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个年轻公子一脚踹飞,脑袋晕乎乎的才抬头看清来者是谁,他从地上起来扶着腰叫到:“言歌!又是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言歌嗤笑,拿鞭子一一指过那些吓到了角落的公子哥们,他们吓得双手作辑道:“言公子……饶过我们吧,这这这丫头你若是喜欢,你便带回去,这事就算了吧。”
叶安炎是个一向张扬的,家里又生养得娇贵,今日被言歌抽了一鞭子,还被踹了一脚,恨得牙根痒痒,指着言歌道:“你不要以为你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你就在这里撒野!”
言歌执鞭上前道:“你来啊,今天我就站在这里,你若不把这姑娘放了,我就追着你打,看你能挨到几时?谁还怕你不成?”
叶安炎一张脸白了又白,心想,今天不知道是刮了什么风,他其实也没有想去动这个姑娘,只是玩心起来了想调戏一下就算了,哪知道言歌在隔壁,这言家的小公子今天也不知道有多邪门,平时里哪里有这个心情救死扶伤,今天就这么生龙活虎的往这里一站,周围的人的都被吓到了。
叶安炎却也是嘴硬不服软,其实他心里怕言歌真的把他打成什么样,叶家是文官,他叶安炎从小就只是执笔写字,在武道上是一点天赋都没有,从小家里人就和他说:“不要去惹言家的那臭小子!否则打的会连你娘不不认识你。”这是他第一次被言歌揍得鼻青脸肿时回家,他娘告诉他的。
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兄弟们道:“给我上!给我砸!”说罢自己就抡起一条椅子冲了上去,众人一看都鼓足了勇气举着板凳花瓶上去了,嘴里喊着:“言歌……看招!”言歌一见情势不对,寡不敌众,便一把扯过那白衣的丫头,小丫头已经看的呆住了,言歌大声喊道:“愣着干嘛?赶紧走。”那小丫头回过神便紧跟在言歌身后冲出隔间。
跌跌撞撞的下了楼,后边还跟着一大帮拿椅子拿板凳花瓶的人,吓得楼下的人是四处逃窜,叶安炎得意的笑:“言歌!你不是有能耐吗?有能耐你跑什么啊……”
言歌回头道:“有本事你一个人出来单挑啊?!”说罢,护着那丫头迅速的融入了人海里,叶安炎撩起裤腿,领着自己的兄弟们追到了大街上,在街上喊喊打打的,一群人把街上弄得乌烟瘴气的。
言歌与那伶人跑到了一个拐角处停下来了,气喘吁吁的回头看见叶安炎那群人还是在追赶,言歌偏头看着那个伶人,他定定的站在那里了。
那个伶人的眉梢眼角,长的有七分像她。
温温诺诺的样子,也像她。
可是无论多像她,也终于,不是她。言歌燥热的心瞬间冰凉了下来,她是不能想的,一想,这心里就难受。
“公子……公子?”那伶人几句话打断了言歌的思绪,言歌回过神,那伶人说:“奴家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也不敢耽误公子的时间了,就此别过,分开跑走吧……来日方长,公子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说罢,盈盈一拜,言歌道:“你不用多礼。”
他本来就不是要去救她的,他只是听那些人提及谢苁心里生气要找个由头去把叶安炎那小子揍一顿罢了。
说过分别的话,那伶人就向另外一边跑去,言歌看过了许久,那白衣终于不见了,何年何月,他才能看见她这样从他面前跑过,她如今在宫里生死都不知。
这时他回过头,就看着叶安炎已经冲到了这里,他微微握拳,正举起手来,准备在街上与那叶安炎干上一架,连宫里两个人都私下里打过,哪里是他们不敢打架的。
叶安炎见他孤身一人,知道那伶人逃走了,只哼哼的向身边的家仆道:“有空帮我去打听打听那个丫头属于这京城里那一班。,等我把她买过来了,天天带着在言家那小子面前晃悠……”
言歌觉得也没有必要再逃跑了,只走上前来,伸手抽出怀中的鞭子,在空气中“啪啪”抽了几下,惊得那些人不得停住了脚步,他说:“有本事就来决一死战,怎么?还怕你们不成?”
叶安炎见左右的人都退后不再向前,自己一咬牙就上去了,指着言歌道:“我就不怕你!我来!”
两个人之间火气直冒,一触即发。
这时,突然从街尾走过来一列护卫军,围住两个人,京昭伊便从中走出来了,看着两个年轻的公子道:“天子脚下,胆敢扰民。两位公子随本官走一趟吧。”
叶安炎忍不住大声道:“你是个什么人?!敢这样和本少说话?”
