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约好再诊脉
冢离、2017-11-24 02:094,505

  从我的位置,走到尧璟初前,巧不巧,七步,七步叫我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七步诗》。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箕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和重庆,虽不同根生,却有着共同的目标,但目标未曾铲除,我们却先互相煎熬着……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适?”

  尧璟初问我时候,我想着过往的煎熬,红了眼的。

  这低头,尽量平稳着呼吸说——

  “你先把衣服脱了,我看一下伤口,再号脉。”

  再平稳,却还是说脱衣服的心脏紧紧地收了一下,因为以前我多少次说过让他脱衣服……

  他稍稍僵了一下,才徐徐抬手,素白的手,一颗颗的开了扣子,往下解,而我不敢多看,怕那模样又叫我记起来当初他也曾多次这般宽衣解带,手背在身后,拼命掐着胳膊,才好些。

  数秒,他说“好了”,我才回头,继而眸深,还是忍不住的抬起手来——

  “怎么这样深!”

  手指下的皮肉,不仅是那日剜去皮的伤,还剥去了一层肉,三月,疤痕居然依旧!

  “是很深,他们说是出车祸玻璃割的,但我看不像,你能看出一二么。”

  近在耳畔的低沉声多一丝陌生,但多数还是信任。

  始与我是个医生,他是患者。

  患者,自是要相信医生的。

  我的手在那粗糙的皮肉处摸了又摸,然后又痛心又很不情愿的用尽全力收回,交叠在一起,紧紧地十指相扣,摇头,“看不见之前的伤,我无法知道是如何得来。”

  我撒了谎,但无可奈何。

  我不敢说是‘笙’字,不仅是因为服毒,是我有私心。

  重庆他以前的痛苦太多,以前的伤疤太疼,这样也好——

  “已愈合,就别管如何伤的。现在丑是丑些,但至少不疼了,你这里……”

  那时,我的手不知怎的又回到他心口,本想说他的心口用用红粉骷髅霜,让皮肉再长起来,就可慢慢复原,岂料手点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一僵,然后忽然低头,那目光垂落在我的手上,他的心上,声音何其哀凉的——

  “不,我这里……还是疼得。”

  “都说没事,可这里……”

  “里面的心,时常很疼。”

  他断断续续,低沉,甚至是低迷的声音,恹恹,睫毛起初挡住瞳,到说完才抿唇又抬眸看我,深湛的眼眸里,妖雾之气丛生。

  我没想到的他会接着我的话,说出这样的话。

  他说他的心还会疼!

  是因为他的蛊?

  是因为笙字真没痊愈?

  又或者,因为我!

  是他的心里还记得我!

  所以他忘了我,所以他的心很疼!

  想着,交叉的手忽然被他握住,“切脉吧,神策门终归敌不过峨眉,有劳浮神医了。”

  说的那时,尧璟初的眼中雾气散,但我眼中却起雾。

  在泪水模糊之前,我立刻低头,看着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腕,然后拿开,而后,我尽量的压抑着激动,告诉自己——

  别抖,稳住!

  数秒,几经探索,发现他的身体比我想象中恢复的还要好,甚至,更胜从前!

  却是……我怎么都探测不到他说的心病!

  他好好的,没有任何的异常,会是我想的那样吗?

  倏地,脑子里就记起来——

  “别以为什么病我都能给你治好,你这么作,疼的可不是我。”

  “对,像是喜欢你这个病,你就治不好。”

  记忆里,我和重庆的话,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冒出来,而眼前,尧璟初长眉微挑的看我,声音低沉悦耳的:“如何?”

  说的气暖暖的洒在鼻尖,熟悉的响起叫我我一如既往的心慌意乱,在异常前迅速撒开手道——

  “你,先把衣服穿好吧!”

  我本来也想说没病,可是,我做不到!

  我怕!

  怕如果我说没病,他下次是不是就不找我了?

  我还怕!

  他都说了,神策门的他们都说了没病。

  如果我也说,那我跟别人也就没区别了?

