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在重庆起初的轻笑不语里,我觉得自己傻了,这属于隐私问题,他怎么可能回答我?
“别说了,当我没问!继续说下面的法子吧!”
我尽量声音淡淡的的很平和,听不出懊恼和微微的气,因为他老瞒着我,可这就是江湖啊!挑不出毛病,只能憋气!
重庆忽然一声低笑,好久没听过看过的那种,呵的一声,眉宇间委实温暖又温柔,而那眉宇间方才起的山明水秀,山河大川,也跟着妩媚起来……气,却也不由得,忍不住想夸他,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重庆应如是!
心中说的,面上看完他的昙花一笑后,又看他正经坐下,真娓娓的继续传授知识——
“嗯,继续讲三法之二法‘星峰寻龙’,其实,我本不打算讲,因为下面两个方法,不适合此行,但你想听,我说给你。你应听过这句话吧?‘千里来龙,但观到头一节。‘”
“有!但这对应的,是寻龙首?”
终于听到自己“懂得”,立刻点头,但是转瞬又被重庆说的不懂——
“不,其实,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龙过之星宿处可一点点寻到落龙之地,说白,不是指地上的龙首山脉,是天上星宿。
风水学术里有山的地方称之为青龙玄武,有水的地方称作为白虎朱雀,而这些都正好对应天上星宫,那青龙玄武和朱雀白虎的星又各有七星,若是人在高处远处能看到山峰和星体正好对齐端正,且四象环抱,朝应相对,那就说明此星之下的,是为龙穴,然而,元明时期,星宿天宫是不准的,差错诸多,所以寻此朝,星宿可直接忽略。”
说完这段儿,重庆喝茶,我喝重庆,喝他给的新知识,觉得自己在历史这一块并不如想象中厉害,这星宿的事一点儿都不知道,看来以后还要再多读书!下定决心时,重庆那厢儿喝完茶,又说起下篇儿,“那三水,你还有兴趣么。”
我连连点头,“当然,只要是我不知的,我都求之不得。”
就像树一样,想要阳光浇水施肥,想要不断吸收新养分。却不曾想,重庆居然跟我想到一起去,却起初又有些微不同,“浮生,你还记不记得,你曾把我比作花?”
重庆花,文物局!
脑子里几乎瞬间出来的这六个字,其实,我已经良久不敢想那画面,哪怕是麦浪里的亲吻我都觉得比那次要好,只因为那一次,我简直是孟浪无边的色狼!
心跳一顿,我抿唇想岔开话题,可他眉眼间深沉与柔和并济,声音亦是,“浮生,其实有段话,我一直想找个机会静下来和你说,眼下或许不是最好机会,但也算是一方清净。此次下墓危险,我不知会否生死离别,所以我本打算以后告诉你,还是现在吧。
重庆说的时候,我真想打断他别说,可是又没有。
他起初是抿唇,松开略红妖的看我说,浮生,人并不如花的。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即便像是照顾花一样照顾着你,却依旧敌不过生死,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照顾你,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纯净。
天台的信暴露之前,我一直认为,花的根本组成部分并非花枝花瓣,是埋在土壤里的根,你或许曾经是活在水里的莲,但你既然到了这险恶之地,我只有让你把扎在黑暗的泥土里,才能生存下去,所以,我才把身份暴露,本以为你会变恶,至少会报复我,会利用回来,我也正好用那根把你拉在我身旁,可是后来我发现,你根本就不是花……你是一棵树,没有任何的花俏玲珑心思。”
他说到最后,与我想法一般。
他定定看我,我却心思又乱,因为心慌这比喻……
虽然他没直说,但是我忽然觉得自己甚是薄情!我想到了大部分人的喜欢都是停留在表面,也就是周周之前与我说过的,喜欢是摘下她放在身边,爱是一只给她浇水施肥,我对重庆……不能说摘下,但是我起初是个偷香贼,而后来,我又趁其不备的轻薄。
我摸了他的叶,吻了他的花唇,却又一转眼在他把黑暗的根枝露出一角,要抓住我,留下我时,转身就跑!
