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犹豫不要紧，这一犹豫便泄露了很多。
看来，段二宝并不想说出那个被分尸在冰箱里的人到底是谁，看来段二宝应该知道，那被分尸在冰箱里的人，是谁。
叶暮倒吸一口凉气，苏堂在紧张的做着审问记录。
“是谁？”叶暮觉得此刻的呼吸都没那么顺畅了，她的手心此刻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连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段二宝说不出来，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因为那个人，有点不一般。
“我不能说。”段二宝轻轻的说出这四个字。
紧张的情绪，在一瞬间便崩掉了。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任何，而是不能说？这四个字，显然有点可笑。
苏堂记录着的笔，也停顿下来了。抬眼看着对面坐着的男人。
叶暮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她忽然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面对段二宝的不能说，到底该如何才是呢？
“二宝。”叶暮叫着他的名字便笑出声来，似是觉得有几分可笑。
“对，对不起。”段二宝轻声说道，竟然和他们说了对不起？苏堂也有点无奈了，确实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顺利。
倒也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不顺利。
这是介于顺利，与不顺利之间吗？配合，却不能说？
“二宝……”叶暮有点无奈，她绝对没有想到会遇到此情此景，那种感觉是说不出来的，有点憋屈的感觉。
“对，对不起。”段二宝抱头不语。
只是一句对不起，却让她更是着急了，叶暮看了一眼苏堂，苏堂有点无奈。
“二宝，你不能这样啊。”苏堂开口道：“你跟我们说对不起干嘛？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吗？”
二宝一直不说话，苏堂更是着急了：“二宝，你要急死谁吗？”
叶暮一直不说话，站在原地，目光却不停的打量着对面坐着的男人，段二宝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二宝，那你承认，人是你杀的？”叶暮轻声问道。
看样子，已经是定局了，虽然不能说是谁，但是一直在说对不起。
段二宝闻声愣了愣，然后抬起头来，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了，陈安默的录音，已经是非常确凿的证据了。
但是，为了不说出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只能不承认。
这个世界上，有让他能承认的人，但是已经不在了，所以，他现在没有任何顾虑的了。
段二宝摇了摇头。
苏堂瞪大了眼睛，完全凌乱的感觉。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段二宝，这人怎么会一会儿一个样子呢？
叶暮心里闪过一抹无奈，是她对刚开始的期待报的太大了，所以此刻竟然有点失落。段二宝，又不打算说实话了。
那么，只能让凌慕琛进来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她不得不试试了。
“苏堂。”叶暮想到这里，便主动朝着苏堂走了过去，对着苏堂耳语了几句后，苏堂便睁大了眼睛。
片刻后，苏堂点了点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叶暮一直等在原地，内心却忍不住焦灼，等一下就可以看到凌慕琛进来了。但是她却真的不希望走到这一步。
干脆将桌上的录音笔关掉了，然后耐心的等着凌慕琛来。
片刻后，凌慕琛推门而入。
段二宝看见凌慕琛走进来的那一刻，也有点迷惑和惊讶。
叶暮看向凌慕琛，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然后对他点点头，凌慕琛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凌先生？”段二宝自然是选择跟凌慕琛打了招呼。
凌慕琛看着段二宝，然后露出一抹稍带温和的笑。
叶暮缓缓落座，心却跳个不停，比平常的时候要更加慌乱几分。这种慌乱是难以压抑的慌乱。
“二宝，你还记得我吗？”凌慕琛步履轻盈，来到了段二宝的面前，轻轻的俯下身体，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个字。
段二宝的脸色，瞬间变了样子。
“你是……”最后的几个字，没有说出口。
凌慕琛其实本来想制止他说出口，但是段二宝也主动的避免了最后几个字。
段二宝的情绪，起伏变化的很快，先是惊讶，然后是纠结，接着又是沮丧，最后是伤感和愧疚。
凌慕琛的目光却依旧淡定，一如既往。
叶暮坐在原地，不敢看凌慕琛的表情，她现在只是在默默地期盼着，希望可以达成心之所愿。
“我！”段二宝终于缓缓开口，却有点激动。
短短的几秒钟之后，段二宝便哭出声来。看着段二宝这样子，叶暮惊呆了，凌慕琛的眉毛紧紧缩成一团。