  我不想……我……我又嗅见他的香,好久好久不曾嗅到了,我还想继续嗅着,再一面,再给他把脉一次也是好的。

  “是否很严重,你但说无妨,或者……直说,这病,能不能治好?”

  他说的时候,目光笔直清澈的望我。

  或许是那目光太纯澈了,以至于虽然我忽然有种错觉,觉得回忆里的他才说这病不能治好!现实里他就这么问。

  难道说——

  他没有失忆!

  他可是重魔王,或许早算到自己的死,还有死后的重生以及大木鱼的报复失忆!

  可是,千头万绪,都湮灭。

  这只是我觉得。

  从前我也“总觉得”,“我以为”,到最后,我害了他,我所有的以为都把我和他的距离拉的更远。

  如今重来,不想重蹈覆辙。

  他是演戏也好,不是也好,这颗心都是他的。

  交付在他的手里,随便折腾。

  “嗯?”

  面前,熟悉的一声嗯,差点把我勾去魂,呼吸一凝,回过神,咳嗽两三声,继续撒谎:“我……三月前……出了一点小毛病,这几日便痊愈了,虽然不打紧,但是切脉是有影响的。”

  “这样……”他蛮关心我,“那你还好么?”

  我其实不怎么好,诊脉是很耗费心神的,累,乏。

  这正寻思,是否我还没去给薛甜父亲看病,就已经要倒下了。

  “三月前,我也差不多那时候出事……你的伤也很严重吗?”

  他问我时,我起初愣了下,因为三月前我的出事,是因为重庆被人云亦云,大打出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里居然有些高兴。

  大概因为如今他出现在眼前,还能问候我。

  恍若梦里啊!

  “没事,我已经好了,等……下次诊脉吧!”

  “嗯,是我的过失,早知这次就不叫你,左右我都已病上数月余,也习惯了这痛,那我等你好起来,再找你。”

  我第一次发现撒谎是这么开心,尤其他答应了下次找我,虽然他说的严肃而冷峻,带着些自责,但是——

  “没关系的,我已经好很多了!”

  说的时候,目光掠过他斯条慢理把衣服扣上的动作,心跳又迟缓了些,那时候,差点就要去拉住他的手,放弃一切,不顾一切,却偏偏,另一只手快速的把自己的手压下来。

  浮生,忍住。

  你不要,也不能再往前了。

  他现在很好,你也活着。

  虽然他被催眠忘记,但至少你们活着!

  想想你体内还有未知的毒,他也并非神策门掌权人,想想这就是江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的江湖。

  在岸上相濡以沫的日子,那些悲痛记忆,难过,你自己过就好!

  这般想着时不由得别开脸,却余光一瞥,心惊胆战!

  大木鱼,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薛甜就在她后面,皱眉神色不悦的瞪着她,然后看到我又拼命的摆手,而尧璟初也看到了——

  “你来了。”

  我的重庆,尧璟初他那时候已经扣好衣服起来,走过去,大木鱼只有一声嗯,没打算进来,而行到一半,修长的背影没回头,但是是对我说的——

  “今日谢谢你,再会!”

  我没说话,很是局促不安的看着大木鱼,虽然她并未看我,虽然……我很期待下次见面!

  但是眼前,不得不看着他,往前走,然后大木鱼转身,两个人并未拉手,可依旧让我很不舒服,本不想送他们的,但是,还是没忍住,想多看看重庆!

  却是出去后,正好听到大木鱼不紧不慢的对薛甜说,“你父亲的事,找邱四娘解决。不必送了!”

  说完,就转身拐弯,走人,而我却在那句话里,悟出不祥的预感,在他们走后,薛甜回来想抱我时候一把推开她,“我没事,你快带我去找你父亲,再有,告诉我……你的病怎么好的?”

  我早知道蛊术了得,好像还有一种蛊可以颠倒黑白,阴阳互通,说白了就是——

  “哦,我阿爹他用了一种蛊,把我的病转给了他,不过,那个坏大姐说的是真的吗,你有办法救我阿爹?”

  薛甜的话让我确定了我的想法,但是这样的话,我的不详预感就应证了。

  这蛊夫,还救不救?