“好了,说完了。浮生,我说这么多,其实只是想告诉你,花挪活,树挪死,我和你不同,你无论对谁都别学我这样轻易拔根,你没有黑暗的心思,但永远要藏住你的底牌,像是今天这种你已经不知道其他的话,绝对不要告诉别人,甚至连我,你不乐意的时候,也不要信,嗯?”
我本还以为他要说些表白的话可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些,但是,分明又比任何表白更让人心动。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褒赞。”我说的时候,外面的喧闹好像更远,这帐篷里隔出的小天地里,我看着这个说出“连我也不要信”的男人,心跳的很闷很沉,因为想到他从前说的……无法放肆。
又听到他说——
“方才,我倒羡慕小付,至少他敢赤luo的说出,而我连想把她摁在怀里的欲望都不敢有,怕自己控制不住的索取更多,尤其这样的时刻,我现在只希望我喜欢的人能安全无忧……罢了,还是说三水吧,三水分三部分。
抱水寻龙穴是《葬经》中所记,这本书流传不甚广,只点一句——
‘山随水曲抱弯弯,有穴分明在次间,’这是说每到一个地方,如果河流反弓或直出,就不须找眼;但如果河流屈曲环抱,则可向环抱方配合行度法,也就刚才告诉你说的太祖山,高山峦起伏,我们在界水即止的地方找龙穴和砂就可以。
其二,交水,更为简单,‘但凡两水一交会,则有立穴可能’你应该知道。”
我是真佩服重庆这非面瘫脸,却能控制自如的面部表情。
分明上一秒深情,下一秒又恢复这种淡淡的表情讲解着风水,不过,我也差不多平复了心里的悸动,根据他说的,接下去道:“嗯,这我知道,在干水流行地中,无支流以界其际,则地气不收而立无据矣。”
说的干脆利落,重庆赞许似的点头,“很好,但是这里水流环绕也没有,唯有最后的,水口寻龙,这你不仅知道还见过。”
他一说这我眼睛就不由自主的亮起来了,“水口寻龙是《秘诀千金赋》的!其实我也觉得,这里就像是我们之前遇到的袁世凯的小皇帝风水墓,但是他太大了,不如小皇帝那个好,我记得千金赋说,‘但凡寻地,先观水口城门,周聚关拦,内有着龙格结;落星龟蛇狮象,中藏上格之龙;华表捍门,定结富贵之地……’”
像那种水口关锁紧密,水口内又成一堂局者,必然是龙穴!虽然他并不是大皇帝,可却也是痴迷风水的人!
心中想的没再说,只是发现重庆的表情不太对,有些欲言又止的:“嗯,还是方才说的,明日主要看行龙。暂时,龙穴我就讲这么多,我知道你听懂了,但是,现在看你的神态……还未全懂。”
我微微一怔然后直接道,“胡说,我全懂了!”
“那你倒说说,明日我们看的是什么山?”
“当然是蒙古鬼无踪!”
“那是什么山。”
“我怎么知道什么山?这里没名字……深山!”
忽然间,帐篷里气氛就又有些紧张,我说完深山后,见重庆摇头,然后拧眉无比严肃的看我:“浮生,你还是不懂,我再说一次,你听清楚,巍峨的高山作为太祖山更多,那山颠之上,风吹气散,有违藏风聚气的风水原则,所以需要一层一层的过峡,换水剥,最后煞气消褪,层层脱去龙之戾气后,方才到光滑细嫩平洋龙水交界之处,阴阳冲合,最好有三水之一,才算完美安宁,也即是——
‘但看古来卿相地,平洋一穴胜千峰。’”
说到最后,重庆目光甚是深长的看看我的眼,我起初被他眼睛吸引,可那声音却又诡异钻到脑子里去,尤其那最后一句话意思是——
真正的好地从不结穴在大山深山之中,而多结在江河边龙水交界的平缓的地方!
