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衜指着地图说道：“这漠北旧燕之地，本是上古九州幽州所在。这里有一个草原名为呼伦贝尔草原，这呼伦贝尔是什么意思？雄水獭的意思。这雄水獭是什么个什么样的动物？《说文》曾言，这獭如小狗，水居食鱼。从犬，赖声。我有一好友，唤作干宝，此人酷爱收集神鬼精怪，有一篇便是说的水獭变人。”
他笑了起来，这一笑犹如春暖花开之际，百花绽放，那种璀璨便是夺目难以形容。
“这东边吴郡之地有一县，名叫无锡。这无锡上古唤作梁溪又名金匮，被誉为震泽明珠。这太湖便是上古震泽。诸位也知道，这上古以来便有九泽九河的九九之山水，也有着四渎四海的四四之大渊也，还有着五岳五镇的五五之垒土，更有五湖五山的通仙之明道。”
羊衜指着地图，那修长葱白的手指，随着他阴阳顿挫的语句，让在座的众人叹为观止他的学识，尤为敬佩他的口才，这羊衜有专才之辩，名不虚传啊。
“这九泽便是九薮，便是《吕氏春秋·有始》所说的九薮。
这九薮便是吴地具区泽，楚地云梦泽，秦地阳华泽，晋地大陆泽，梁地圃田泽，宋地孟诸泽，齐地海隅泽，赵地巨鹿泽，燕地大昭泽。
当然这《尔雅·释地·十薮》也说了十薮，分别是鲁地大野泽，晋地大陆泽，秦地杨陓泽，宋地孟诸泽，楚地云梦泽，吴越之间具区泽，齐地海隅泽，燕地昭余泽，郑地圃田泽，周地焦護泽。
不管这秦地是阳华泽还是杨陓泽，燕地是大昭泽还是昭余泽，到底是梁地还是郑地是圃田泽，究竟是赵地还是鲁地是巨鹿还是大野泽，终究是九薮成泽，泽中有路，路通九河，九河便是我等行军走粮的关键之所在。那么这九河又是什么？”
羊衜继续指着地图缓缓说来，那对天下了若指掌，对地域泾渭分明的模样，让刘豹也不得不对自己这个表格叹为观止。
“这九河便是徒骇、太史、马颊、覆釜、胡苏、简、洁、钩盘、鬲津。
徒骇，禹疏九河，以徒众起，故云徒骇。
太史，禹大使徒众通其水道，故曰太史。
马颊，河势上广下狭，状如马颊也。
覆釜，水中多渚，往往而处，形如覆釜。
胡苏，其水下流，故曰胡苏。
简，大也，河水深而大也。
絜，言河水多山石。
治之苦絜。絜，苫也。
钩盘，言河水曲如钩，屈折如盘也。
鬲津，河水狭小，可鬲以为津也。”
羊衜缓缓说来，“而这九河说白了就是九种细微的河道变化，而这河道变化更是水战的关键所在，也是粮草水路的关键之所在，而九河通四渎，四渎通四海。”
“何为四渎？《尔雅·释水》曾言，这长江、黄河、淮水、济水为四渎；四渎者，发源注入海者也。为什么叫做四渎，又叫做江河淮济呢？渎者，通也。这四渎随着河水中泥沙的沉积慢慢形成了良田，良田沿河而慢慢变得宽广，而泥土也变得越来越高形同丘陵，百姓沿着丘陵居住，可以种植五谷。这江者，贡也，珍物可贡献也，是历来的鱼米之乡，更是自古的上贡之域，还是这兵马丰硕之地。河者，播也，播为九流，出龙图也，是河图洛书的所在，此地民风彪悍，多是保家卫国的将领所在，正所谓河西多出将，河东多出相，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淮者，均也，均其务也，这里是将相相分，天下治之的关键，也是天子之地，更是中国之地。济者，齐也，齐其度量也，这里是齐地的思量一年之始的地方，也是猜度天地、祭祀天地、供养天地的祭祀圣地。《礼记》又说，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若是我们师出有名，必须祭祀这四渎，才能进行东伐漠北旧燕之地。”
羊衜继续指着这山川地图说道：“五岳五镇是边防重镇，更是南匈奴搬救兵找援兵的方向。那么这五岳五镇都是哪里？这五岳是东岳泰山，位于济南府泰安州。南岳衡山，位于衡州府衡山县。中岳嵩山，位于河南府登封县。西岳华山，位于西安府华阴县。北岳恒山，位于大同府浑源县。这五岳泰山，便是我羊家之所在，我代表羊家而来，自然能代表中原刘氏汉庭三公之所在，准许你们东伐正山河。而这五镇更在于东镇沂山，有神东安公，居住在沂州。南镇会稽山，有神永兴公居住在绍兴。中镇霍山，有神应圣公居住在晋州。西镇吴山，有神成德公，居住在陇州。北镇无闾山，有神广宁公居住在营州。这东伐便是医巫闾山的营州之地，更是幽州之地，这里是中原重镇，我可以调兵遣将，若有呼伦贝尔草原的异动，此地可称为我等防守之所在。”
