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风是个性情中人，之前觉得这个敬老院好，可是这会儿因为老婆婆的事情，就怎么看这个敬老院觉得怎么不爽。
边小之听着她一路骂骂咧咧的，可是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个上面。她还在想自己这次的任务对象，一个八十五岁的老婆婆。
跟之前的两次不一样，这次系统什么话都没有说，除了那句“任务对象出现”，接着就跟哑巴了一样。
这就让边小之的心里更是压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会太顺利。
更别说，她现在是个一清二白没有积分的人，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没了和系统交换的筹码。
一路忧心忡忡地到了餐厅，晁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餐厅在一楼，就像是大学的食堂。可是现在明明是饭点，吃饭的人却不多。一眼看过去，就那么寥寥几个五六十岁上下的老人在吃饭。
晁白的面前是三菜一汤，放在打饭的托盘里，菜色不错，就是他那么一个大老板这会儿西装革履坐在这里吃饭，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违和。
顾南风拉着她打了饭，刻意坐到了离晁白很远的地方。
但是晁白是谁，人家的脸皮可是比城墙还厚的。
看见顾南风避而远之的样子，他反而笑了，端着自己的托盘就到了两人的边上，没等顾南风说话，就把饭盘放到顾南风的旁边。
“滚。”顾南风压低声音，“别逼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你难看。”
“那你就给我难看好了。”晁白笑眯眯的。在顾南风把饭盘砸到晁白头上之前，边小之压住她的手。
“这里的人怎么那么少？”
边小之又看了一眼四周。之前顾南风来这里之前就查过了，这个养老院应该有一百多个人，这都是吃饭的时间了，才这么几个人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吧。
“护工说都在房间里吃了。”晁白回答，“他给我的解释是，这边的老人身体都不是很好，护工一般都是把饭送到房间里去给他们吃的。而且老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吃饭的时间也不一样。”
这个理由。
边小之的心里还是存了丝疑惑，眼前的饭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吃不下去。
“我们去看看陈婆婆吧。”她放下手中的筷子，“那个张大牛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会照顾人的，我总觉得他不会照顾好陈婆婆。”
都说人越老越怕死，要是在这个敬老院过的好好的，谁会想去死，还是那么个惨烈的死法。而且她根本不会忘记，陈婆婆看见那个张大牛的时候那个有些惶恐的眼神。
一个八十五的老人，尽管眼神和听力都不是很好，可是脑子却还是清楚的。他们却非要说陈婆婆的精神有问题。
这一切都有点太矛盾了，况且，虽然系统有的时候非常不靠谱，但是边小之还是相信他的判断力。既然陈婆婆是任务对象的，那她肯定有痛苦的事情。
“好。”顾南风刚要扔筷子，晁白就看了边小之一眼。
边小之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晁白这是担心顾南风没吃饱。
“我去就好了。等下去的人多了还把别的老人给吓到。”她扯了个十分不是理由的理由。但是晁白却是眼睛一亮：“对啊，你要好好保养身体，不吃饭怎么可以。”
说着，还把自己的餐盘推过去：“我让人专门做了适合你现在吃的，先吃一点吧？”
边小之看着晁白一脸殷勤的样子，怎么都不能把他和之前那个对顾南风一脸不屑的人想到一块。这个人说好听点是痛改前非，但是说难听一点就是犯贱。
以前顾南风眼巴巴凑上去的时候不要，现在人家不要他了，却眼巴巴地凑上去。
她心里有事，就不管那两个人在边上叽叽歪歪，想了想，又打了一份新的饭，端着去找陈婆婆。
“边小姐？”正在问一个老人陈招弟婆婆的房间，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边小之回过头，就看见那个张大牛站在楼梯口。
“张先生。”边小之停下脚步，对着张大牛点了点头。
张大牛走了上来，挠了挠头：“您别那么客气，直接叫我张大牛就可以了。”
边小之不想在称呼上纠结太多，就点点头：“张大牛，你来的正好，上午那个陈婆婆的房间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张大牛的表情有点僵硬：“边小姐，那老太，老婆婆没事的。您也太客气了。”他看见边小之手上端着的餐盘，伸手就想要接过去。可是边小之身子一侧，往后退了一步：“反正在这里没事，去看看也没事。”
“那好吧。我带你去。”