所以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处险峻的高山和那下面的河水和里面的土和石洞是假的鬼无踪?其实,若不是老祖宗说的银枪杀手,我也会狐疑墓的真假,因为那里的风水不是特别好,属于徒有其表,但是,我信奉手札,直到现在听到重庆的花,忽然反应过来他的话里话外,其实都在说这墓是假墓!
想着,脑子里轰的一下,好像点燃烟花,炸的五颜六色,“怎么会,怎么可能是……唔。”
重庆不等我说完假的,抬一根手指,压在我唇上,“反应过来就好,不必说,隔墙有耳。”
我呆呆看他,脑子里这时候是完全懵了,因为他在肯定我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假墓”答案,而这时候,我闭上眼,细想起来,其实所有的依据理论都在表明那是假墓。
谁会把墓穴放在有腐蚀性的地方!
哪怕是动物也不应该?
风水也不对!
可真墓又在哪?
还有带我们来的是小飞,他又知道这是假墓吗?
重庆如果早知道此墓为假,又为何现在才告诉我?是怕我难看?
可他又为何大张旗鼓的带着众多人来?
无数的疑问在脑子里盘旋,绕的我透不过气,睁不开眼,怂爆了,因为我多么信誓旦旦啊,这就是蒙古鬼无踪,可是重庆这一番话说的我都懵了。
直到重庆把我又抱回椅子上给我倒水,我喝下才在转好些,咬唇,看他,那一刻,他表情如旧,好像刚才不是在告诉我假墓,而是说我只是看了假的夕阳似得。
再喝了一口水,我心里感觉很复杂,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因为曹操都有72假墓,往远处说,那最著名的秦始皇陵也是所有盗墓贼都知道的公开秘密——
真正的墓,根本不在那兵马俑处,那里,只是葬盗墓者的地方而已!
而这蒙古墓也是如此,很正常。
但是,我还是最初的那个想法不明白:“明明蝙蝠和银枪杀手是真,我祖宗留下的怎么会是假墓资料?”说的时候,心里隐隐有答案了,但是固执的不肯自己相信,因为一旦相信,那么,我关于蒙古墓的一切都推翻了,而重庆接下来说的,还是让我叹口气,心情郁结——
“浮生,你很聪明,不必我说。”
我抿了抿唇,低头,还是选择自己说出来:“是的,我想到了,只怕是蒙古人当年灭口后,故意留下了假情报,因为当时知道墓的都死了,也许,祖师爷拿到一小块误以为是真的,但是今天……”
我一下说不下去,闭眼,忍不住的咒骂,“杀千刀的蒙古人!”
现在为止,我想想那巨大的吸血毒蚊和腐蚀的巨蝙蝠和蜘蛛网以及水里的巨型黄貂鱼,这些,无疑是让人往死路逼,心疼我老祖宗,怎么就睁眼瞎的给这种玩意做墓,而眼下最要紧的是——
“你知不知道真墓在哪?”
看向重庆的时候,我眼眶发热,是热血和怒气冲的,我现在无比的想挖了真墓,还要在棺材板上踩两脚。
重魔王没有把握的事情,绝不会大张旗鼓的过来,这部,魔王一笑百媚生,一声“嗯”,对我却有绕梁三日的天籁感——
“那就妥了!咱们一定要挖他的真坟!”
说的后槽牙咬着,并且看着重庆,觉得无地自容啊,要不是重庆来告诉我这些三法归一穴,不,这对我来说,分明是三法要命穴!
还好我没带着众人在山上走,不然还不知道如何!
也到底是自己学艺不精,这才吃了暗亏,只是重庆接下来说的话,叫我嘶的倒抽口冷气——
“浮生,你这是信了我的话吗?”
嘿,他什么意思?他刚才有说过“花树不信”的花,可现在,他这话明显让我感觉到了说不出的纠结——
我是信他,还是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