言歌道:“大人你切避一避,让我和这厮拼一个高下!”
京昭伊脸色一冷:“两位若是有话,还请和两位父亲大人来说吧,来人,带走!”
这件西市闹剧,就这样落下帷幕,当然结果是,这两个人都被自己父亲领回家去,挨了许久的惩戒,不过三日,这事情就传进了后宫里,有些耳朵灵敏的后妃,闲来无事就在皇后的背后乱嚼舌根,皇后表面上并不理会,其实心底很是对自己的亲弟弟无奈。
不过,眼下她顾不上这么些事,刚把秋思苑里,谢才人按下去,却又为欣妃安胎的事情烦恼。
她坐在太妃椅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底下跪着太医院张太医,那张太医是个新进来的,心高气傲,私下里早就是皇后的心腹了,只是在人前不知而已,这些天,一直都是他在照料着欣妃的胎。
皇后问道:“前些天,你就告诉本宫欣妃的胎儿不保,可是直到今日,欣妃除了时不时的称自己身体不适在甘泉宫闭门不出以外,照样还是好好的!张太医,本宫现在是该怀疑你的医术还是你的衷心?”
张太医伏在地上说道:“自从上月底开始,从欣妃娘娘的脉象上看确实是不大好,按照下官的经验来看,确实是不保……可近日,欣妃娘娘不再召见下官了。”
皇后不相信的问道:“你明明是负责欣妃此胎的主治太医,怎么会见不到欣妃的面?”张太医回答道:“最近半月内,欣妃娘娘每每召见本官,都是在本官有事在身无法脱身的时候,每次都会让当时正在当值的太医前去,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人。”
皇后沉思道:“欣妃太过小心了,该是多重视这一胎啊。”
她的眼睛看着室内的焚香炉,这样的香,再别的嫔妃那里是不敢要这样浓烈的香味的,因为她们会害怕有人会在香气里做手脚,可是皇后却不怕。
甘泉宫里此刻也是烟熏雾绕,欣妃卧在塌上,翘着着自己的一双玉足,底下跪着一个小宫女正在用点着的艾叶熏着足底穴位,宋太医跪在屏风外面侯着,欣妃盯着看了半响,抬头问道:“这样熏完艾叶之后,可以保住胎儿吗?”
宋太医低头答到:“娘娘若是要听实话,那下官便告诉娘娘,熏艾只是权宜之计,这胎儿,下官也实在是无力回天。”
“那本宫要你何用?!”欣妃怒道,“你也知道熏艾是宫中大忌,本宫冒着这样大的险,你告诉本宫你无力回天?你以为本宫就这么好戏弄吗!”
宋太医跪伏在地上道,下官不敢。
“你不敢?”欣妃忍不住起身,脚底却不小心碰触到了艾条,微微烧痛了,她“哎哟”一声,回过头就对着那正在熏艾的奴婢就是一脚,道,“你也是个没用的,都保不住了,还熏艾做什么?”
那小宫女立马跪在地上请罪,欣妃冷斥道:“糊涂东西,给本宫退下,看着就生气。”宋太医插嘴道:“下官请娘娘息怒,这样对娘娘身体不好。”
“反正都是没有了,还有什么不好!”欣妃失望极了,现在是对于现世的诸多怨怼,她靠在塌上盯着模糊不清的人像道,“我总以为可以为君上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是无所谓的,可是,她们一个个的,乌鸡眼似的看着我,终究是没保住。”
宋太医道:“我想娘娘误会下官的意思了,下官的意思是,这个孩子,就算没有了,娘娘也要想办法让他有意义的离开,下官被黄大人送进宫里来,说是来帮助娘娘的,这个帮,并非只是帮助娘娘健康长安,而是如何让娘娘走到更高的地方。”
欣妃却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拜拜手到:“你下去吧,本宫现在没心情说这些。”
宋太医行了礼便退下了,走出了甘泉宫,走到一半,有点点微微远了,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甘泉宫的金装玉裹,这时,他身边的小内侍问道:“大人,你在看什么?”
他无奈的笑了笑,我在看她,看了好多年了,看过她的张扬与刁蛮,看过她的隐忍与挣扎,看着她从刚进宫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权倾六宫的宠妃。
他记得,她第一次侍寝时,涂在眼角眉梢的那一点红是他为她亲手所制的胭脂。
眼角,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