢下我，丢下我一人。”
“不会，不会原谅你。”
段小姐存了必死的心思，且那剑又直接刺入她的要害，鲜血早就流淌了一地，很快的，人就失去了意识，沉睡了过去。
蒋华杰抱着女子，早已泣不成声。
马背上的凤歌怎么也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局面，连忙翻身下马，快速将那母子挡在身后，背后的手悄悄比划，那人明白过来，趁着蒋二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溜之大吉。
只留下凤歌一人面对情绪失控的男子，她总有种感觉，自己等下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蒋华杰抱着怀中的妻子，回过神来，看着凤歌的眼神，满是恨意。也不顾眼下是什么场合，见怀中的人放在地上，拿起地上的剑就冲了上来。
“凤歌，拿命来。”
到底是战场杀敌多年之人，凤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反应之余，剑就要对着自己的脑门劈下去了，忙闪开了去。
蒋二已经完全失去理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凤歌，手中的剑挥舞的越发快，女子有些招架不住了。
“住手。”
熟悉的声音响起，蒋二的剑被一脚踢开了去，凤歌只觉得身后一个大力将自己狠狠拽了回去，这才避免那剑没有落下，接着人就被紧紧抱住。
“你没事吧。”离生满是担心，刚刚收到消息赶来，远远就看见蒋二发疯的状态，他担心坏了。
“来齐了是吧，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受死吧。”失去理智的蒋二，心中早就没有什么君臣之别了，不管面前是什么人，拿起剑就冲了上去。
“住手！”
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这个孽畜，到底再做什么！”
蒋华杰挥出去的剑，及时的停住了，傻傻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蒋老夫人在女儿的掺扶之下，从身后的人群中走了出来，目光始终看着对面的儿子，以及离生跟凤歌两人。
“殿下，这孩子是昏了头，刚才的话，你莫要在意。”蒋老夫人来到三人之间，巧妙的隔绝了两方的视线。
离生也同样的站在凤歌面前，挡住了蒋老妇人那鹰一般的眼神：“老夫人，方才若是我们做的不妥，你尽管开口便是，我们洗耳恭听。”
“今日的事发生的太过蹊跷混乱，这孩子难免会乱了方寸，殿下才莫要怪罪的好。”
“杰儿，还不带着你夫人回去，你想让她在这冰冷的地上，躺到何时？”
蒋华杰这才回了神，看了眼自己的母亲，最终心有不甘的上前，抱起段小姐，离开了去。
“殿下，我等告退。”
“老夫人慢走。”
随着蒋家的离去，身后的防御司也跟着离开了，离生看了眼凤歌：“走吧。”
众人都离开了此处，而流言却慢慢散开来了。
翡翠阁。
瑶大、齐豫，凤歌跟离生四人，齐聚在此。人人的脸色都很凝重，没有任何喜悦。齐豫更是担心的坐立不安，场面一度异常安静。
“那个蒋二夫人，就那么死了？这完全是计划之外啊，事情这次闹大了。”
“齐兄，你先淡定坐会吧。”
“坐，怎么坐，咱们先前的计划不是这样啊。”
“够了，闭嘴吧齐豫。”离生忍无可忍，阻止了这小子接下来要说的荒唐话语：“这件事看似意料之外，可实际上也是帮了我们大忙。段小姐被蒋华杰当众杀死在街头，利用好了，从此蒋家跟段家就离了心，条件允许的情况之下，我们甚至可以将蒋二拉下水，何乐而不为？”
“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说没了就没了，你还想着下一步要如何，离生，你是跟这女人待久了，疯了吧。”齐豫很不赞同离生的话。
“齐兄，你怎么说话呢。”
“你给我闭嘴。”齐豫冲着瑶大吼了起来，看着离生的神色也难看的很：“你看看你，自从跟她在一起，你变成了什么样。是，蒋家杀了我们太多人，我们是该一一还给他们，可如今的我们又跟他们有什么区别，还不是照样伤害了无辜的人。”
“齐豫，你才昏头了。”离生很生气，特别是在自己最好的朋友嘴中，听到如此评论凤歌的话语。
眼看这两人就差打起来了，女子起身，目光紧盯着面前的齐豫。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种来自地狱的诡诈之术，或许在你心里，殿下跟我在一起，我会毁了他的一切。可有些事，你根本就没得选。你身为殿下身边的谋士，前些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是否相安无事，是否过得真心实意，我无法揣测。”
“只是如今的人，被太多东西蒙蔽了双眼，看不到事情的本质。蒋家势力一天天扩大，楚皇还没有傻到，等到蒋家起兵造反的那一天。官场讲究的是权力制衡，想要打击蒋家，楚皇绝对会重新让殿下掌权，以达到平衡状态。”
“蒋家想要拥护六王登上帝王宝座，而你辅佐的殿下，是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他们必然会不顾一切除掉这块石头。”
“是的，我们可以选择仁慈，那只会像从前一样，永远处在被动位置，人如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齐公子比我明白的多。”
“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就不留在这里了，告辞。”
留下这些话，凤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离生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脸色也是难看的很。再看看身边的齐豫，无奈至极。
“我去追，你别担心。”瑶大第一时间追了出去。
等到两人离开了，离生重新坐了回去，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你何时目光也变得如此狭义，你可知，倘若蒋老夫人只是借口将那两人带回去，却在背后准备无数人马盯着咱们，凤歌跟大哥这一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你难道真以为，她亲眼看着段家小姐死在自己面前，心中会没有任何愧疚？”
“你如今行事，我真是愈发看不明白了。”
