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双的眼神顿时就带着点鄙夷。
——这厮方才振振有词，结果还不是抱着一样的心态，在这里浑水摸鱼。
这场射猎，他们几个都是配角，哪能比正角出彩，无非都等着见机行事。哪里会真显神通？
仿佛是注意到了莫无双那不加掩饰的眼神，姜离忽然开口道，“越兄，此前我听你提及曾在西凉参军，想来武艺不凡，姜离斗胆想与越兄单独比试。”
越之恒有些意外，他摸不准姜离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现在他两人结成了短暂的同盟关系，自然也不愿轻易撕破脸。沉吟片刻，“姜兄要比什么？”
“就比这射兔子，看谁射的多。”
“输赢如何论处？”
“输赢尚未定，不如比了再说。反正这次射猎宴上总要有所交代。不然你我二人这一人手提一只兔子，多少也不好看。”
越之恒点了点头，“也好。”
话音方落，姜离已是唇角轻勾，挽弦一箭射出。
那羽箭擦着莫无双头顶略过，稳稳射中草丛中一只野兔。
好家伙，搁这儿炫技呢？
莫无双摸着自己头顶被羽刃刮擦掉的几缕断发，又看着不远处姜离那副志得意满的嘴脸，恶向胆边生。咬着后牙槽，恶狠狠的笑道，“姜老板，射术了得啊！我这头发可比兔子精贵。”
“莫公子过奖了。也是托你的福，前不久我府上收到不少礼物，其中刚好也有滋养生发的补品，改日我叫人给你送来，还望笑纳。”
姜离想装倜傥潇洒，又伺机报四海楼之恨，故此下手毫无顾忌。越之恒眉宇一沉，压下心中不喜，接过弓箭，挽弦而起，一道凌厉箭羽，贴着姜离鼻尖掠过，稳稳锥入身后树干上。
姜离没个预料，被越之恒此举吓住了，满脸掩不住的惊骇，“越兄你这一箭可真有意思，我身后这颗术，可是长了只兔子？”
“没有”
姜离又是一哽。
“刀剑无眼。还望姜兄炫技之余，莫伤及无辜。”
越之恒温文尔雅，语气也是极温和的，一双眸间却内敛锋芒。
姜离心知越之恒非是善茬。赶紧见好就收。“方才开了个小小玩笑，还望二位莫要介怀。不如比赛从现在，正式开始？”
说罢催马扬鞭，已是先行一步。
“上马。”
越之恒上了马，将手递给莫无双。莫无双借力坐在越之恒身后。越之恒缰绳一紧，马儿扬尘而行。
追上了姜离。
云天连青嶂，烟收绿野，旷野上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如流星一般拨开层叠金红草浪。
姜离凝神挽弦，箭若流星射向草丛那只飞快逃窜的野兔，却是迟了一步，远处一箭捷足先登，正中野兔脚踝。
姜离眉心一蹙，想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在他这个地头蛇手底下抢夺猎物。却见不远处两道人影，分开层叠草木而来，正是赵皓与荆州世子魏豹。
“呵，赵小将军射术果真非凡啊。”
“姜兄，失礼了。”
赵皓嘴上说着失礼，脸上却带着从容的笑意，没有半分愧疚。
魏世子和赵皓来时，姜离和越之恒两人正比得难舍难分。魏世子好奇二人收获如何，打开笼篓一看，尽是野兔。
魏世子很是惊奇，“姜梨儿、长卿，你们俩这是捅了兔子窝了？这窝里的祖上三代，恐怕都在你们笼子里罢。”
“世子有所不知，我正与越兄比试箭术，这考题嘛，正是这野兔。”
魏世子听得比试，来了兴致。“好啊，姜梨儿，你和长卿竟然舍了本世子和我们的赵小将军，独自比试。这可不行，既然要比，不如我们四人一同参与比试，待晚宴前来结算成果。”
便赶紧让两人做个结算，自己做个见证。
一数下来，两人居然平手。
魏世子笑道，“谁料赵小将军，一个没留神。不然胜负未可知。”
赵皓从善如流，笑着朝着姜离拱了拱手，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确是在下方才眼拙，不慎失礼，还望姜公子莫怪。”
“哎，一切都是天定命数。怪不得赵小将军。”姜离眉目韩笑，状似不经意道，“越兄马上还带着人，放不开手脚，若是也如我这般独乘一骑，胜负未可知。”
