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才说完,就顿了顿,昭君出塞?莫非这就是自己的结局?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汉书记载:及呼韩邪死,其前阏氏子代立,欲妻之,昭君上书求归,成帝勒令从胡俗,遂复为后单于阏氏焉。
难道未来的自己即使是上书汉献帝,也是要被驳斥而成为了这阏氏吗?
这阏氏(yanzhi)乃是汉朝敕封匈奴单于正妻的称号,虽说其寓意是可爱如胭脂,故取了这胭脂的读音,用了这阏氏的字。
这阏本来读夜,本意为岁阴又名太阴,《尔雅》曾曰:岁阴者,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支是也。而太阴便是月亮,正如日为太阳,月为太阴,便是如此。《尚书》亦言::日、月、星辰为天宗,岱、河、海为地宗;天宗,地宗合为六宗。而这太岁在卯曰单阏,太岁在甲曰阏逢。
因着这王昭君属兔又是丁卯年卯月(即二月)庚子日生人,巧了这:岁阴在卯,星居子。以二月与婺女、虚、危晨出,曰降入。大有光。其失次,有应见张。其岁大水的说法。故而单于之妻阏氏的阏字便是如此得来。
至于那姓氏的势却喊作支,便是因着氏是女性部落以姓为名分割而出的旁支,便有着氏便是支的说法。若是这氏是势,那边是一方诸侯的男性部落了,这只有汉族皇家极其子民才有的尊容,万万不可叫这犬戎之邦为势的,更何况这春秋之后,女子便是附属之物,更不可能唤作势,只能叫做支来代表。
故而这胭脂之意,阏氏之名,敕封单于之妻之号。
羊衜靠近蔡琰笑起来“你这般认真,眉头紧锁,到底是为哪般?说来,让我帮你拆解拆解?”
蔡琰打量着羊衜,忍下心中的那阵空落落的感觉,扬起笑容“木头,你看这些小萝卜头都喜欢听你讲汉书,不如讲讲这天干地支和这太岁之年吧?我最近很喜欢《尔雅》和《尚书》。”
羊衜挑了挑眉“哦?师妹怎么开始喜欢这天文地理了?”
“你且说来给我们大伙听听啊。”蔡琰为了摆脱自己的郁结心思,催促道。
“好吧,那我就先说说这而天干地支而成的二十四节气吧。”羊衜唱了起来“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小萝卜头们互相看了一眼,甜甜的笑起来,托着红红的苹果脸,闭着眼睛享受着羊衜一手弹着焦尾琴,一边唱着歌。
这羊衜的歌喉很是悠扬,这歌声余音缭绕,玉润珠圆;铿镪顿挫间,喉清韵雅;洋洋盈耳中,林籁泉韵。
“西园梅放立春先,云镇霄光雨水连。
惊蛰初交河跃鲤,春分蝴蝶梦花间。
清明时放风筝好,谷雨西厢宜养蚕。
牡丹立夏花零落,玉簪小满布庭前
隔溪芒种渔家乐,农田耕耘夏至间。
小暑白罗衫着体,望河大暑对风眠。
立秋向日葵花放,处暑西楼听晚蝉。
翡翠园中沾白露,秋分折桂月华天。
枯山寒露惊鸿雁,霜降芦花红蓼滩。
立冬畅饮麒麟阁,绣襦小雪咏诗篇。
幽阖大雪红炉暖,冬至琵琶懒去弹。
小寒高卧邯郸梦,捧雪飘空交大寒。”
羊衜就坐在草坪上,青衣高帽,莹润的指腹拨弄着琴弦,琴音潺潺欢快宜人,琴音汩汩高山流水,琴音潇潇雨落荷香,琴音绵绵万籁俱寂,琴音济济鸣泉飞溅,琴音沉沉如松飒崖,琴音激扬鼓瑟吹笙,琴音空蒙山谷清幽,琴音灵动浅溪分石。
羊衜素来是喜欢青色系,今日穿的更是一袭瓷青色,这瓷青色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绿色镂空木槿花滚边,与他头上的青玉发冠交相辉映。外罩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
他似笑非笑,即便是嗔怒也似是有情;他顾盼生辉,即便是瞪视也似是莞尔;天生风流堆眼角,自有轻挑存心中。俊秀非凡,风迎于袖,远远望去,光射寒星杏花眼,浑如墨画入鬓眉,秋月春晓俏面容,笑含春风薄菱唇,风情万种贵公子。
羊衜抬起头来,笑道“怎么?你这是看我看痴了吗?”