齐豫盯着凤歌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坐在桌前很闷酒的男子，终是什么话都没说，选择沉默。
翡翠阁外。凤歌走出去之后，第一时间翻身上马离去，紧跟在身后的瑶大，忙牵出一匹马跟了上去。
她可不要出事的好。
蒋府。
蒋家二公子杀了自己结发妻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襄阳城，蒋家上下也全都知晓。
蒋华杰将自己的妻子安置好之后，就被人传唤到了蒋家祠堂，此时此刻，那里已经聚集了太多人。
原本在六王府的淑贵妃，听到这消息也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蒋家的两位儿媳，还有那位外嫁的小姑子，全都来齐了。
“跪下。”蒋老夫人的头龙拐杖重重敲了几下，谁也没敢多嘴，蒋华杰顺从的跪了下去。
“孽子，你可知错。”
“母亲，人不是我杀的，那是我的妻子，我怎会傻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那种事来，我们这是中计了，中了那个小丫头片子的计了。”
“事到临头你还嘴硬，都这个份上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何处？”蒋老妇人气的脸色铁青。
“二哥，母亲是怪你，当时情绪失控要对太子下手。”蒋家小女儿在一旁提醒。
蒋二却丝毫不领情，别过头去，看也不看眼前人。淑贵妃也跟着帮腔：“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闭嘴。”
蒋家小女儿只好住口，那眼中的嘲讽之意，毫不遮掩。
这位蒋家小女儿，名叫蒋云雀，不是这位蒋家老夫人的女儿。而是当年，府上的一位陪嫁丫鬟，爬上了蒋国公的床，其母早就被蒋老夫人处死了，她能活下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又没有母亲庇护，活下来已经不易，自然不会有什么可靠的婚姻，至于这位为何在此处，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呢。
“你也给我闭嘴，这里难道就有你说话的份了？”蒋夫人对着这位皇妃女儿，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们兄妹二人，如今行事愈发的荒唐，你忘了你父亲临走前交代的事了。”
“还有你，回来不过短短几日，就整出这么大的幺蛾子，你当真以为我这老婆子，能够保得住你不成！”
“娘，她真的是自杀的啊。”蒋华杰百口莫辩，怒火冲天。
“今日将你们叫来此处，就是要告诉你们，我蒋家世代忠烈，绝对不能毁在你们手中，下次做事之前，都给我动动脑子。”
老夫人撑着拐杖起身，蒋云雀赶忙扶了上去：“娘，你慢点。”
“还不起来，跟我去你岳父家，赔礼道歉。你也跟着一起去。”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淑贵妃。
两人都没有还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还是明白的，乖乖的按照老夫人安排的去做了。
一行人刚刚出了祠堂，就见管家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老夫人，大事不好了，二夫人娘家人来了，此刻正在门前闹事呢。”
蒋老夫人的脸色变了，他们的动作可真快。
蒋府门外，段家的老少都来了，连同那位段家中书令大人，也亲自到场了。
“蒋华杰，出来，你给我出来。”
“段老爷，你别激动，二少爷马上就来，咱们有什么话进去好好谈。
“谈什么谈，把我姐姐交出来。”
“让蒋华杰出来，一命偿一命，孬种，出来。”段家的家族的男丁，来了不少，大有要将蒋华杰打死的阵势。
蒋老夫人远远看到这幕，心慌乱了几分，事情似乎已经全然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
“亲家，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这件事有误会。”
“快，请亲家公进来。”
段家人，一拥而入内，等到人全进去了，蒋家的大门也跟着关上了。
蒋家内院，段家的家眷站满了院子，段家小子跟着自己父亲，坐在堂中，看着跪在他们面前的蒋华杰。
“爹，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们都中计了，被凤歌那小丫头设计了，不是我杀了夫人，真的不是我杀了她。”
男子说着，留下了悔恨的泪水，蒋老夫人看着来人情绪安稳了些，忙开口：“亲家，如今是非常时期，他们想做的，就是将我们分崩离析，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不能轻易着了他们的道。”
“至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这个老人家也不好插手，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随您处置。”
段中书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又看了看坐在高座上的妇人：“当真由我处置？”
“任凭爹爹处置。”蒋华杰忙开口。
“好。”段中书起身：“你们蒋家在朝中有头有脸，还望你们说话算话。今日，我是来带女儿回去的。”
“先有六侧妃死于非命，今日便是我那可怜的女儿，但凡跟你们蒋家接触的，都没有一个好下场，蒋家权贵，我段家小小门户，实在高攀不起。”
“皇上既能允许侧妃与王爷和离，那必当会允许我们段家。我女儿那个性子，我了解的很，若不是你伤透她的心，她又何须将自己逼上绝路。”
“今日你写下和离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们段家从此与蒋家，再无任何关系。”
“人，我们要带回去。”
段中书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神态明显老了一岁，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是何其的痛苦。
女儿啊，为父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