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发丘继承会(上)
冢离、2017-11-24 02:094,036

  心痛到极致,沉沉昏去未经几时,被雨水浇醒。

  “轰隆隆隆——”

  “咔嚓嚓——”

  冷冷的雨在脸上狠如刀割的疼,我看着排排棺木在电闪雷鸣里阴森恐怖的样子,起初怀疑自己做了梦,一场噩梦。

  灯笼摇晃间,我也在风雨里摇摇晃晃的起来,打个寒颤,四顾无人的朝着前头又走,到那最后一口棺材旁,看到空棺和地上泡在水里的碎红笙字,又知道,不是梦……

  “四哥!四哥!”

  远远的,猫子打伞跑过来。

  我愣了下,低头看表,时间才不过晚上九点,只是,本想看的时间,却忽然脑子里记起来——

  “浮生,你表白没?”

  重庆那时在天台问我有没有给少年表白过。

  但我反应迟钝,看着腕间的黑表,下意识的就说——

  “啊,我手表黑的,周周说带白表显手黑!”

  而后,他就走了……也是那天,他留下军信。

  现在想想,他真心待我的话,定是愧疚自己当初带目的而来。

  所以,坦白了利用后,让我撒气与他,甚至让我报复他……

  他现在是痛快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四哥,四哥你说话,别吓唬我!”

  倏地,胳膊叫猫子抓着,一下回神:“啊,什么?”

  猫子松口气,看我,喉结滚滚才道:“我说我们收拾好了,想问……什么时候火化?”

  火化,是我们发丘的葬礼和规矩,因为不想被别人再盗了墓去,这抬起头,看着远处收拾好东西的众人,再看一眼棺材,微微思索了下,道:“就现在吧,搬到屋子里,左右这里以后都不想回来……一起烧了。”

  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像当初在西安那般。

  那时候,花满楼在清扫内奸……

  “等等!”

  想到内奸,我忽然想当初我在发丘时,沈一绝付心薄都能递进来东西,这里面的人,又有六扇门的内奸吗?

  “怎么了四哥。”

  猫子问我时,我这抿唇又松开,摇头:“没有,去吧。”

  我无法分辨出哪些是内奸,眼下人心惶惶也不是抓内奸时候,加上沈一绝……沈一绝那时撑着黑伞,刚到到我旁边。

  我对猫子挥一挥手,但猫子却没有走,看我旁侧的棺材:“四哥,咱们恩人……在哪?”

  他没有说尸体,我很欣慰,但是关于神策门,我寻思那大木鱼之所以告诉我,也是因为知道我接下来会是发丘之主,或许以后还有合作,但她的身份,我是不能说的,重庆那事也不能说——

  “他的事你不必多问,先去把火葬送天宫,雨夜……我怕事多生变。”

  说完,看着这雨,又记起来跟重庆一起躲过雨的山洞,还有他在江南别院里,那如诗如画的侧影,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乃至后来,到重庆出现之前,我一直都有这种病,这种面上如常,皮下却全装满重庆,稍不留神就思绪飘离的……相思病。

  “好了,任由他们去折腾,你该换衣服。”

  沈一绝在猫子离开后,才对我说。

  我那时身上是湿漉漉难受,但望着一堆人忙忙碌碌又摇头,因为这时候当是我作为领导的时候,哪有我去换衣服,他们在这里淋雨的道理?这里葬的都是发丘人,我也是!

  我得跟他们共进退!

  但是——

  “四姑娘!”

  “四姑娘这使不得!”

  “四姑娘,您现在是我们主心骨,您已经很难过,千万别感染了风寒!”

  “对,这些我们做就可以了!”

  “重恩人救我们都是因为四姑娘,我们都知道的……”

  “……”

  我一过去,一堆人就把我往外推,那七嘴八舌的说,却说到重庆,忽然鸦雀无声。

  大概是我目光失神,也可能是雷声轰鸣,我又记起来重庆苍白的,消失在金光里的脸,在轰隆隆的雷声里这才回神,退回去,深吸两三口气,才恢复如常道,“那大家辛苦,我去换身干净衣服,稍后行完大礼,准备撤。”

  “谨遵四姑娘指令!”

  他们也才松口气,对我先行大礼。

  我还了,可起来时候觉得腰酸背痛。

  从前看他们对老爷子恭敬,没有心生仰慕是假的,这种小皇帝一般的感觉,看起来真的很威风凛凛,可如今,这些人真到自己手下,又有种沉重感。

  这么多人的命以后就在我手里掌握了……

  再度深吸一口气,我握紧了拳,挺止腰背,在沈一绝的不耐注视下,去换衣。

  只是这衣……

  “衣是从前大哥找人给四哥做的,大哥说让我一直再带身上,留着不时之需,万一哪天,四哥你就得胜归来了……”

  他说着,拿给我的时候,眼眶微红,我也瞬间鼻酸眼热,甚至眼泪掉在衣上。

  因为我之所以能回来跟大哥有很大的原因!

  “他对我是很好的。”

  我说的时候,摸着那衣,想起初次见他。

  那时候,他带着一堆人,笑着的样子,可真漂亮,像极了我没见过的父亲,可如今,我得胜归来,他却没能看见,就如同我父亲也没看见我进入曹操墓。

  现在……他们团聚了吗?

  “大哥要是看见四哥现在的样子,肯定特别欣慰!四哥你换着,我出去了!”

