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褚启明一直都是道貌岸然的，毕竟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可以说是非常在乎自己的形象。可是现在不一样，他坐在原先邵正良的位置上，虽然从某种意义上也能称为是J国的公众人物，可跟在国内的时候完全不同。
所以看着现在的褚启明，分明也还是这个人，可是边小之总觉得这个男的变了很多。尤其是看着褚启明现在的这个笑里藏刀的样子，更是觉得不舒服。
想想现在褚宇楠尸骨未寒，当初又是为了褚启明死的。他现在却可以找小情儿，吃香的喝辣的，尽管当初的褚宇楠有各种不好，但是边小之为他不值。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旧可以叙的。”
万圣杰淡淡地说了一句。
褚启明这个人倒是沉得住气，听到万圣杰这个话，不仅不生气，反而乐了：“早知道我们以后是同事，在广安市的时候我们就应该交流一下感情。不然像现在这样，实在是有点，尴尬啊。”
听到这句话，万圣杰冰冷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冷笑：“是挺尴尬的。褚先生，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们没话说，就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褚启明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脾气好。
“都说万先生性情冷淡，今天算是真见识到了。好好好，既然都不愿意说话，我就去招待别人了。到时候对上面也别说我没招待你啊。”
这样的褚启明看起来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边小之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万圣杰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就听见大门那头传来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
“褚启明，你不得好死。”
整个大厅本来都是一片祥和的景象，这个女人的声音无疑就是落在古井中的石头，瞬间就激起了千层水花。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个女人的方向看去，其中自然也包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边小之。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十分鲜艳的衣服，大红色的衣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绒帽。
她长得算不上好看，从她的长相来看，估计年轻的时候最多只能说得上清秀。丹凤眼微微上挑，一看就是厉害角色。
褚启明本来正和人说话，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是脸色大变。他转过头，那个盘桓在他生命中整整几十年的女人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大门口。
对于褚宇楠的生母张翠华，褚启明的思想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他非常感谢张翠华在他下乡的时候对他的帮助。当年要不是张翠华家里省下那么点口粮给他，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但是另一方面，他也确实看不上张翠华这个人。
农村来的，不识几个字，说话的时候嗓门大的几乎能掀翻整个屋顶。可就是这个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而且掌握了他那么多的事情。
要是她只是个普通的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这个女人。
可偏偏，血缘的羁绊让他无法对这个女人下手，甚至要答应她荒谬的要求。
褚宇楠的去世自然让他悲痛万分，可另一方面，又有点小窃喜。他现在不过五十来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到时候找个年轻的女孩子，把手术给做了，要几个孩子就有几个孩子。
更让他开心的是能永远摆脱张翠华了。可就在他以为自己能获得自由的时候，张翠华却又出现了。
那么多年的噩梦，让他忘记了手中还端着一个杯子，手一松，杯子就落在了地上。
厚重的地毯让杯子落地的声音不至于引起大家的注意，可是那氤氲的血色却泄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就是那么一犹豫，张翠华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泼辣的女人已经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褚启明，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账东西。”
张翠花在农村那么多年，学到的除了下地伺候男人，还有就是一肚子的骂人话。那些话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在她的口里都能成一个小故事。
