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娘站在苗苗的身后,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有愣愣的站在哪里,苗苗处理完看着的事,回头看见琅娘一脸复杂的站在那里,忍不住道:“琅姐姐?你怎么了?”
琅娘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苗苗以为她是因为之前有事英嫔在长街为难,又是太后安然宫的责罚而害怕,不禁安慰道:“姐姐,你不用害怕,眼下小主虽然处境尴尬,可是君上到底也没有薄待了她。”
琅娘如今没心情听她这样的说,只道:“长乐去内务府还没回来,我去找找她。”说完便走开了,等她走出了秋思苑的大门看着左右的长街上没人,她便抬脚就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她的心似乎从来都没有跳的这样厉害过,或许是看多了谢苁与言歌的故事她一直都是羡慕的,羡慕着谢苁有这么一个人,会在意她,疼惜她。
那个阿午,她想,绝对不要出事啊。
等她跑到太医院门口,便看见里面已经忙成了一团,刚想抬脚进去,只听身后传来一句:“丽妃娘娘到!闲杂人等回避!”琅娘只好退到一边,正好那前边上有一个丽妃身边的内侍,琅娘低下头等丽妃过去之后,慢慢的靠上前去。
琅娘伸手拍那小内侍的肩膀,那小内侍回过头,一见是琅娘,便笑眯眯道:“原来是琅姑姑,怎么?是秋思苑的谢小主有事吗?”
琅娘道:“小主今日看见太医院派来的太医换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派我来问问。”
那小内侍朝着丽妃鸾轿看过一眼才压低声音道:“今日,太医院的张太医在御前失言,好像与欣贵妃小产有关,已经下狱了,听说连命都要保不住了,君上怀疑太医院里不干净与后宫勾结,特令丽妃娘娘来彻查这件事。”
琅娘不禁微微惊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那,那昔日张太医身边的人都去哪里了?”她的手不自然的拽紧了自己的手帕子,瞪着眼睛看着那个小内侍。
小内侍微微一笑道:“这样的事,我们做奴才的怎么会知道呢?”琅娘讪讪的笑了笑道:“说的也是啊。”说罢便起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走进来了太医院里。
只见昔日人来人往的太医院如今早已空无一人,阳光照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泛着幽幽是光,琅娘一个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无限拉长。
她走到那些药柜前面,看见其中一个上边写着紫云英。
她拉开那个柜子,那里面还有一束干干的紫云英,已经枯萎的花瓣,变成了可怜巴巴的一朵,似乎一碰就会掉。
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小小的随从在弥漫着薄薄雾气的清晨里偷偷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拿出这一束紫云英的花朵,用红色的丝带缠着,送到她的窗前。
她还看见了,那是她在夜里熬红了眼睛绣出一朵紫云英,在朱墙青石的长街上丢在地上对他说:“这个香包是我送你的,这些天的紫云英都放进去了,你若喜欢便拿去,权当我谢谢你这些天的花朵了。”她当时的眼睛里带着微微的傲气。
她无奈的笑笑,这样算是什么呢,或许只是她自作多情,他只是因为她是老乡而多加关照的,她放下手,转身离开了。
阿午,阿午,如今我记得你的名字了,不过,或许有一天,我就该忘记你的脸了。
这是琅娘第一次动心,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只是他现在,生死未知。
她手上拿着一朵花慢慢往回走。
过了一段时间,谢苁身上的伤口愈合了,便开始想去外面走走了,这段时间琅娘的意气格外消沉,谢苁私下里偷偷问过了长乐,长乐一边帮谢苁修剪着刚开的月季花枝,听到谢苁问道琅娘,她便停下手,一边观摩这瓶月季道:“琅姐姐似乎从上次大病初愈后就一直有心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磨了锐气,真是令人费解。”
谢苁思考了一会道:“按理来说,琅娘不是这样的人,原来就一直是个心志坚毅的人,现在什么也不愿和我说了,你平时与她在一起要替我多多注意开导她。”