  猫子说完,转头就走,但我还是看到,他眼泪掉下来了。

  我现在功夫是超过他的,直接快步过去,一把拉过来,抱住:“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哥白送命,今天发丘所有的债,等我们转移清算后,我他日必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话,不敢再外面说,但猫子不一样。

  瞬间,猫子的身体僵了,然后,发抖,重重点头,“嗯!”

  我拍着他的肩,在他低低的哭声里,极力压着自己想哭的欲望,因为我现在必须坚强起来,几度的深吸气,却没想到,松开他后,他跟我一个想法,我们几乎是同时说的——

  “还有很多事等着我……”

  “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呵!”

  说道这里,他破涕为笑,我却想笑,但依旧面无表情。

  只是给他揩去泪,拍拍肩膀道:“好了,你我既然知道该做什么,那你去吧!我换衣,接下来……我会好好想想怎么鼓舞士气,怎么重整发丘。”

  “嗯,那我这就去了!”

  我是点头目送猫子走的,等他走远,才失去力气坐下来,看着那衣,一不留神的再生那重庆病,摸着发丘印想他;看到内衣裤还想他;就连看到那发丘衣上的金色图腾我都想他,想那金色麦浪里的他……

  好半天,才在沈一绝又敲门的时候,才回过神快速的收拾好出去。

  那段时间,我很感谢沈一绝,他一直在身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陪着,而猫子则是安排事情的一把好手,“四哥,醒了。”

  他说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可能是转移的时候,但醒来已经快到了,却是一辆蓝色的卡车过去后,我忽然记起来——

  不对!并非是那大木鱼说的,重庆是因为心凉才把蛊给我!

  而是,他在我用武学禁忌之前,就把蛊给我了。

  他并非是因为心凉的毒和死,才救的我!

  那时候,我们出了车祸,我……应该是死了,他先救的我,然后我才动用武学禁忌去救得他,但是我并不知道我的死……

  “那个,四哥,你在听吗?”

  胳膊再被拉扯的时候我回过神,万分的抱歉,更是拿出一根针来:“给,下次你再跟我说话,扎我一下,我……老走神,控制不住。”

  我本来不想跟猫子说的,但是我那时候已经发现我的异常了,猫子楞了一下,然后眼眶又红了,“四哥已经很坚强了,你没听到我再说一次就是了,我刚才说,按照江湖辈分规矩,您现在该称作邱四娘的。”

  一句话,还是又给我说的离了神,记起来大木鱼喊我邱四娘的那段扎心的话,并且联合那蛊的事,不由的心中苦笑——

  即便知道了他的真心,我又能如何呢?

  他再回不来了,回来,也不认得我。

  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已经喝下毒,虽然我的脉摸不出任何的异常,但无色无味的毒多了去了,神策门如此厉害,肯定不是说说而已。

  “四哥……”

  袖子又被拉扯,我回过神,猫子则很快适应了,又快速的说:“我是想说,马上到了我们发丘的另一个寨落,四哥你的鼓舞士气词如果没想好的话,就别想了,我来给你想,你背下来就好……”

  坐的车里有茶盏,接过来的时候,我说了句“我想好了”,然后饮茶间脑子里还是重庆,但是这次,没有走神,因为我看到了寨落,很像是上次开门主百年大会的,但又不是。

  一行车进入寨落时,其实也不见得安全,但是有沈一绝的人保驾护航,我还是放心的,但他并不在这车,“沈一绝呢?”

  “他……跟二两在一起。”猫子有些支支吾吾。

  “二两?”

  “就是重恩人救得那丫头,沈掌柜一定要给她取名叫‘二两’‘银子’的,最后,二两自己选择了二两这个字,他也算我们发丘的恩人,什么都不要说就只要二两,所以,你睡着的时候,我……就答应了,二两的父母都死了,就由着他带着二两去自己的车了。”

  猫子说的时候,我听着那二两银子,感觉在风花雪月跟沈一绝的初见已经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想他那时候拿出二两银子的样子,已经快忘了,倒是杯盏——

  “邂逅一席流年,倾住半盏光阴。”

  很久之前看的书了,但现在觉得,何止半盏?

  怕是我这一生都要在这盏盏杯中过。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皋,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如重庆。”

  发丘门主继承会典宜早不宜迟,几乎是才进寨落,我就被猫子安排穿上门主的衣服,然后,又给了我时间准备一会儿,我没什么好准备的,只是端着杯盏面朝重庆家的方向举杯说完十如,一饮而尽!

  族里长老还是有幸存的,在晨光中,他给我加冕为王时,我的目光又再游离。

  看着那红墙下,我记起来重庆的王府大院门口。

  记起来他在的地方,阳光总是金灿灿的,金黄色的麦穗厚毛毯样披在他身上,整个周围都亮起来。

  可是现在,我发现这阳光再也没有金色,好冰冷的样子,像是那晚白惨惨的月光,像那大木鱼的脸。

  她说的没错,我这里……好痛。心口的位置每一下都很疼,其实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重庆我要这发丘有何用。

  我最初只是想对他一笑啊——

  “嘶!”

  刺痛的感觉在腰后传来时,我回头就看到猫子,他拿针扎我!而我也想到我该做的,扭头看向了下面还剩有的数百发丘人,该鼓舞士气了……我知道的。

  缓慢的闭眼,再睁开,我试图摆出我最淡然的样子,却睁开眼看到远处走来的人,看到那金色的面具时,瞳孔和心脏同时缩紧——

  那来的,是星澜!

继续阅读:第170章 发丘继承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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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从今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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