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帐,待帐篷帘落后,我紧张的心才稍稍松懈下来,重庆看我一眼,去倒水,我则呼口气坐在帐内唯一的椅子上,看着重庆倒水。
少顷,喝了水后,心情才平复下来,听重庆淡淡而又正经的问我:“浮生,关于点穴你还知道多少。”
我这松懈的心又一绷紧,随即,清清嗓子,又清清嗓子,觉得羞怯,因为……关于龙砂的脚感,还有太极图,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书上写的,父亲教的,都在这儿。
可是转念想想,我已非第一次在他面前出糗,左不过再来一次!心一横道:“知道的……都说完了。”
看得见,重庆捏杯的手一顿,随即低低嗯一声,看似不动声色,可我隐约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失望、嫌弃!又或许,那只是我自己嫌弃自己,强加于他?
不管怎样,掰着手指头,正要问他“你又知道多少”却不曾想,他又说那句良久不曾说的——
“没关系,我教你。”
抬起的头又低下来,心跳也再度一顿,然后,不可避免的有些悸动,因为现在……我又信他了啊,因着他若隐若现藏起来的纱布伤口,“好啊,但是,我先给你包扎换药吧!”
他低头抿唇,扫了一眼,颔首不说话,而我摇起来,但是。他却在我面前伸出手,无奈,我只好坐着,然后给他换了药和纱。
远远的,帐篷外面喧闹的声音传来,而近近的,是两颗安宁的心。
如今信任后,我终于又再找到之前平静的心情,包好了以后,如初心那般,对他礼貌说着:“重庆哥,接下来,烦请赐教了。”
他收回手,看我,然后嗯了一声,而我说的时候,本想站起来。
这帐篷是单人的,我这只有一凳子,怎么着都该给师父。
可无奈重庆在我面前,我若起来,便是……几乎跟他贴着,所以,我只好在他站立面前时,支着下巴,仰头看他,而他低眸看我,开讲——
“我所知的寻龙穴方式甚多,但‘三法归一穴’是最简单有效,其中一法为‘行度寻穴’;二法为‘星峰寻穴’;三法归一是为水,水寻三水,抱水,交水,水口……”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咬住下唇,因为我自认看的书不说破万卷,也快八千,却居然没怎么听过他的话,可也没着急问,寻思着,他肯定继续说,便继续不动如山的定定看他,果然——
“先从一法说,行度,行的是龙发之处,一般称之为太祖山,这你应该听过?”
不愧是重魔王,怕是直接从我眼里看到不懂,不过太祖山我是懂得,说白了就是龙(山脉)的发源地。
点头,催他:“你继续,不懂……我会问的,重老师。”
老师的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又忍俊不禁,让我一下愣着,因为早听周周说过美人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从哪里看都是极美,可我一直觉得没人可以这样,除非神仙,直到……真遇见神仙,惊艳,山桃红。
“浮生,浮生?”重庆喊我时,我“啊”一声,回神,然后,冷不丁被他轻轻扣脑袋:“想什么?我说的你听见了没。”
我这低头,寻思还好老不正经没这样的天姿国色,要是这样的老师一直教我……我非得一事无成,整天净想着怎么轻薄调戏他了。
“呃,不好意思……没……”我现在想想,发现付流氓说的有道理,喜欢这种事,的确会“尊重”对方而想轻薄啊!但是反过来,重庆想轻薄我吗?
“脖子痛?”
寻思的时候,他忽然就握住我的双肩,那瞬间,低眸垂睫近在眼前,我楞了一下,就那一秒里,叫他直接给拖着肩膀,抓起来,然后,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下滑到我腰间!
“怎么了?唔!”
我不知道重庆要做什么,难道是这里有什么暗算吗?我心思紧张,却是下一秒,身子一腾空后,竟被他抱到桌上,随后那手规矩的撤离,人坐到我旁边:“无事,只是觉得你仰脖会累,这样舒服些。”
这一次,他微微侧头说的。
他个子高,这般微侧斜眸的看人,侧脸妖气却又偏偏带着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霸气。
“我再重新讲了,方才你听到哪……”
潺潺受教,薄唇微启间的芳香扑鼻,加上他长指捏着水杯送递到唇边,放下后,沾染了水的唇就在眼前,我掐着自己,也别开脸喝水,回头才道:“太祖山。”
“嗯,太祖山你既了解,我便不多说,其实,一般而言,越是气势雄伟的山,山形越是恶,尖锐,风吹而气散,无法结穴,所以,寻龙穴,要从太祖山下的小山脉找起,这一驯龙穴的方法其实可以用古诗来描述——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便是一座一座山脉,从高到低,低的再成一祖山,而祖山又再分出一山脉,延伸出去,到再起顶分脉处。又成为祖山,如此级级分脉,级级延伸,直到龙穴之处……”
重庆一句句说时,那喝水的唇沾着水泽,像是沐浴在晨光下的花瓣,真心一次次诱我想犯罪,因为离这么近,我一偏头就……可以碰到!
“浮生同学,可懂不懂?”
重庆再问我时,我不得不回头看他的眼,那眼,此刻算是一望见底,但是见到的底儿只是他描绘的山峦起伏,山河大洲,眼底尽是磅礴。
“没,你,继续说吧!”
我再摇头要别开脸,却冷不丁让他挑着下巴,蓦然又转回去,“那你说说,怎么回事?”
嘿,他这是考我?还是……借机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啊!这勾下巴的动作,好生孟浪!虽然——我下巴也没什么感觉,他又立刻松开,不过,我不打算追究——
“你说的,我再重复就没意思了,你也不知道我懂不懂,我打个比方吧,你说的意思,其实就是,这龙穴和龙其实像大树一样,由树干分散到树枝,再到更细的枝叶,然后叶落归根,回到泥土的深处,也就是我们要找的龙穴和‘树根’,那是龙孕育出下一代的地方,正符合风水学里的墓之好坏庇佑子孙万万载,学生理解的对吗?”
最后一句话,目光定定的看他。
他抿唇眸中有赞许:“嗯,不错,继续讲,按你所说,这山脉若分为树木你应该也知道,每一条枝干和树叶都不同,形态,颜色,丑美还有枯叶,这里面真真假假,所以,即便知道这些,也仅仅是找到大概位置,然后再分辨你所说的护龙砂,寻龙香和太极晕,这一寻龙法便是结束了,想要找到山脉,虚得多看风水图,知道哪里的福泽好,一般要站最高点,也就是这里,待到明日清晨,我们先用这一法子,嗯?”
最后几句话,他杯中茶水饮完自顾起来,去添茶,回来在我面前问的我。
彼时,我坐在桌子上,在脑子里略微回想了他所说的话,除了佩服以外,更多感觉是……他到底在哪儿看的这些?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难不成真看了假手札?可是分明我之前跟父亲他们倒斗很正常啊!
“浮生?”
重庆又喊我一次的时候,我这点头:“虽然还没听剩下两个法子,但是我是同意你登高方法的,只是我在想,我老祖宗怎么就从没写过你说的这些东西?”
三大门派里,发丘是老大,若发丘都不知的,连我们建墓的都没有消息,重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