在场的尽管有很多J国的人，但是大多数还是能听得懂他们说的话。褚启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过这样的丑，气得浑身发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巴掌打上张翠华的脸颊。
张翠华捂住自己的脸，一脸震惊地看着褚启明。
两人认识少说也有三十年了，褚启明对自己虽然没有爱情，却也是相敬如宾。别说像现在这样打，就是话说的重一点都是不曾有过。
她只觉得脑袋发昏，浑身发抖，通红着眼睛就扑了上去。一边用指甲抓挠着褚启明露在外面的皮肤，一边用最恶毒的话咒骂他。
“保安，保安！”
褚启明还一边抵挡着张翠华的进攻，一边叫保安。可五大三粗的保安还没到这里，张翠华却是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往褚启明的身上“呸”了一下：“我知道你这个贱人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娘儿俩放在心上，褚启明，当年要不是我们家救了你，现在你早就去找阎王爷报道，哪能像现在这么潇洒。我要是早知道跟着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唯一的儿子都留不住，当年我就应该让你在路边活生生冻死。”
保安已经冲了上来，抓住了张翠华的手臂。可是她不是城里养尊处优的少奶奶，一下子就挣开了保安的手：“你知不知道，儿子的坟都被人给撬走了，骨灰都不见了。褚启明，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就给我去找，不然你到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怎么见宇楠。”
“你说什么？”
褚启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做褚宇楠的骨灰不见了？对他来说，尽管之前和这个唯一的儿子之间也是利用关系。但是不可否认儿子对他的盲目崇拜让他非常满意。
在他的眼里，褚宇楠是个好孩子。他聪明好学，而且对自己忠心不二。血缘之间的羁绊让这个儿子更好拿捏。
果然，最后的褚宇楠为他死了。那种悲痛让他知道，也是因为血缘之间的关系，他对褚宇楠的感情是不可磨灭的，甚至有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现在张翠华告诉自己，褚宇楠的骨灰不见了，这就意味着，他就算回去，连拜祭儿子的可能性都没了。
“你怎么做母亲的，为什么连宇楠的坟墓都看不住？”
“你是怎么做父亲的，宇楠为你死，被你的仇人撬了坟？褚启明，你要是找不到宇楠的骨灰，我让你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她扫了一眼大厅，突然冲向一直站在边上的马瑶瑶。一把抓住马瑶瑶的手臂：“这是你新情人吧，你放心，我没有宇楠，也不会让你做儿孙满堂的美梦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褚启明一脚踹向那几个看热闹的人：“去给我找我儿子。”
那几个被踹了一脚的人一脸的无辜：“您儿子有照片吗？”
褚启明差点呕出血来。照片？
要是褚宇楠还活着，别说照片，视频都有。可偏偏，褚宇楠已经死了。难道看着照片你就能找到那一堆灰？
想到这里，他求助地看向张翠华。毕竟他连褚宇楠的骨灰盒都没看到过。
张翠华冷着脸拿出了一张下葬时候的照片，在那张照片上，骨灰盒看得倒是十分清楚。
“去给我找这个骨灰盒。”
“是这个吗？”随着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荣北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是，荣北？”褚启明看着荣南，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在广安市那么长时间，很多次他都想去拜访一下荣南。但是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神秘了。
不管褚启明怎么求见，就是不见面。所以那么长的时间，唯一能让他对荣南有一点了解的，就是仅有的那么点影像资料。这也是他今天能第一眼就认出荣南的原因。
在广安市的生意，很大一部分都要仰仗这个男人，更不要说他现在人在J国，谁都知道荣南的弟弟荣北在这边混得风生水起。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无法得罪荣南。
“你说什么？”
相比起褚启明一直在考虑双方的利益，一直在张翠华脑海中回荡的却是荣北刚刚说的那句：“是这个吗？”
她冲到荣南的面前，眼中透出几分希冀：“你刚刚说什么了？宇楠在你那儿吗？”
“你说的是这个骨灰盒？”
荣南翻了一下手中的手机，把自己拍的照片展现给张翠华看：“一个朋友说这个是紫檀木的，本来显晦气，架不住那盒子成色好。”
只是那么一眼，张翠华就知道这是自己儿子的骨灰盒。她虽然是个农村的女人，却也是心灵手巧。
骨灰盒上的画是她对照着图画一点点描的。而那些绑在骨灰盒上的黑丝带，同样也是她一个人着手编织的。即便是化成灰她都能认得出来。
“在什么地方？”
除了刚刚给褚启明看的那张照片，她没和这边的人说过骨灰盒的模样。那东西是她亲手捧进去的，看到的人根本就没几个。
可是荣南给她看的那张照片却没有一点P图痕迹。
“你跟我走吗？”
荣南朝她挑眉。“走！”然后又恢复了原本的活力，带着张翠华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