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歪着头,看着丘林元,变换着交握的双手,懒懒的说道:“怎么?你只知道进入邺城来跟本王说你要臣服于南匈奴,却胸无大志,不知这局势如何,不知这战况如何,不知这战略为何,不知这谋略为何吗?若是这样,你这丘林禅的儿子,丘林部族族长之子,可真是浪得虚名!若真是如此,本王又何须与你浪费时间?”
蔡琰作势要起身,却逼得丘林元出声阻止。
蔡琰顿下身形,挑眉,“哦?你现在又想明白了?”
蔡琰坐回交椅,端起自己微凉的茶杯,轻抿一口茶,懒懒的说道:“那你说吧,本王姑且听一听。”
刘豹弯起嘴角,对着身边的秀屿,淡淡说道:“你的迪眉拐娘娘倒是真有一个身为王爷的认知,这一口一个本王叫的那是一个溜,都让本王自愧弗如了。”
“王爷,这迪眉拐娘娘天资聪颖,又是您的爱妃,自然是颇得您的真传,与您肖像的很呢。”秀屿不小心把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哦?本王有这般傲气和冷酷吗?”
刘豹转过头看向秀屿,那隐隐的眸光带着一副否认和否决,更是对带着一份质疑,这样的眼神让秀屿立马改了口。
“不不不,这迪眉拐娘娘只是肖像您的气质,却学的太过,反而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其实秀屿看来是学的过分了些。”
刘豹指了指秀屿,淡淡一笑,不知可否的看着楼底下的二人。
丘林元抱拳一拜得说道:“回左贤王,阿元这次来的确是带着秘闻和谋略前来商议,只是在这大街之上,怕是人多嘴杂,万一走露风声,只怕……”
蔡琰低下头去,状似无意的玩着手里的琴弦,只听叮的一声,红轴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抬起头,一字一句很有气势的说道:“我南匈奴百姓与挛鞮皇族同气连枝,同仇敌忾,如何不为了民族之振兴而努力?你莫不是以为南匈奴如你那北匈奴一般,人心散乱,各自为政?”
这话表扬自己又贬低了丘林元,让丘林元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这个“左贤王刘豹”当真是个不好相与的,几句话的功夫又开始训斥自己,又开始贬低北匈奴。但是又奈之如何?毕竟丘林氏急需投奔南匈奴,还有数万须卜氏和十几万的北匈奴平民要靠南匈奴的粮草供养呢。
这人在屋檐下,往往是不得不低头的,何况是有求于人之时?
丘林元抽了抽嘴角,掩下那抹气愤,转而笑起,临风而站,客客气气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是阿元的多虑了。其实阿元此次前来便是想跟呼厨泉单于和您左贤王一起商议一下,如何在那拓跋侩受了冰寒之伤以后,将鲜卑拓跋侩及旗下部族一并铲除。”
“哦?你们有什么良策?”
蔡琰抬起眼,直视丘林元,让丘林元倍感压力,仿佛自己一句话说不对,就如同林洋一般,死于半空之中。
他丘林元镇了镇心神,缓缓说来,“其实也不是什么良策。不过是知道这最近呼伦贝尔草原发生了难得的旱灾,这旱灾影响之大,竟让光禄城发生了灭顶之灾,这光禄城饿殍千里,尸体相枕,万里树皮无一幸存!而这拓跋侩的皇族威信也因着这一次而失了民心。此时正是我匈奴族剿灭鲜卑族皇室拓跋氏的好机会,因此我的父亲特地派我来跟呼厨泉单于和左贤王您商议一番。”
蔡琰皱起眉头,“若是本王没记错,这呼伦贝尔刚发生洪水不久吧?这旱涝之间能顷刻扭转?只怕这洪涝灾害还没过去吧?又如何因着旱灾灭了粮草?”
丘林元嘴角再次抽了抽,这次抽不是因为蔡琰问的可笑,反而正是因为她的再次提到,让丘林元想起了一段有些恐怖的信息。
“其实我也很奇怪,不只是呼伦贝尔的龙城和光禄城发生了这样蹊跷之事,就连那风调雨顺的长安,也竟是旱灾断粮。传闻这汉朝华邦的刘氏皇族已然半月没吃过肉了,整天吃糠喝稀,好像最近还断了水。而且这长安城内,那郭汜和李傕竟然不管百姓枉死于城中,被西凉军充作军粮,反而你争我夺,闹得天下民怨沸腾。仿佛这一个月之前,便有了这旱魃过境的旱灾,这旱灾之广令人难以捉摸。”
丘林元无心之语,却让蔡琰眉毛挑的老高,旱魃过境?这么巧,这长安旱灾缺粮,这呼伦贝尔的鲜卑族皇室所在也是缺粮。难道是木头的行为?这木头上次耗尽了一半血气,还没将养回血气,难道为了惩处这拓跋侩和李傕,又拼了一半血气去制造这旱魃过境的旱灾?
