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心薄问完,我没回答,那会儿心里,脑子里完完全全都被俩字覆盖——
坏了、坏了、坏了……
重庆没跟付心薄打招呼就来,那我该怎么办,是说?还是——
“不说?”
付心薄个高儿,这么说时,又从我旁侧踮起脚,一抬手把我那通风口盖合上。
他合上时,人几乎贴着我,我要是攻击他,他肯定逃不脱!
可我没有,我不可能对恩人下手,哪怕他上次没从花非煜手里救我,可如果易地而处,他若不想表露身份的话,肯定不能够当面救我!
至于后来,相信如果没有他,重庆也不能轻而易举的把我从文物局带出来。
所以,我就那么立正站好,然后,在他折腾的时候,又有些意外发现,我发现,付心薄身上的味,跟重庆有三分相似,可当我试图继续嗅时,他走了。
退两步,居高临下的看我,“你怎么不趁机对付我。”
我一怔,抬起头看他,“我不会对你下手,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这一生会是什么样……”
终于把想说多年的话说出来,我心情格外的畅快!
当时想笑,但可惜没有表情,然后又低头想到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打昏你,然后离开吗?”
无疑,他刚才那么贴近我,其实是给我机会下手呐!
付心薄这会儿在看我,眼神里没了威严冷肃,忽的就转身,答非所问,亦或者,是方才的自问自答——
“罢了,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只是,这件事……我帮不了他。”
他这般说着,人顾自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又打开文件,我不由自主的跟过去,看那大笔一挥间龙飞凤舞的付心薄三个大字写上去后才道,“他会满盘皆输。”
笔落,声落,满盘皆输四个字让我倏地回神,见他再度拿起一份新文件,那手腕翻转间,袖扣儿和腕表面褶褶生辉,时间让我又心一紧,我该走了。
两分钟过去了,还差一分半钟我要出去,可是——
不说我图还没拿到,我又出得去么?
单从方才的短暂过招看,付心薄也是金丝银线的小高手级别,那速度在我之上,而他都封了通风口,我估计是不给我走?
这时候,听到付心薄又一声叹息的,“六扇门,不是那么容易混的地方……”
说完,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低头签字。
我这咽了咽唾沫,又看他:“付心……局长,你是什么意思?”
让不让我走?
本来我想喊付心薄,可是莫名有些怯,而付心薄接下来的话叫我更怯,甚至僵固在原地!
因为他居然分析出来了:“重庆他现在所能用的只有滑翔机,是不是用高空坠物砸了花园,自己去断电,让你过来?”
一句句分析说的时候,让我胆战心惊,暗道句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魔王身边也非凡人!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付魔王他刚才欲言又止的话居然是——
“计策是好计策,可惜了,他已经没前途……你要不要跟着我?”
付心薄说完,放下笔后,那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扯扯领带结,姿势很随意却有种莫名撩人的感觉。
尤其那松垮的开了两颗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对我一笑——
“我是个有前途的领导。”
正经的人啊,忽然松垮了领带后,有种别样邪气,那是我从没见过的,西装革履的妖孽。
只是,我心脏狠狠一缩,不进反退,退了好几步——
“我……我该走了,你既然都算出来,我现在得出去……”
话没说完,却见他起来,朝着我走。
走的时候,眼神里没有那冷光,反而跟重庆差不多,清一水儿的妖孽光,深邃而妖灼,并且最主要的是,他本来是寒光逼人的眼,这么倏而勾人,反差的我有些接受不来。
长腿走着,三两步的把我逼到墙角去,也是到了墙角,我后退中才发现,这间办公室看起来巨大,但是有些简陋,看我靠着的角落还有些摆放文物架的痕迹,倏地就想到什么——
“你把库房变成了办公室?”
说的时候,我一抬头吓一跳,因为他到了面前!
单手就那么扣着我脑袋旁边儿。
那一刻,那一张朝思暮想,寻找多年的脸就这么放大在眼前,让我呼吸一凝,然后,又一次的听他问我,很正经,但是姿势却一点点也不正经,还很暧昧!
“嗯?要不要招安?”
他这么一说,一嗯,叫我直接脑子就一空!
因为这个念头,我是想过的,早在花非煜说起他哥哥的时候,我就想过,如果他是少年,我是招安呢?还是招安呢?还是招安!
可是现在真摆在面前——
“不招!”