“而这出发之地，我也找好，从这阴山之地发丘而入，穿过药泉山，进入莫尔格勒河的发源之地，从地下的暗河，沿着莫尔格勒河的河道而走，暗河有百里缩地之功，不出十日便可直奔漠北旧燕的鲜卑拓跋氏军方大营。”
“再说说那水獭变人的故事，和我要做的事情。这水獭变人说的正是具区泽的一块区域叫做震泽，震泽有一个湖叫做太湖，这太湖之上有个大坡，有个官吏叫做丁初。这个人每次下大雨都会巡视河水堤坝。春天最是喜欢下雨的季节，丁初走到荷塘边，正直日落西山之时，看见后边有一个少女，这个少女在他身后说让他等等她。本来丁初想要等她，却想此时大雨之时怎么会有少女跟在身后，怕是精怪之类，便加速行走，而这少女更是加速行走，于是丁初开始跑了起来，后来发现那个少女不见了，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身穿荷叶的大水獭，这个水獭变作少女，魅惑少年男子多年，实为精怪。而坊间更是盛传，东平吕球，丰财美貌，乘船至曲阿湖，值风不得行，泊菰际，见一少女，乘船采菱，举体皆衣荷叶，因问姑非鬼耶。衣服何至如此，女则有惧色，答云，子不闻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乎，然有惧容。回舟理棹，逡巡而去，球遥射之，即获一獭，向者之船，皆是苹蘩薀藻之叶。见老母立岸侧，如有所候望，见船过，因问云，君向来，不见湖中采菱女子耶。球云近在后，寻射，复获老獭，居湖次者，咸云。湖中常有采菱女，容色过人。有时至人家，结好者甚众。”
“这水獭的故事也正说了这鲜卑拓跋氏的性子，那便是魅惑而非有实力的邦国罢了。另外这水獭素来喜欢水中，地下打洞修道，这呼伦贝尔草原既然是雄水獭的美誉，必然是水下多是地下暗河之地，更有地中隧道以供穿梭，故而……”羊衜素手一扬，地图在他的身后凌空卷起，他的眸子在这月圆之夜，悄然变成了红色，而他的声音随着他的变化，显得低沉而有力，“我再总结一下我的说法。我的选择阴山发丘而入，十日后，在莫尔格勒河而出；在四渎的医巫闾山的陇州设下退路，利用九泽九河的弯曲和地下水路的规则，择路而行；利用四渎的地形，广收粮草。与五月五日进军漠北旧燕之地，如何？”
刘豹站了起来，拍着手，很是满意羊衜的说法，只是他更想知道，如何能够，十日到达地面行走需三个月的呼伦贝尔草原。
“表哥，你所说的这些我也能理解，可是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这些地方怎么走，如何走？”
刘豹其实是好奇的，更好奇在这羊衜究竟能否言出必行，毕竟这地下发丘，可不是好找的。
“表弟，你该听过一段话吧？”
“什么话？”刘豹很是好奇。
“发丘中郎将，佩戴塔铜印，铜印刻天官，天官有八字，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摸金校尉郎，系带黄铜符，符文有八卦，八卦有诀窍，分水定金、寻龙古诀；
搬山老道人，身有穿山术，术里有道法，道法有始终，万物生一，一生万物；
卸岭大力士，人有大神力，神力有堪舆，堪舆有阵数，奇门遁甲，梅花易数。”羊衜的眼里慢慢的浮出傲气，那是一种风动我自岿然不动的傲气，更是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的霸气。
“我，泰山南镇羊衜，发丘中郎将的将帅，摸金校尉的统帅，不过是让摸金校尉分水定金，让发丘中郎将开山入隧而已，又有何难？”
他的手一动，这手中的折扇慢慢飞起，由着他的手一边，扇子直直插入地下，看着刘豹，月夜中的他，看上去是那般的神秘，又是那般的让人为之屏息。
“表弟，我家师妹阿琰既然是你的迪眉拐，她又想着为我这外甥打下一片天地，我又如何能不为她和我的外甥而努力？自然会尽全心来帮衬。这发丘如何，你且等三日之后的五月五日便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是对是错，是简还是繁了。至于现在，我既然是来帮你的，你该问的是我的师妹阿琰，她也是兵家阴阳术的高手，更是发丘中郎将的高手，我的话，你可以不信，她的话呢？你怕是不得不信了。”
刘豹将视线看向蔡琰，看着蔡琰动了动嘴，微微一笑，似乎认可了羊衜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