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春末初夏,夜风依旧凉寒。凉寒风里,我一脚踩住撕碎的情书,对重庆说着“没事”,可谁想,风把一块纸吹到他脚边——
“浮生明年归。”
那片纸上,肉麻的小情诗最后一句,从重庆薄唇中逸出。
那低沉嗓音,再有那低眸风情,叫我心脏砰的一紧,然后在他弯腰捡那纸条时回神。
直接上去抓过来,背在身后,“我……我们快进去吧!”
也不知为什么,我说不出话,也不想解释这纸条,更不想让重庆看见。
这说着,人往门前走,但——
忘了剩下几个还被我踩在脚底!
于是越想瞒着,反而越是瞒着不住,几道纸条反被重庆抬手,在风中,拿下。
我呆站在那儿,耳根子赤红,也不知道的怎地,心里慌又说不出话,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好在,重庆只是把那一叠叠的纸条叠好,然后朝着我走,递给我时,说着:“走吧,浮生,我们回家。”
我微微一怔,然后就扭头跟他进去,至于那信,倒没再扔,胡乱揣在了兜里……
坐了一宿的车,并未睡觉,所以在进屋后,熟悉的家具摆设,熟悉的淡雅香气叫我在安全感包围之下,有些困乏的打个哈欠,而重庆一如当初给我介绍那般,给猫子也介绍房间布局,一个个介绍完毕也到了三楼,“客房只有三间,周周不在,你住在他的房,但别乱动他的东西。”
“那是那是,不过更好的办法是我可以睡沙发!我在发丘都这样……”
猫子真没叫错名,之前眼睛圆溜溜的,透着狡黠和警惕,而现在这会儿大抵是要跟我们了,就一副卸了防备的猫样,眯眼笑着,叫人特别想亲近。
重庆少有的说话时带上动作,摊一只手,房间,客厅的扫扫——
“随你便,今天很晚了,你要吃肉的话,明天做新鲜的,夜里冰箱里有腊肠,自己热了。”
“好哇,两个小哥哥晚安!”
猫子那儿咧嘴笑,尖尖的虎牙配薄唇,那种坏猫样儿。
我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也道句晚安,和他,和重庆随后也去自己房间。
熟悉的房间还是走时候的原样,并没有因为六扇门而更改什么,但想想上次的六扇门惊魂,本困乏的心居然难眠,而我没想到的是——
“叩。咔……”
当轻微的开窗户声响起时,我这陡然起来,警惕的抓住了腰间短刀。
重庆和薛甜都说过,这里窗外全是机关,却是起来,愣住——
“重……唔。”
从窗外进来的重庆让我很诧异,但我没说完,就被他捂住了嘴,然后,几乎是隔着贴着鼻尖压低了声音说的:“我怕明早你毒发,猫子如果在客厅,我不好过来。”
他如此说完,在我眨眼中,转身去轻轻关了窗,我却心跳一缩一缩的,“那……所以……”
他今夜要在这里住?脑海里记起昨日醒来在他臂弯的一幕,我的耳根才褪去的热,又涨回潮,不过,转瞬,看到我的包又快速说下去:“你睡床吧,我睡红丝,好久没有睡了,功夫都退步了……”
我说的时候,不等重庆答话就又补了一句:“就这么定了!”
重庆没反驳,而我简单洗漱拉上红丝后,关了灯。不是第一次跟重庆同屋,可每一次都心惊胆战是怎么回事?寻思着,我险些从绳子上掉下来,也才蓦然发现,自己这段时间荒废的功夫是该练练,然后摒除杂念,一夜无话,相安无事,早晨……却出了个大事儿。
猫子来敲门!
“二位小哥哥,今儿什么安排?”
那时,我因为在绳上练平衡功才睡着没数秒,闻言直接一晃直接从绳子上掉下来!
落地无声,迅速站稳后下意识看床——
重庆不在!
可是……
“安排,重庆安排呗,你到我这里喊什么,去他房间找他啊?”我说的时候其实有些心虚,这猫子看起来是好玩,但是也跟那猫一样,敏锐着,瞧他刚才那话,是发现了重庆在我这里住?
“哦,他房间没人呀,我就来喊了。原来也不在这里啊!”猫子说着就从我旁边过去,我是想拦着的,可是他敏捷的很,一躲就进来了,然后环顾四周一圈儿,让我心里忽然有些不悦,“你这是检查?查房?”
说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到一丝阴谋——
是我昨夜想的单纯了,这猫子怕不仅仅是报恩,或我喜欢就要人,那么简单。
或许,他真是来盯着我的!
猫子起初并未回答,只是走到我的床边然后抓起我的被子才道:“四哥,查房可不是这样,我是担心你不会照顾自己,现在入夏了,被子要晒一晒,外面太阳可好!”