“二宝。”叶暮主动走上前去，拿了纸巾递到二宝眼前，但是段二宝的情绪确实很激烈，只是埋头痛哭。
那样子，看起来令人心疼极了。
凌慕琛看了叶暮一眼，叶暮也仰起头来看了凌慕琛一眼。这一幕，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段二宝为什么会忽然哭泣呢？
难道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就激动了？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叶暮和凌慕琛惊呆了。因为，段二宝竟然，从椅子上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接着便跪在了地上。
下跪？这完全是一种非常令人惊讶的行为。
凌慕琛见状赶紧下蹲身体，企图将他扶起来，但是段二宝却不打算起来，更没有起来的意思。
叶暮的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对，对不起。”伴随着段二宝的哭泣，还有断断续续的对不起的声音。凌慕琛眉头一直紧锁，却不知道他为何说对不起。
叶暮也摇了摇头，看向了同在疑惑的凌慕琛。她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段二宝会跟他说对不起。
可是刚才段二宝，在他没有来之前，也说了对不起。
在他们问他那被杀死的人是谁之后，段二宝便说了对不起。
可是，又跟凌慕琛有什么关系呢？
“叶，叶组长。”
许久，段二宝的情绪终于稳定了许多，提出的第一个条件确实希望叶暮先出去，他要跟凌慕琛单独谈谈。
叶暮本来有点犹豫，在凌慕琛的鼓励下，才选择出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只剩下了凌慕琛和段二宝，叶暮的心却一直悬在半空中，不敢下落。苏堂见她出来了，有点意外。
“里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苏堂意外的问道。
叶暮点点头，然后便随着苏堂一起朝着办公室走了去。此刻，她确实很紧张，但是再紧张都是没用的，既然段二宝已经知道了凌慕琛是林深，那么该说什么，他便会说什么，如果不想说什么，也不会因为凌慕琛的身份变了而改变吧！
眼下，只希望林深的身份，对于凌慕琛真的管用。
“叶叶，你的额头，出汗了。”苏堂将一张纸巾递到了叶暮的手里，叶暮笑了笑，却觉得此刻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叶暮用纸巾轻轻的擦拭了一番额角，然后又笑了笑：“我没事。”
苏堂仍旧是一张担心脸，虽然叶暮说了她没事，但是看她这样子，就不像是没事的。只希望，一切可以稍微顺利一点。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叶暮坐在那里，看似平静，实则心里的火焰已经高涨。
凌慕琛为什么还没有出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了，他竟然还没有出来？转念一想，凌慕琛现在还没有出来，或许是好事，不是吗？
现在都没有出来，那就是段二宝一定跟他说了什么。
这不正是她所期待的吗？但是她到底在紧张一些什么呢？
终于，过去了三个小时，叶暮再也忍不住了，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苏堂见她站起来，便也跟着站起来。
“叶叶，你打算过去吗？”
“嗯。”叶暮点点头，一步一步的朝着外边移出去。
苏堂也跟着她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了去。审讯室的外边是安静的，安静却带着几分诡异，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竟然也带着几分诡异的感觉。
终于在审讯室的门口停住了。但是刚刚停稳，便感受到了开门的声音，短短几秒，凌慕琛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眼前的凌慕琛面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苍白感，叶暮看到都觉得心惊。
她伸出手来，不自觉的抓紧了凌慕琛的手臂，凌慕琛此刻的身体，竟然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她不敢相信，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凌慕琛了。
在江美玲离世的时候，她有幸见过一次，但是却发誓这辈子都不想见到那样的凌慕琛，但是此刻的凌慕琛竟然比那时见到的，更要虚弱几分。
“你怎么了？”叶暮睁大眼睛，心里的担忧不断的上升。
苏堂却注意到了不远处跪在地上的段二宝，看着有叶暮关心凌慕琛，所以便朝着二宝跑了去。
“叶暮。”凌慕琛的嘴唇轻轻的张了张，气息很弱很弱，就像是随时会失去气息一般。
叶暮见状一脸焦急，手却不断的在他的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药呢？”叶暮面色苍白而着急，急的就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