长乐道:“那是自然的,琅姐姐是秋思苑的掌事宫女,可是咱们的顶梁柱呢。”说完憨憨的一笑,长乐刚进宫就遇见了谢苁这个主子,虽然位子卑微,不让人待见,可谢苁也还算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子,她没有和谢苁一起在浣衣局里呆过,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一段很苦的日子,当时只有琅娘一个人陪着谢苁熬着。
这时,她抬头正好看见琅娘站在秋思苑的宫门前发呆。
琅娘穿着一件素白的襦裙,看着长长的宫道,坐在后面的长乐觉得琅娘的身影看上去太过于冷清了,她对着谢苁道:“小主,琅娘姐姐在门口站着。”
谢苁偏头一看原来真的是她,于是道:“既然如此,我们正好带着琅娘一起去御花园逛逛吧。”说着便起了身。
“可是御花园里听说有蛇……”长乐犹豫道。
谢苁走到门口回头道:“御花园没有第二条蛇的。”于是带着琅娘与长乐便出门往御花园走去了。
走到御花园只见夏花璀璨,谢苁用手拂过那些花儿,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她回过头发现琅娘依旧是了无生趣的,便道:“琅娘,你若不喜欢这里的景色便一个人去走走看看吧,这里还有长乐伺候呢。你去看看可有你喜欢的花折几枝带回去也是好的。”
琅娘行礼道:“是,奴婢这便去看看。”说完便朝着御花园后面走去,那里的花朵是最密集的,自有花影迷人的感觉。
她轻轻走进去,走进那花影中,这里她来的不多,还没走几步便见到一片池水盈盈。
在那池水的一边有一个人正弯着腰在清除那个杂草,她站在池水这一边,看着那身影莫名的熟悉,她静静的看着,那种感觉就像日光突然破开乌云,光芒万丈的样子。
她轻轻叫到:“阿午!”
那个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着池水这一边,这一边的花丛深处站着一个白衣的女子,他起初有点没看清,等他反应过来,突然笑道:“怎么是你?!”说完急急忙忙的放下手上的剪刀,走了过去。
“琅娘姑娘……真的是你?”他淌着汗,看起来累极了,但还是神采奕奕道,“你怎么在这里?”
琅娘心里头高兴的几乎快哭出来,可是脸上还是装作漠不关心的说道:“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明明在太医院当差的,怎么在这里修剪花枝?”
阿午连忙回答道:“张太医他犯了事,丽妃娘娘仁慈没有牵连他人,我就被送到花房里当差了,平时也就修剪花草就行了。”琅娘瞥过他的手上看见有微微的血迹,便道:“真的?”
阿午憨憨的点头:“真的。”
琅娘瞥瞥嘴:“那就把手伸出来!”阿午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背后不让琅娘看见,琅娘上前一步,扯住他的手,阿午连连到:“脏……你衣服干净!”
琅娘扯出他的手道:“你说你不骗我,那这是什么?”那手下尽是细小的伤口,有的都已经结痂了。阿午低下头,道:“因为我是新来的干的活就多一点,不过你不用担心,很快就好了,过一段日子就好了。”
琅娘默默的扯过他的手,取下自己的丝帕,为他的伤口细细的包扎。
阿午低头看着一脸认真的琅娘,突然眼前一热,琅娘道:“自己好歹也在太医院呆过,就不知道给自己的手敷点药吗?”
阿午道:“琅娘……你可以等着吗?”
琅娘抬头道:“什么?”
两个人四目对望,这年夏日的花开的比往年更加璀璨,在花影下,这是两个人的良辰美景。
他说,等过几年,我便娶你,生生世世都会对你好,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坐在凉亭的谢苁看着不远处的假山,长乐在边上为她轻轻摇着团扇,谢苁靠着栏杆,心里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只愣愣的出神。
这时从不远处走来几个人,那几个正是皇后的母亲安国夫人以及她的亲弟弟叶安炎眼看着端午节到了进宫来拜见皇后的,还没走到长安殿便远远的看到了谢苁。
安国夫人看见那凉亭独自坐着一个女子,边上还站着一个宫女打扮的在为她轻轻摇扇,她便问皇后身边的春华道:“那位小主面生的很,不知是宫中的哪一位?”
春华顺着安国夫人的手一看便知道是谢苁,微微皱眉:“那便是秋思苑的谢才人。”
之前流言一事闹得声势浩大,安国夫人自是知道的,道:“原来是她,那便随我过去见见这位谢才人吧。”
才刚走近,谢苁也发觉了,这时安国夫人还未说话,一边的叶安炎看清了谢才人的脸不禁叫到:“怎么是你?你不在家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