他说完就抱着被子起来,出去,我本想说不用,但是……忍住了。
“去吧,我还要练晨功,就别来打扰了。”
看看腕表,时间可能又要到毒发时候,只是送走了猫子我回头看着那空荡荡的床,瞬间抿唇,糟糕,且不说重庆不在这里,就算在,没有被子……待会儿我发起疯来怎么办!
这么想着赶紧的在屋子里找东西,试图找一些能把我绑起来的,而这时,听到敲门声。
“浮生,开门。”
重庆说时,我赶紧去开,但是没让他进来:“我得去你房间了。我的被子被抱走……”
重庆少有的微微一怔,然后嗯了一声就退出去,然后几乎是才到重庆房间里,我就毒发而起!
进门当下,膝盖一软时候,被重庆抱起,然后——
毛巾卷儿,被子筒,银丝线。
大抵是有过一次经验,有了那种疼痛的体验,也更有可能是旁侧有重庆一直摸着我的发,我纵然痛着,竟能忍得住了,哪怕我一阵阵的抽搐翻白眼,可是,每当我快撑不下去,看到重庆听着他低低喊着“浮生乖一会儿好”,那种温软暖语,几乎贴着耳朵,让我在痛苦中好像看到一丝丝的光,不过……还是太痛,以至于,我还是在痛楚消退后,昏了过去!
这次昏,不似上次的身体疲乏,已经睡着一夜,这次的毒发昏迷只有短短一会儿,但那一会儿里,总感觉有双手,时不时的握着我的手,握一下,又放开,反复几次,给我折腾醒了,这次醒了,知道自己在哪,也知道旁边是谁,没伸拳头,而是看着他又一次缩回去的手,确定刚才……一直是他在握我的手,不过,他离我这次蛮远,不像是上次那般搂在怀里。
也因此,我也正常的问他,“怎么了?”
他摇头,跟我一样坐起来,“没事。”
我看着他的手,“你有,你刚才……一直在摸我的手。”
我说完,自己都诧异,但是说都说了,就那么直勾勾看他。
他坐起来:“我看你这次反应不强烈,怕你熬不过去,便看你的脉还在不在……”
说完如释负重的松口气,抿唇下床,“现在确定你没事,我也放心了,你收拾下,准备吃过饭去花满楼。我去楼下简单做些吃的……”他说完先走,我注视他的背影,到门前消失,心跳却是紧紧一缩又一缩,如果我理解没错误,他怕我死了!
想到这儿,心中一阵畅快淋漓,下意识的想去看脖上发丘印,对父亲说话,却是我的印章已经被邱二拿走了。
想到前面还有无数的事在等我,迅速出去,该收拾收拾,好了下楼时,又看到猫子,果真在吃肉,可是我还是之前的想法——
大哥把猫子送来,不仅仅是帮我们。
虽然他看起来对我好,可是他上来就搬出我父亲的死和邱二有关,就想拉拢我和我一起对付邱二,也不见得就是好人,尤其是周周说了温如玉后,我更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我来之前,重庆应当是给猫子说过了要去找花非煜的,猫子吃完了肉就说起花满楼,“那小子前段时间把花满楼重新整顿,也不知道怎么做的,一堆人愣是给弄没了,好像是爆炸,失火吧,死了很多人,自己的花满楼也烧了,剩下的暂时迁在文物局,你们若贸然去文物局找他可不行,咱们得想点儿别的办法接近他……”
说起爆炸失火,我就记起来当初那借刀杀人,虽然发生了很久,可是回想起来,一如昨日,也不由得看重庆肩膀——
就是那次,重庆肩膀上被射了两个子弹孔,还故意装没事儿人!
“嗯,我有路子。”
重庆说的淡淡,说完喝下杯中牛奶,白白的牛奶印在唇边儿,舔下去的动作让我不由得心跳一顿,然后在他看过来时也迅速拿起牛奶喝着。
喝着,脑子里想着的是重庆的路子——
是付心薄吗?
想到女妖洞里的付心薄,那西装贴着身体,那扣面具,那声几乎一模一样的“我救了你”,不由得有些说不出的悸动,但我不敢,也不能表露出来,一不敢是重庆说过让我不要提起这件事,二不能是——
我面瘫啊……
吃饱喝足,而后就开车赶往文物局,没开跑车,因为越野宽敞。
我坐前排,猫子一人横着躺在后面,我在前面翻着手机日历,发现已经五月初,不由心中发笑,笑我以前总觉得时光挺慢,还曾想过,让重庆的伤疤好慢点,可如今一转眼众多事掠过,甚至铁三角都少了一个……也不知道周周现在怎样,寻思着要给他打一电话,却是才拿起来,听重庆压低声音道:“后面有车在跟踪,浮生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