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科尔沁草原爆发了不亚于长安的旱灾,伴随着旱灾更多的是草原上天葬的起尸和阴兵过境,当地百姓有的死于这些阴邪之物,有的饿死街头,但更多的则是加入了粮草缺乏的混战之中。
羊衜站在高土之上,遥望着城内纷纷扬扬的屠杀,血肉横飞皆出自人的贪欲,而这贪欲却因着人性的败坏而越挫越勇,他眯起眼看着底下犹如蝼蚁一般的人儿。
“木头,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蔡琰咬着嘴唇,底下的鲜卑族人犹如僵尸一般,凶恶而又暴力,所到之处皆是血腥和暴力。她不忍的别过头去,可羊衜却拍了拍她的肩膀,“阿琰,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追根究底是什么?你与我来到这里,又为了什么,你莫要忘了。”
蔡琰叹了口气,她不是个血腥暴力的女子,更不是个心狠的女子,可是她不得不冷眼旁观。若是她此刻心软,将这场暴乱压了下去,那么这些团结一致的鲜卑族人便会对华夏汉族之邦攻讦,到时候,便是汉族华邦被屠杀和虐杀了。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不能自私的因为妇人之仁,而让自己的族人被鲜卑族屠杀和欺辱。蔡琰握了握手,将满腹的话咽进了肚子。
“师兄,你确定那莫护跋会亲自镇压,并因为这些鲜卑族百姓的闹事而出面祈和?”
“祈和?我要让他伏低做小,为我泰山山阴羊家的摸金校尉报仇!”
羊衜看了一眼蔡琰,此刻他的眼里染上了嗜血,让她恍惚之间,似乎不再认识他了,她记忆力的木头是温润如玉的君子,而此刻的木头却是个嗜血发狂的疯子。
“木头,你怎么了?”
“这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他莫护跋害死了我那么多兄弟,我讨点利息也有错?阿琰,你该知道,我们男人之间,最重要的便是兄弟情。我若是不能为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报仇,那我又有什么资格统管摸金校尉和发丘中郎将?”
羊衜话才说完,这天地间突然失色了,上万头苍鹰发出长啸的声音,盘旋而出,而地上更是出现了数万只战狼,这些苍鹰和战狼比呼伦贝尔草原上的更健壮。这一刻,蔡琰知道遮天蔽日这个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这些苍鹰飞奔而下,以人血为水,以人肉为食,顷刻之间科尔沁草原成为了人间炼狱。战狼分吃着倒下的人,苍鹰袭击站着的人,他们分工协作,不消一会,闹事的几万名百姓成了一堆小山丘一样的白骨山。
莫护跋背着手,脚踩着没过白袜的血溪,抬起眼,与高土之上的羊衜对视,“你特地派旱魃降下旱灾,就为了激起民变,好让我鲜卑族人自相残杀,消灭殆尽吗?当真是好计谋,只是可惜,你纵然有几千几万几十万的侍卫,也比不上我这几万头狼和几万只鹰的战斗力。羊衜,你今日让我的族人血流成河,又让我莫护跋的主人死于你手,如今这笔账,咱们该是要算算了。”
莫护跋手一扬,苍鹰飞奔而出,羊衜将蔡琰拉在身后,咬破手指,喃喃自语的念着咒语,一道金色的光芒照在他和她的身上,他一手撑着这个金色的光盾,阻止着苍鹰的进入。
这金色的光盾仿佛是一团炽烈的火焰,苍鹰一靠近便烧成了灰烬,但即便如此,这些苍鹰依旧不知害怕和疼痛的撞击着光盾。
羊衜轻蔑的看着莫护跋,“你就这点手段?一些苍鹰就想取了我的性命?不觉得幼稚?”
他另外一只手,捏着决,发出的声音能传遍四方,仿佛几十万人同时发生,震耳欲聋。
“血珀天罡,正我纲常,攘除奸邪,维我朝纲!天地灭!”
几万头蓄势待发的战狼,刚要加入战局,却被羊衜发出的万道剑光集中,这刚跃起的动作被定格在了半空中,停顿了一秒钟,狼头与狼身彻底分开,血洒满地。
整个科尔沁草原此时笼罩了血的味道,这些血的味道是那般的刺鼻,刺激着人的神经,刺激着人的心神,也刺激着人的认知。
莫护跋万万没想到,这羊衜的阴阳术竟然如此的厉害,一个光盾烧死了他全部的苍鹰,万道剑光尽数斩杀了他所有的战狼!他不明白这羊衜上次为什么输给了自己的御禽术和御兽术,而这一次为什么又是这般的厉害?莫非这个羊衜得到了仙人的庇护?
