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周周那惨绝人寰的尖叫叫我立刻撤步回首,直接从九重台阶上跳下去,但是还没到他面前,发现他是激动,不是受伤——
“我的天呐,这……这老东西,果然是好风水皇帝墓,老大!这皇帝的样子,就跟刚死没多久似得!老大,你快来看啊!”
我这摇头,无奈却也是松了口气的,摇头,“不了,我没兴趣,我去看看逃生柱。”
我这么说想走,但是被周周一把拉过去,“别,你来呀!好歹是你夸过的,难得见一面!”
周周这话说的我慎得慌,谁想跟死人见面?何况还是个死了一千年的。
“别闹。”最终,只是远远站在那一层又一层的椁盖处,随意一瞥,看了个大概。
棺材里的,跟我之前描述的蒙古衣差不多,戴着圆筒式的帽子,穿着土黄色的龙袍,隐隐看到了玉佩搁置在腿上,都能看到腿部的线条,想来腿部也是有肉的,这果然是极好的养尸地,又佐以极好的板材。
眼前这些木料一点缝隙都没有,所谓物以稀为贵,不存在的,稀有的,不能再生的,便是这种千年老木料,这里的搁着哪一块放在市场都是无价之宝。
至于棺材里头还有没有金银珠宝,我就不知道了,回去,继续看棺椁挪走后留下的空地。
再上天子九重台,果然在那上面看到一根竖起来的石柱,跟手札上画的一模一样,只是触及了那石碑文撰写的生平部分,忽然想到什么,信任险些尽失——
如果我的手札里记载是对的,老祖宗并未骗我,蒙古人也没能改得了我们的册子,那么……重庆为何判断失误?
讲道理,他知我发丘诸多机密,甚至于我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但是为什么,当年救了我们的,会分不清楚,这座墓是真墓,还是假墓?
想到他前夜信誓旦旦的说这是假墓,还引导我,而今忽然亲吻我,我摸着柱子的手一下凉了……
难道,重庆不是那神秘门,而是……金鹰?
色诱我?
不不不,或许他只是知道一大部分,不知道全部,这也很正常!
毕竟之前发丘图册他都不知道,那是属于本门机密,哪怕是救命之恩也不可能直接告诉。
对,一定是这样!
想着,也明摆着,知道自己的心在偏向重庆是好的方面,但……谁能保证万一?
“浮生。我记得,这柱要左右各三圈,然后机关尽数崩坏,是么?”
重庆询问我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旁侧,我看着他,这个时候,心里希望他是好的,但他到底是好,是坏——
“你还真是了解。”
我打算稍微试探一下,但是他并不上当,亦或者他没当回事,笑了笑,嗯了一声,走去那边儿——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准备出去。”
说的彼时,周周正跟温如玉在棺材边儿,周周不紧扒拉了玉佩还有扳指,温如玉在拍照还是录像,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带的相机……
“哎,这皇帝够抠门的啊,居然就一块玉佩,一个扳指!”周周几乎把尸体下面摸遍了,这是他擅长的,我掩着鼻,即便离得很远还是嗅得到那味儿,“你快点儿,小心他诈尸,咬你!”
我是吓唬他,但是脑子里蓦然飞过去我这段时间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
说好听,是曹操,但是说难听了,我这就是乌鸦嘴!一把捂住,又松开,扭头正呸呸呸,并且余光紧张的看着周周,但他没事,也不怕——
“咬人?你以为写小说啊,这人死了就是死了,不过,算你做了好事走运,小爷我给你把盖子合上好了!”
周周这番话让我松口气又颇为窝心,因为他这样做明摆着是把我的话都听进去了,所以,我也过去搭一把手。
“来,一二……哎等等!”
我下去的时候,重庆也下去,四个人一起把棺材又合上,这种事我们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但周周忽然就喊了停。
彼时,棺材板儿都快推到头,只剩下拳头大的缝隙,我一直没敢看那里面的死人,我想象不出人死后千年还有皮肉的样子,也不想看了留下什么阴影。
周周在我们停下后道——
“我听说这种芦苇粽子尸都把宝贝放嘴里,是有玉的,要是有怨气未消的血玉好像能卖大价钱!”
又是钱!我这瞪着他,“少来,你要是手塞到粽子嘴里,可别怪我今后不让你碰我,衣服也不行。”
盗墓,其实还称作摸粽子。
古往今来各种各样的尸体也被标注了芦苇粽子,肉粽子等分类,那芦苇就是简单的寿衣,没陪葬品,或者银子,玉塞嘴里,而肉粽子则是陪葬品散落左右,琳琅满目的,但是,不管哪个,周周他隔着衣服摸,洗洗我觉得还可以,他要伸到嘴巴里就不一样了,我们也不缺那一块的钱,万一再染个尸毒可就得不偿失。
“这种玉是为大凶,我们温家不收。”
温如玉恰到好处的补一句。
“好嘛。”周周眼珠子转转,“可以给沈一绝嘛。他那么喜欢我老大,肯定卖个天价!我要宰他!”
他说沈一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重庆,但是重庆并未搭理,而我这时角度一扭头看的恰好是那挺翘的鼻尖和光洁的下巴以及撩人的唇。
瞬间记起来方才那吻和说的话,又耳热的厉害,也蓦然又记起来老不正经说的——
触觉是有记忆的,只会比其它部分的记忆更深沉,深沉到一个温度,一个轻轻的肢体接触,一个脉搏,一次心跳,都是一个人独有的专属感觉。
从前信只当是医学,如今才发现,感情方便的触觉更叫人惊心动魄,回想起来跟重庆每一次的接吻感觉还都在唇间似的…
“别说了,赶紧走。”
重庆淡漠说着,一手就把棺材弄上,然后,转身走回去那柱子,我则因他的冷漠又想到金鹰!