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告诉自己,木头是打算借着旱灾逼迫刘协逃出长安,最好一路东奔直奔东都洛阳,然后让二师兄阿瞒借着勤王保驾的理由,挟天子以令诸侯吧?这倒是个好计谋,只是为什么连带着这呼伦贝尔草原附近的城池也要被旱灾所袭?莫非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若是真的告诉自己什么,那必然与接下来一个月内的事情有关。若是这刘协逃出长安城,便会发下手书,要求冀州的袁绍、荆州的刘表、青州的公孙瓒、南阳的袁术以及徐州的陶谦前去相助。在这个期间,这袁绍和公孙瓒必然要跟阿瞒争夺天子,可这袁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莽夫,若是有一两个佞臣否决夺下天子,那袁绍万万不会兴兵救王。这刘表和袁术更是拥兵自重,只想做一方诸侯,以己为尊,更不会请来天子当成太岁一般供着。那只剩下这青州的公孙瓒,有此眼界和心思了。
这上古华夏大禹治水分封九州,至今都是这九州未变。这青州距离呼伦贝尔草原的幽州,距离这鄂尔多斯草原的并州很近,若是让幽州陷于乱世,怕是公孙瓒处于贪婪之心,也会丢弃天子而去抢夺幽州吧?
这公孙瓒要是抢夺幽州,那世代常居住在幽州之地的漠北旧燕鲜卑族只怕要面临着灭顶之灾了。那自己为什么不帮小儿刘渊分一杯羹,谋取一块幽州六郡的几个郡县?毕竟这并州和幽州很近,不是吗?
若是自己出手联合公孙瓒一起拿下幽州,分屯幽州,也可以帮着二师兄曹阿瞒和三师兄羊衜分一些兵力。
幽州、并州、青州分开了公孙瓒的注意力,那就只剩下冀州、豫州、雍州、兖州、徐州(扬州)、荆州六州府了。这冀州是袁绍的天下,这豫州南阳是袁术的天下,这雍州暂无明主,这兖州是二师兄阿瞒,这徐州是陶谦,这荆州是刘表。看来二师兄想借着天子威仪,打开兖州和雍州的横断地域,甚至迁都于腹地许县了吧?这许县师兄一直说要改名为邺城。
蔡琰的眼眸挑了挑,莫非二师兄是想拿下天子以后,征战南匈奴,灭掉南匈奴的邺城,改名他许县为邺城?若真是如此,怕是这许县便是昌隆之地,是为许昌了?若真是如此,她蔡琰归汉便是指日可待了。只是在二师兄曹阿瞒伐南匈奴之前,她蔡琰作为刘渊的母亲,还是要为稚儿准备一个稳定江山不可。
蔡琰抬起眼睛,心思百转千回之后,扬唇淡笑,“嗯,这长安城旱灾,这呼伦贝尔草原上的光禄城和龙城也是旱灾,倒是巧合的很。不过你说的很对,这失民心者失天下。既然那拓跋侩失去了民心,我南匈奴派兵剿灭其余党,又如何不行?”
刘豹眼睛亮了起来,回头对着秀屿,淡淡说道:“你的迪眉拐娘娘想要打仗。”
秀屿连忙恭维道:“迪眉拐娘娘一人可当千万雄狮,若是要披巾挂帅,必然所向披靡。”
刘豹缓缓的笑起来,“既然长安城旱灾,这刘协必然出逃。届时青州公孙瓒便会亲迎天子。届时我们可以在漠北旧燕大肆掠夺拓跋氏的土地和牛羊了。”
“可是我王,若是公孙瓒选择去幽州拓跋氏地界儿去掠夺呢?”秀屿说出不同的想法。
“有我的阿琰在,即便如此,又该如何?那公孙瓒是万万不能敌得过神兵天将的。”刘豹自信的说道。
“我王说的甚是。”
丘林元看着蔡琰认可了他的说法,有些放下心来,说实话他真的不喜欢这个美丽似妖的“左贤王刘豹”目光灼灼又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让他很不舒服。
“那不知道,左贤王是何时跟呼厨泉单于禀报,又是打算何时带兵支援呢?”丘林元仔细的问道。
“鄂尔多斯草原距离呼伦贝尔草原,怕是要一个月的路程,这粮车马匹还需调度。明日你随本王一同前去拜见呼厨泉单于再说吧。”蔡琰扬了扬手,看向一旁的暗处,“暗卫,带舟车劳顿的丘林家的少爷去休息吧。”
丘林元讶异于数千名明火执仗的暗卫,一瞬之间出现在大街小巷里。若是方才自己有半分不对,怕是这“左贤王刘豹”不出手,也得被她布下的暗卫所杀吧?他背后出了些冷汗,挺着僵直的身子拱手一拜,转身随着暗卫离开。
蔡琰对着二楼的刘豹,声音不大却让刘豹听个分明,“既然你来了,又看了我导演的一场好戏,为什么不下来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刘豹无奈一笑,从窗户一跃而下,转身坐在她放置红轴的案桌上,端起那冰冷的茶杯,就着她饮下的位置,喝了下去,带着宠溺,“你我二人,如胶似漆的夫妻,你说的便是我说的,你做的便是我做的,何必分清彼此?再说你所说所做皆合我意,我又何必对你百般挑剔,一切你开心就好。”
蔡琰注意到刘豹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看来刘豹此次是真的满意自己的做派了,她看着刘豹,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笑起,“哦?你这般满意,倒是我蔡琰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