就在莫护跋发呆的时候,羊衜伸手隔空一抓,将他抓在了眼前,他仅仅的掐住莫护跋的脖子,快速点住他的穴道,一手狠狠的扇起莫护跋来。
“这一巴掌,为我战死呼伦贝尔草原的兄弟!这一巴掌,警告你,不要惹你惹不起的人!这一巴掌,告诉你,若不是我家主公让我留下你的命,我真的想亲手掐死你!”
羊衜深吸一口气,掏出腰间的竹筒,放出信号,须臾之间,曹孟德便带着战士们赶了过来。
刘豹更是冲在了前头,他在军营里找了半天,却找不到迪眉拐的踪影。这个蠢女人,竟然敢跟羊衜站在一起!难道这个蠢女人不知道,羊衜今天面临的是什么吗?别以为他没看见,方才羊衜使出金盾的时候,精力已经不足,是迪眉拐私下暗助羊衜发出万道剑光猎杀了战狼。
刘豹一把夺过莫护跋,力大如牛的刘豹将莫护跋如同丢麻袋一般,丢向了曹孟德。也许刘豹不知道,他与莫护跋的这场过节,使得莫护跋和刘豹的子孙纠缠不休,刘豹的儿子刘渊被石勒所杀,石勒被石虎所累,石虎被苻坚所坑,苻坚则被慕容冲所害,这一切,都是缘分,一环扣一环,一局跟一局,循环往复,因果不爽。
刘豹的脸上很不爽,他的呼吸更是急促,在万人之前,他将蔡琰一把扛起,一手推向羊衜,令羊衜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表哥,迪眉拐是我的女人!你莫要忘了我们草原匈奴人的规矩!更不要忘了这是你的弟妹!还不要忘了,她是你的师妹!你不顾迪眉拐的生死,这般拉着她面对那杀人不眨眼的畜生到底是什么心肠?”
刘豹皱着眉,看着自己肩膀上想要挣扎开的蔡琰,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第一次用他是一方诸侯的语气说给蔡琰听,“女人,本王对你的礼遇和忍让有限,你若是再这般辜负本王对你的信任,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王权至上!本王也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出嫁从夫!”
刘豹这一巴掌让蔡琰诧异起来,他竟然当众打她屁股?她的傲气让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反抗,奈何刘豹是她的夫君,更是匈奴族的未来王者,她的阴阳术对天地命定的人主是无效的,她只能靠着本能的力气抗议。
可这种抗议,无疑是扶摇撼大树,自不量力。
刘豹对着羊衜哼了一声,看着蔡琰越走越远。
曹孟德叹了口气,伸手拉起地上的羊衜,“木头,你这是何苦?师妹已经出嫁了。”
羊衜抬起头,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法反驳,甚至觉得他羊衜就是一根筋儿。
“阿琰是你我的师妹,是师父蔡邕的独女。师父死后,她已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你我不帮衬她,谁能帮衬她?她出嫁之时,你我没有做到兄长的义务,她负气出走之时,你我没有做到兄长的责任。若是她一直在你我的羽翼之下,如今又怎么会是番邦异国之人的妾?我不管她是谁的谁,也不管她心里有谁,只要师妹需要我,我都愿意舍生忘死的去帮她!我肩负着陈留蔡家中兴的责任,我更有着监护和保护师妹的义务,在她看来,我便是她的亲人。而在我看来,她便是我的命根!我这人重信诺,答应了师父,保护一个人,就会终生不悔的去完成!”
羊衜一甩衣袖,留下曹孟德长叹。
莫护跋看着羊衜走去的背影,邪笑起来,命根?蔡琰吗?他以后会好好回报这个蔡琰的!
曹孟德是个惜才爱才的人,他走到莫护跋的身边,伸出手来,说道:“莫护跋将军辛苦了,可愿去我的帐下一坐?”
莫护跋一脸是泥的抬起头,看下曹孟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哎……莫护跋将军,我这人惜才,怎么会杀你呢?莫非你以为我那三封《招贤令》竟然是假的吗?走吧,我早就备了酒水,跟你慢慢说来。”
刘豹将蔡琰一把甩在床上,他抓起蔡琰的手,危险的眯起眼,“你与我那表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老是跟他搅合在一起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你讨厌什么?”
“我刘豹的女人吃里扒外,红杏出墙!”
蔡琰挑眉,此刻她宁愿沉默寡言,也不愿意多说一句。
“怎么?你真的跟我那表哥羊衜暗通曲款?”
“你觉得呢?”
蔡琰抬起头看这刘豹,她本就是骄傲的,最受不了刘豹这般暴力对待。
“你若是敢做了对不起我的是,按照匈奴族的规矩,我要亲手猎杀你,你可想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哦?万箭穿心?这个成语我只听说过,却不曾亲身体会过。”
“迪眉拐,你想激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