但是我看着周周,想着周周的所有反常和对重庆的拥护,算了——
且走着!
正好重庆也扭动石柱,接下来,就是机关的变动,此处就快要塌了。
我想的时候已经听到咔咔咔咔的声音传来,且脚下有震动,而我还没来及反应,被重庆抄手直接带走!
一路到上面,中途他还有闲心给周周如玉讲着——
“现在所有的机关都在断裂,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人走墓,而不走穴的原因。上去后,你们各自让影卫们带蛇找好地方,躲避上面的沙,因为上面的沙也是机关之一,但那流沙会掉到漏斗柱子里,所以,只等掉光我们就可以上去,记住,一定要快,墓很快会塌陷,一定带着蛇一起上去,没有了流沙,影卫们带一条蛇不是难题。”
重庆说的时候并没有松开我,抱着我躲在看柱子下,停着上面流沙的声音,有些恍若隔世,但是我并不想打破,我知道的,很快,我们就没那么轻松了。周周温如玉按照重庆的意思,快速的去说着,做着,但我不知为何,明明盗成功,明明只被困一天不到,甚至我们还带着那大蛇出来,百鼠退避三舍,我们安全了!可是,一点都不开心,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蛇在我们大家都过来以后就直接被扔到河流里,很快跟那银枪杀手打成一团被绞杀,场景十分可怕,温如玉全程录下来,周周则在叹息,“好奇怪,我一点都不开心,难道是因为东西太少了?这里连当初的百分之一都没!”
我知道他说的是当初那仙子浴。
那时候的确是一堆堆的陪葬品,还是我们挑着值钱的拿,不惑,脑子里浮现那时候丛林里的七天,不自觉的想笑,真快啊,我们就到了现在这一步,又真慢,还有好多的事没有解决。
“能活命就不错了,要求倒是多!等这玉佩和扳指卖了,钱记得打给我,哎,温公子,下次再见,我先走啦?小白板儿兄弟,再见了。”
付心薄说的时候小木鱼居然在他怀里睡着了,看他离开,然后温如玉对我说着你赶紧回发丘后,我感觉我的心一下就乱了。
尤其只剩下我和周周,重庆,尤其,周周这小混蛋,一言不合就睡觉,直接就喊了句困死,来个老东西抱我睡觉,然后……我跟重庆也下山。
关于重庆身份这一茬。
我其实还想到一点——
这一切可能都是我的臆想,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但又绝对不可能的?他如果不是,如何能得知发丘机密?那是我们本门,乃至我父亲都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我肯定他跟发丘有关系!
下山时,重庆没说话,我也没,因为好像出来后,要面对的问题就更多了,还有之前没解决的,加上要面对的——
薛甜的病刻不容缓,我又能回到发丘拿到解药吗?
回发丘,我又能否救出我大哥?
邱三的死是怎么回事?
那晚杀死周周的铁定不是小木鱼,到底谁?
是小飞吗?
小飞为何不来?
这场温如玉的局,重庆的目的是什么?
再往后想想,如果回去了,如果我能救出大哥,我是不是得顺清楚我的父亲到底怎么死的?还有我的母亲以及蛊夫的报复,又该怎么办呢?
最最主要,重庆针对温如玉,难道温如玉是金鹰?
如果是,金鹰会否对发丘也下手?
这便是重庆说的危险吧,按照我的推论,危险就是金鹰,但同时还有个要命的事,那就是老不正经正被峨眉抓,他会不会有危险?
我是不是也得想办法找他?
一个个问号打在脑子里,恍惚间,我自己的事反而被抛之脑后……比如我的脸,我想笑,我想找曹操墓,找少年。
然而,少年死了,曹操被蒙古换了,温如玉那录像机居然是拿给我让我拿回去发丘的,不得不说其心思缜密,不过好在,回头间,我最亲爱的兄弟,周周小混蛋还在我的身边,这就够了。
下山后,周周在后排呼呼大睡,影卫把他放下后,就摆摆手,不知去向……
开出山路,重庆才问我,“去发丘?”
我其实也困累着,抿唇,点头,他看出来了,叫我休息,但是我看着他的背,我知道他受伤了,也累的厉害,所以——
“找个地方休息吧!明天再回去,免得疲劳驾驶出事。”
重庆答应,“这边儿离清城很近,沈二叔的小院,你去不去?”
我微微一怔,然后昏昏沉沉的想睡觉,便点头答应,只是我这又中了重庆的套儿。
我记得,我第二天清晨一早醒来,开门就被沈一绝堵个正着……
“早安,浮生。”
难得,沈一绝不是那藏蓝袍,一身月牙白袍,在这古色古香里,手里还是那山水画的扇子,翩翩煽动的扇子,看的我心慌,而他一步步走进来,我只能一步步退,不是对手,他也不怕我的针,我能怎么办!
啪的一声,扇子合上,沈一绝对我微微一笑,“你怎么不对我说早安?”
“早,早……”我说着眼睛朝着旁侧的窗户看,我还记得最一开始重庆曾经说过,他就住在隔壁,窗户口就能看见他,后来我也的确看见了,忒美,可是现在我一下就反应过来,甭说用脑子思考了,现在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出来,这里是沈家,是做古董的,肯定跟沈一绝有点儿关系!
所以说——
重庆,这是故意把沈给招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