边小之一直注意着张大牛脸上的表情，也注意到他现在的神情非常别扭。似乎非常不想边小之去看陈招弟。
她装作不知道，一路十分自然地跟他聊天。
“张大牛，你每天都在敬老院，你老婆孩子没意见？”她看了一眼张大牛。农村的人结婚都早，张大牛看年纪应该有三十来岁，估计孩子都满地跑了。
“哪有什么家人，我是孤儿，也没人愿意嫁给我，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他又挠了挠脑袋，
边小之发现，这个张大牛每次觉得尴尬的时候就会挠头，这个动作之前她还觉得挺憨厚的，可是现在看着，却觉得他是刻意掩饰自己。
这人心里要是起了怀疑，人家做什么事情都不对劲。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接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
陈招弟老人住在二楼的最里间，用张大牛的话就是那老人行动不便，反正都是吃饭都是人家送进去的，住在外面也没必要。
边小之心里就是一句：你们广告词上不是还写着日光浴，还行动不便，养着你们都是吃白饭的？
心里的怒气在进了房间的时候涨到了极点。
这个最偏僻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顶上一盏昏暗的小灯维持着微弱的光亮。一个十来平米的小屋，卫生间占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住着两个老人。
一眼看去，整个房间都是床。
而且因为不通风，房间里有一股食物掺杂着厕所的难闻的味道。很难想象，这两个老人就住在这种地方。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张大牛，张大牛的眼神瑟缩了一下：“我们也只能保持房间基本的整洁。”
言下之意，对于这个情况，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边小之看着这所谓整洁的环境，走到陈招弟老人的边上。
陈招弟眼睛不是很好，但是也认出了边小之。她换了一件新的衣服，但是手脚上的伤口却没有包扎。
边小之看了一眼张大牛，他识相地离开了。
人一走，老人眼中的泪水就滚落了下来。
“您饭吃了吗？”老人摇了摇头，边小之把餐盘放到老人面前，另一张床的老人就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她心说一句还好饭带得够，就拿了老人的碗洗干净，分了一些给边上的老人。
看着两个老人狼吞虎咽的样子，边小之觉得心里更加酸涩，拿了医药箱沉默着给老人包扎。
“小姑娘，谢谢你能来看我们这帮老不死的。”陈招弟突然开口。边小之包扎的手一顿，笑着说：“陈婆婆，长寿是福，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陈招弟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和边上的老人对视了一眼：“长寿长寿，这越长寿越招人嫌。”
边小之不说话了，自己这话估计是戳到陈婆婆的伤痛了。家这个词在别人耳中都是温馨美好的，但是能让他们住到这里的家人，估计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陈婆婆活了那么多年，尽管行动滞缓了一些，可是心里却还是通透的很，边小之这一沉默，就把她的心理猜了个七七八八。
“小姑娘，我儿子女儿都在外头做生意，怕我一个人出事就把我送到这里。他们对我好，是我拖累了他们。”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又红了。
边小之还以为婆婆说的话都是她家人说的，可听婆婆的语气，她的家人对她还不错，这下，边小之糊涂了。
“人家过得好好的，什么任务对象啊。”边小之有些恼火地问系统。原来还觉得系统不会出错，可现在看来，没准他又抽了。
【宿主，不要激动。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积分，但是您……】
“我知道了。”边小之把目光放回到陈招弟和那个老人的身上。
另外一个老人是小中风，虽然不至于瘫痪在床，行动却不是很顺畅，没人扶着她出去，就只能一直躺在床上。
“陈婆婆，您今天为什么要……”
“之之！”边小之想要出口的话被冲进来的顾南风给打断，她把话一咽，垂眉敛目地继续给老人包扎。
“怎么住在这破地方？”顾南风一进门就跺了跺脚，四下一看，神情更加恼怒，“这不是骗人嘛？什么朝阳双床，酒店式住房。这破地方，我租个地下室都比这里好。”
“顾南风。”边小之瞪了一眼她，这话不是不能说，只是这两个老人本来就心情压抑，她这话不能说火上加油，但绝对是雪上加霜。
晁白跟在两人身后，听到边小之的话，也扫了一眼房间，状似不经意地说：“酒店还有不同规格的房间，价格不一样，住的地方当然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