彼时，越之恒正搭手扶着莫无双下马，魏世子负手走到越之恒身侧，“越兄，我瞧着，站你旁边儿这小厮长得也是颇为俊秀……”
越之恒受邀射猎，随身跟着一个布衣小厮，两人走哪里都在一块，连比试射猎也共乘一骑，着实惹人注目。
魏世子的好奇心早被勾起，此时也是隐忍许久。
“我竟是不知你这喜好……”
魏世子压低了声音，脸上的神色有些暧昧兴味。
越之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将莫无双引至魏世子的面前。
“这位便是魏世子。“双儿”，快见过世子。”
莫无双被他那一声“双儿”，叫的一身鸡皮疙瘩。撇了一眼越之恒，盈盈朝魏世子一拜，捏着嗓子道：“奴婢见过世子。”
魏世子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咦，原来竟然是个女儿身？”
莫无双身量高挑，风姿挺秀，自带着一股寻常女儿家未有的英姿飒爽。魏世子起先没认出她性别，直到看到莫无双胸前那点起伏，这才认出她是个女儿身。
想来这狩猎宴上尽是些臭男人，带着美人出行未免招摇太过。这才将“宠妾”打扮成小厮模样掩人耳目。看着眼前这身姿挺秀的俏佳人，的确别有一番风韵趣味。
没想到这越之恒看着不食人间烟火装模做样的主儿，没想到竟是个懂行的……
会玩！
魏世子念及此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你叫“双儿”？”魏世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点兴致盎然，向越之恒低声道，“越兄，这位该不会就是，上次在酒楼里将“姜梨儿”一顿好打的……奇女子吧？”
越之恒不置可否。
话一出口，连旁侧赵皓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只有隔壁姜离，脸色微妙。
这下魏世子看莫无双的眼神的不一样了，竟是抱拳朝着她拱手一拜，“我听过不少双儿姑娘的事迹，姑娘实乃女中豪杰，令人深感佩服。”
莫无双抬眼朝姜离的方向望了一眼。
旋即高深莫测的一笑，“世子客气。上次四海楼中一场误会，和姜公子生出些嫌隙，还好姜公子为人大度，不与我计较。至于那坊间传闻，我也听说一些，都是些说书人编的故事，但图一乐，世子切莫当真。”
魏世子打个哈哈，“姑娘这等绝世佳人，哪有人能真与你计较。当然若是他不依不饶，无需姑娘出手，本世子替你出面教训他。”
秋寒料峭，姜离打了喷嚏。
听魏世子这么说，莫无双笑嘻嘻应了。
不过莫无双和姜离都没想到，眼下魏世子答应的好好的，到了晚上那场酒宴开宴，那场面简直尴尬的叫人脚趾扣地。不过眼下暂且按下不表。
旁侧赵皓笑盈盈的走上前来，“越兄好生风雅，秋狩猎宴上携美人出游，红颜知己，策马天涯。是一庄美事。”
魏世子指了指二人，“怎么，你们认识？”
越之恒神色淡然，“赵将军智勇双全，曾以五千军马智取太原首府，闻名四海。天下何人不识？”
赵皓站在魏世子身边，身上那股子玩世不恭收敛许多，看上去倒是一本正经。“越兄抬举了。上次于四海楼中见越兄风姿卓绝，令人折服。故生结识之意。可惜上次场面混乱，未能结识，实乃憾事。今次还得谢过世子。”
两人心中各自有盘算，都刻意不提蜀中之事。
魏世子见着天边大雁低飞，便有了主意。
“长卿、姜梨儿，你们也就别指着这野兔过不去了。我看这天边大雁甚好，极为考验射术，不若今日就看谁能射中这大雁为试题如何？如能中第，有重赏！当然若是射到别的猎物，也是有赏赐的。”
“世子有此兴致，赵皓自然奉陪到底。”
越之恒不动声色，抬朝姜离，两人恰好四目相对，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不情愿……
当然魏世子已经发话了，几人也不愿意驳了他的面子。
魏世子已是按捺不住，率先御马，招呼越之恒与赵皓二人随自己一道射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