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一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朕怎么觉得你胆子大得很呢?”苏墨景笑意更浓,眼睛深邃不见底。
青柠惊恐万状,不住地颤抖,仿佛眼前的人是豺狼猛虎。
“皇上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慕云铮眼看情况不妙,马上打岔道,“墨景,人家不过是脸色苍白,你何必跟人家过不去呢?”
苏墨景回头对她略略一笑,“不知是朕跟她过不去还是她跟朕过不去呢?”
“你这是什么话?”
青柠磕头磕出一滩血,哭喊道:“皇上,奴婢知错了,求您饶命啊。”
慕云铮心中不忍,正要张口,苏墨景扬手打断她的话,沉声道:“罢了罢了,看在云铮的面子上,便饶过你!不管是朕跟你过不去还是你跟朕过不去,朕都不想提起,再有下次,必不轻绕。”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慕云铮看着二人,总感觉两人的对话有些突兀,至于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还不快退下!”
“是,奴婢告退!”青柠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狼狈逃去。
慕云铮道,“你这是故意来我娇鸾殿找茬么?怎老追着人家青柠不放?”
苏墨景不答反问,“朕又怎会是故意找茬,既然犯了错就要惩罚,这次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朕早就……”他轻笑,忽然转移话题,“朕记得今天是第三天了,你可准备好了。”
尽管早知这一日会来,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噗噗跳几下。
“我……好是好了,只是感觉没情调。”慕云铮脸颊泛红,羞涩一噌。
苏墨景皱了皱眉头,迟疑说:“情调,那你要什么情调?朕现在就让人给备下。”
她指了指四面青砖以及鹅黄色的帷幔,“你看,这娇鸾殿还没布置好,这酒水也没备下,枯燥至极,依我看呐,把这些帷幔全部换成红色,换成那种新婚燕尔的大红,酒水的话就用那种盛京女儿红外加一点独家秘制的清香花蜜,而且要把所有的宫女全部撤到娇鸾殿之外,还有……”慕云铮说得兴致勃勃,忽然间噤声沉下脸。
“怎么了?说下去啊,只要是你的要求,朕统统都让人给办了。”
“罢了罢了,现在要办也来不及了。还是算了!”
“这怎么行,喏,朕现在就吩咐人把娇鸾殿重新布置。”
苏墨景倏地起身,正要唤来婢女,慕云铮忙阻止,“哎……等等!还是一切从简吧,免得又被人说我祸国殃民蛊惑你。这样吧,至于什么帷幔就不要了,备酒便可,我亲自去备,马上就好。”
慕云铮说完还不忘给苏墨景抛一个媚眼以作暗示,娇艳的唇瓣醉人无尽。
苏墨景会意过来,猛然拂袖龙颜大悦。
不多时,慕云铮手捧女儿红缓缓而进,倒下女儿红的是玉手一双,娇嫩无比,女儿红的香味从酒杯徐徐飘起,其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花蜜清香。
苏墨景优雅的手端起酒杯,凑到鼻尖,闭目深吸一口气,“女儿红是普通的女儿红,只是这清香倒不是一般的清香。”
慕云铮端起酒杯与苏墨景相碰,浅浅一笑以作保密。
这清香正是那颗药的清香,怎么能让他知道呢?把药放到酒里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一旦喝下这酒,她们便会陷入睡眠,只是她的梦里究竟会出现什么人?
她思了思,毫不犹豫地把酒一饮而尽。
据说,这药既能满足苏墨景的欲望,亦能保住自己的清白,尽管她早已没有清白可言。
苏墨景浑厚的手掌落杯,把她横身抱起,轻轻放落于软榻之上,欺身压上去。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透着黄昏的亮光,嘴里鼻尖透着酒气,慕云铮忍不住耳红心跳,脸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红晕。
“云铮,你真美!”
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耳畔飘过,苏墨景眼里含笑,宠溺十分,她的心跳慢了半拍。
“是……是是吗?”
……
慕云铮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简单来说,她做了一个春梦。她梦到她与苏墨景缠绵于软榻之上......
梦中的他说,“云铮,朕要立你为妃,你可愿意?”
她娇羞而幸福,点头应好。梦中的他们仿佛冲破世俗眼光,忘却一切仇恨,眼中只有对方。
梦,始终是梦!梦境本来就是虚伪的,何来幸福一说?
她自嘲一下,心中波澜未平。
其实,昨夜在与苏墨景缠绵时,慕云铮还有些许担心药丸无效,这样自己的行为不就相当于自作自受嘛。可与苏墨景缠绵没多久,他便沉沉睡去了。而服过药的慕云铮也是如此,躲不过药效的发作,在她沉沉睡去前,她似乎看到那样安静而儒雅的苏墨景,看到了从前一尘不染,彬彬有礼的苏墨景。她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的轮廓,脸上所谓的深沉逐渐被安宁替代……
苏墨景说过,他们相识于藏书阁,他爱她十四年不变。
只是苏墨景,你的爱太重,我慕云铮承受不来。
谁让你是弑父杀弟,谋朝篡位的暴君,而我却是他的太子妃?谁让你杀了我的未婚夫君,毁了我的清白?
你我孽缘,只不过是上天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
青柠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她的脸色不再像以往那么难看,反而缓和了不少,尽管依旧没有笑意,但看着感觉心情愉快不少,慕云铮想,大抵是昨天她救她于水火之中吧。
“郡主,皇上说您昨晚累了一晚,特意吩咐御膳房为您熬的药,让你务必喝下去。”
奇效,奇效,没想到苏墨景果真信了,慕云铮忍不住对扶君公子的药连连称赞。
慕云铮睨了睨外面的守门宫女,示意她把门关上。
青柠会意,马上关了门。
“你把药倒了吧!”
青柠一惊,“郡主这是何解?”
“不用问为什么?倒了便是,反正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做,喝它干嘛?”
青柠面目僵硬,不敢多言,唯唯诺诺地应是,便把药小心翼翼地倒在盆景上。
她迟疑片刻,道:“青柠,我问你。”
青柠恭恭敬敬上前,低抿唇瓣,“郡主有何吩咐?”
“没有外人的时候,以后你可以像从前那样跟我讲话。”
青柠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奴婢不敢!”
真不知苏墨景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变成如此胆小。
慕云铮低低叹一声,“算了算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昨日,他说的不管谁跟谁过不去都好,此事都不许再提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们口中的事究竟是什么事?我知道你们在打暗语。”慕云铮目光泛冷,静静地盯着她。
青柠吓得脸色唰一声惨白,“奴婢不知,求郡主饶命!”
“如实说来。”
“奴婢真的不知,郡主求您别再问了。”
慕云铮眉头轻皱,下榻上前去扶起她,此时青柠早已吓得面目全僵,连连摇头,她也不忍再问下去,“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你,等你想说再告诉我吧。”
苏墨景与青柠在打着她读不懂的暗语,一个她不能知道的暗语。
究竟是什么,她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