  之前我想偷偷摸摸救薛甜,就是因为怕他报复!

  现在好,他自己体会了一把薛甜的感受,这一旦救了,将来很可能会后患无穷,他肯定会知道真相!

  可如果不救……

  瞥了一眼薛甜,这段时间,我对薛门的历史也有所了解。

  薛门里也是好几大家在主持搬山道的大小事情,而如果没有蛊夫,薛甜可能就没那么足的底气,甚至难以在搬山道立足!

  “怎么了?浮生哥哥……你可一定要救救阿爹啊!”

  薛甜说的要哭,那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可人儿。

  我扫她一眼,叹口气,还是决定救,但是……埋个我自己峨眉山的针法,如果蛊夫胆敢报复,那么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没事,我们快走……”

  我说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的是——

  “浮生!”

  倏然之间,我的身后,传来重庆的声音!

  “璟初哥哥!你怎么又回来啦!”

  在在薛甜笑又惊喜的声音里,在自己的心跳如雷中,我觉得烟火又蹿出来,回头,先抿唇咽下去到嗓子眼的烟花,才又道:“璟……初哥。”

  我喊的时候,他也愣下,然后继续快步过来,到面前,摊开手掌:“这个给你。”

  摊开的掌心里一方白色熟悉的小瓷瓶,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这是?”

  我的心跳几乎要飞起来了,比当初……在那夜店里被他激吻的还要烈。

  “是神策门专门配置调理身体快速恢复的,小风暴说你是个小高手,看你这么虚弱……就当是诊金,快点好起来!”他说到最后,语速有些快,然后就转身,像是逃。

  而我在那儿,在那另一边的午后花藤下,握着那尚有余温的小瓶子,一瞬泪流满面!

  “我,我的天!我……我太高兴了!浮生哥,我不是看错了吧?他给你送药!啊,我就说你们肯定还会……唔!”薛甜说的这时候,我忽然就捂住她的嘴,因为我怕重庆还没走远,我听到脚步声!

  却是一转眼,那后面来的居然是女人,“哎哟哎哟”的娇气声音,不算大,也不小,就是这一声声叫唤叫人听的不舒服,

  薛甜这也不说了,拧眉,瘪嘴,少有的翻白眼:“又是那个妃!”

  “认得?”我说的时候,那边儿视野里,已经出来六七个穿着跟薛甜差不多的薛门衣裳女子,团团的簇拥着一穿着绿罗裙的姑娘。

  姑娘长得挺漂亮,但是周围人不断哎呦哎哟的小心点的话,叫我说不出的……有些嫌弃。

  “哎!找到了!妃姐,那就是看病的!快快快!”

  “看病的!你快过来呀!”

  “说你呐!”

  我……当这么多年医生,被叫过医生,神医,甚至大夫,还是第一次被喊做看病的,但既在人门中也不好不搭理,尤其看到薛甜走过去,而人家明摆着又找我的,这过去了。

  “诸位,何事……”

  没说完,已经被打断了——

  “快快快!快看看我们家妃小姐的手,她刚才不小心叫簪子给划破出了血!你快看看!”

  我起初寻思是不是簪子有毒,所以这么兴师动众?可是随即看到伤口,把了脉后,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累了,把不出来异常?而薛甜在我耳边嘀咕的几句叫我全明白了——

  “她是薛门主养的小女,养在深闺,椒禁是图。”

  这“椒禁”泛指后妃的居所,猫子也曾经说过,除了古董,最好的攀附途径,就是嫁娶联姻,尤其是能进入‘宫闱’,侍奉‘君王’那才是一步登天。

  所以,才有很多养在深闺,椒禁为图的女人,就等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而这绿妃,我是看过的,算是薛甜家在这里的对头,在我的角度看来,薛甜跟薛妃有些类似于……我的大哥二哥了,面和心不合,但也不会在当面撕破脸。

  可我这个当哥……不,当姐的,怎么着都要站在妹妹这边——

  “不好意思,这手已经没法治了。”

  放下手,我直接说着,拉着薛甜就走!

继续阅读:第177章 两位故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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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从今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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