那一刻,我推开他的那一刻,呼吸特别的急促,因为我想到了重庆,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六扇门是多么可怕的地方,我那老不正经的师父,他多厉害,可是他还是害怕极了六扇门!
而我也怕。
虽然只去了一次,可那老虎,那天灯,那一个个酷刑,我见过的,没有见过的各路神仙,倏然之间,我记起来周周,记起来周周说的,他们神仙打架,咱们不要掺合,否则只能是炮灰……
但是——
“你们不是好兄弟吗?这时候,你更应该帮他才对。”
说的时候,看见付心薄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抬手,把那略松的领带又扣好,正经威严,少年老成的电视上模样又出来——
“嗯,对。”
冷漠说完,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转身就走,我却被他闹得一身汗,而说起重庆,我立刻抬起手去看腕表,时间,早就超过了约定的时间!
这抿唇呼吸急促又踌躇中,我直接就去了那边儿的通风口,“我真得走了。”
重庆看不到我,肯定特别担心。
我这么说着,却倏地,响起嗤嗤嗤的开门声!
那一瞬间,不仅是我,付心薄表情也是一变,忽然就回头快速的朝我走,“快上去!”
他说的时候,走了两步见我过去,又去快速的开通风口——
“门有两道,但通风管声音很大,上去先别动。”
他低低嘱咐完,我已经上去,点了头趴着看他迅速给我扣好板儿,然后,快步走回去,应是去的办公桌,然后喀喀喀的开门声里,我在那通风道里一点点声音都不敢有的,听着门开,一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是花非煜!
“他妈的,气死我了,我刚接到消息,说在宾馆附近看到他们我就立刻回来,谁知道他们居然又跑了!草!还有,咱们玻璃房给滑翔机路过测试给弄坏了,你知道么?”
花非煜这一番话说的我脊背一凉,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刚才没出去!
而付心薄大约是在喝水的,蛮悠闲的声儿:“哦,那你去交涉。”
“我没空,我说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哥,你都不担心一下我的蛊,整天就在这文物局里捣鼓来捣鼓去的换办公室!”花非煜应该坐在了桌子上,发出吱呀一声。
付心薄道:“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早和你说过,之前摸金二老的女儿专程请了南蛊子对他下以情,,蛊都能自己解,你为你那假姐想要置他与死地,等于是找死。还有,我也告诉过你不止一次,三大家合作残杀的事,或许另有隐情。要我看,你还是把你手里几座墓分给他,免得他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付心薄跟花非煜说话的声音和我是完全不同的,完全就是个哥哥的口气和弟弟交涉家常似得,听起来特别舒坦,但花非煜却恼怒的很,而他这话说的我是心脏狠狠一揪——
“不是,哥啊,你到底是他哥,还是我哥?我知道你们以前在山上学武时有过命的交情,可是,我当初要害他,也给你打过招呼,你也是知道的,那时候,也没见你去说啊!”
那一刻我几乎是浑身一凉,毕竟,江湖之上,笑脸相迎背后戳刀子的事儿屡见不鲜了,这付心薄刚才也要挖重庆的墙角……也就是我,他难道——
“那是因为我早知道你玩不过他,算了吧非煜,你守着那墓手中无土夫子也进不去,还是给他。”
付心薄这段话又让我放了一丝丝的心,但仅仅是一丝丝,因为这时候我感觉……重庆身边可能真没几个真心人,哪怕救他又如何?举手之劳罢了!
不过,花非煜接下来的话又提起了我巨大的兴趣——
“哥,我也不瞒着你,我觉得重庆的家世有很大问题,我这段时间养病就在摸金门混着,发现他打从爷爷辈往上,就查不到了……你实话告诉我,他到底是谁?说是半路出家,我觉得不可信,他那一身本事没个几代传成绝不可能!”
我们江湖关于恋爱这件事有个好玩的话,叫“别跟条子谈对象”,他能把你几代人的关系全部摸得底儿朝天,这花非煜显然就是了,他是文物警,说的这话让我愈发肯定这江湖传言大多非虚。
而付心薄……又在喝茶,他喝茶的时候,我揪紧了一颗心,左右是出不去了,索性就踏踏实实的呆着,等着听重庆身份!关于重庆身份,我一开始觉得他可能是摸金门的校尉,可刚才我又发现,他连摸金门都不放在眼里——
那摸金老二的女儿都对他下情,蛊了,他却不要这个驸马爷……
他到底是谁?
这么寻思时,忽然又听到喀喀喀的声音——
好像门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