你这是……看我……看痴了吗?痴了吗?痴了吧?
从未好好观察过木头,只知道木头素来喜欢弹琴,也只知道木头素来喜欢边唱边弹,却不知道,弹琴的木头是这般的俊朗,是这般的迷人,又是这般的让人见之不忘。
蔡琰红了红脸,说道“没事竟是胡说。”
羊衜呵呵一笑,阿琰终是认真看自己了,能痴迷于自己的容颜,也是好的。
小孩子们更是起哄,让蔡琰脸红得如苹果,为了摆脱此时的尴尬,蔡琰强装镇定的说道“这二十四节气是太阴太阳,十天干十二地支所成,你且说说给我们听听,权当打发时间。”
羊衜笑了笑,素手挑起琴弦,悠悠的琴音发出一回音不绝的响声,伴随着这声响,犹如惊木一般,断了歌声,他本就好听淳厚的声音,染着浓浓的温情,说道“这六十一甲子,便是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相伴而生。这天干地支的计算为天干为先,地支伴随,第一个十年开头为甲子,末尾为癸酉;第二个十年开头为甲戌,末尾为癸未;第三个十年开头为甲申,末尾为癸巳;第四个十年开头为甲午,末尾为癸卯;第五个十年开头为甲辰,末尾为癸丑;第六个十年开头为甲寅,末尾为癸亥。”
孩子们抬起头带着好奇问道“这六十甲子分别是什么呀?”
羊衜看着眼前死五个小萝卜头,那精光闪闪的大眼睛,有着童趣的天真也有着童子的执着。
他缓缓笑起,拿起一个小树枝,在地上写着: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羊衜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们,说道:“所谓六十一甲子,便是说天干六次一轮回,地支五次一轮回。这六次轮回满了这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五次轮回满了这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羊衜指着地上的文字说给这些皇族嫡系子孙的小萝卜头们听“瞧瞧,第一个十年是到酉鸡,第二个十年是续了上年的戌狗终结在未羊,这便是十二地支的延续。同样,第三个十年是续了上年的申猴终结在巳蛇。”
孩子们欢快的拍起掌来“好有趣好有趣,五次循环的地支竟然不是按照天干对应的。”
“是啊,是啊,这甲只有子鼠、戌狗、申猴、午马、辰龙、寅虎。这乙只有丑牛,亥猪,酉鸡,未羊,巳蛇,卯兔。这丙只有寅虎,子鼠,戌狗,申猴,午马,辰龙。咦?我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啊?”
“甲字为天,鼠辈创建天下,狗辈继承祖业,猴子精明中兴,奔马开疆拓土,淫龙四处为祸,最终虎落平原被犬欺,这不就是一个王朝的模样吗?”
“是呀是呀,这丙根本就是继承了这甲所有的顺序,不过这老虎第一,那便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意思吗?你上个王朝虎落平阳,我这个老虎虎视眈眈,最终我的虎威赢得天下?”
羊衜一愣,怎么没发现有这么一个规律呢?
“这丁也是乙的顺序,竟然是丑牛,亥猪,酉鸡,未羊,巳蛇,卯兔。我听老人们说天地人,说的便是天子,地母和百姓。这乙说的便是建国伊始百姓如黄牛一般勤勤恳恳,略有家财;国家建成,便如同笨猪一般吃吃喝喝,没有忧愁;国家中兴,如同雄鸡一般嗜战好斗,建功立业;国家扩土,如同绵羊一般安之若素,祈求平凡;国家衰败,如同毒蛇一般蓄意伤人,强取豪夺;国破山河,如同狡兔一般四处藏匿,躲避危害。这便是一个王朝百姓该有的样子吗?”
一个年岁稍微大一点的是呼厨泉汉名刘嵘的儿子刘宁,他是未来的储君,自然比同龄的小孩子更懂一些世事,便说道“原来一个国家的领导者和百姓竟然是这样的。看看这甲子说的。”
刘宁指着地上的说“若逢太平,百姓的演变是丑牛,亥猪,酉鸡,未羊,巳蛇,卯兔;若逢乱世,百姓的演变是卯兔,丑牛,亥猪,酉鸡,未羊,巳蛇。而这终结就在蛇上。”
“天干:乙、丁、己、辛、癸。说的都是丑牛,亥猪,酉鸡,未羊,巳蛇,卯兔六个,讲的是一阴一阳,犹如从始到终,讲的无非是勤民、良民、贱民、恶民、奸民、流民罢了。商君之道,可见一斑。”刘宁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