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梁梓寒才告诉我，他去意大利，把餐厅送给了苏家。
我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但也不想多过问。
出于私心，我更不想他两国来回奔波，所以，送给苏家，也好。
但我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苏亦清，又是不小的刺激。
那天，苏亦清突然给我发微信，说她在甜品店等我。
我怕她砸店，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一到店门口，就看到夏雪双手环胸，而苏亦清站在店门外，和她对峙。
她看起来精神状态好很多了，只是一张脸，尽管看了这么多次，还是觉得僵硬得让人难以接受。
刷了厚厚一层粉底的脸上，涂着鲜艳的口红。
乍一看，还是那种病怏怏的美。
“我再说一次，给老娘滚！”夏雪发起火来，可不是一般人能拦得住的。
我赶紧走过去拉住她：“姐，她是来找我的，让她进去吧！把话说开了也好。”
夏雪没理我，转身进去了。
我这才转身看着苏亦清，她表情变了变，看着我，没说话。
“进来吧。”我说完就转身，也不管她会不会进来。
但，她的确很勇敢，跟着我上了二楼。
我让服务生端上两杯摩卡，看着她的眼睛：“说吧，什么事？”
苏亦清打量一番四处的环境，声音尖刻，跟之前的沙哑，不太一样。
“你，手术很成功。”她指的，自然是我脸上的伤疤，“你敢，为了他死么？”
我猛地抬头，不知道她所说是什么意思。
“我敢。”苏亦清一口喝掉半杯冰摩卡：“我可以不再骚扰他，但，有个条件。”
我竖起耳朵，想知道，她又要用什么方式，来折磨。
“苏亦清，你觉得你站在什么立场跟我谈条件？”我看着她，从包里取出烟盒。
这是上次，梁梓寒放在我包里的，后来他忘了取走。
点燃烟，我等着她的回答。
“你不是嫌我烦么？不如，一次性解决？让他也看看，你到底，爱他爱到什么程度。”
我喝一口咖啡，并没有回答。
她的疯狂我见识过，硫酸泼在脸上的疼痛感，到现在记忆犹新。
“你又有什么花样？”我几乎是颤抖着开口。
还是，很容易就被她激怒。
“跟我走，敢不敢？”她的眼神变得犀利。
我看着桌上的咖啡，烟灰洒在烟灰缸里……
“他真有这么好，值得你疯狂了一次又一次？”我问她，同时也在问我自己。
梁梓寒好像毒药，天生让女人无法自拔的毒药。
苏亦清如是，我如是，秦怡雯如是。
我继续开口：“说话，算数吗？”
苏亦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答应了？”
我抖了抖烟灰算作是回答。
如果能，让她再不惦念，那，我陪她疯一次，又能怎样。
尽管，已经过了疯狂的年纪。
已然十月，再过不久，我便二十四岁，如果了结了，也好。
“我自然算数，你去，我便把他还给你，我回意大利。”她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目光中泛起波澜。
我知道，她是不甘心。
“好。”我把烟掐灭，最后一口咖啡，也吞进肚里。
冰凉的感觉刺激着味蕾，我的大脑却异常清醒。
————
没有告诉夏雪，即将会发生的一切，我只是让她，晚饭别等我。
坐上苏亦清的车之后，我下意识地，系上了安全带！
果然，她把车开得很快，几乎是一秒时间，车子便行驶两三米之远。
离弦的箭，不过如此。
抓紧安全带，我一句话也没说，等着看她到底会做什么。
最后，她竟然带我去到海边。
这海我知道，赵正昊在我大学的时候，带我来过。
那天，他从车里取出鲜花。
而今天，苏亦清，却是……
“下车！”她停下车子。
我忐忑，却没有丝毫犹豫地下去。
这片海跟别的有所不同，车子停在斜坡上，下面五米，才是海。
因为不远处靠山，这片又在上游，所以水流很急。
我心里一颤，苏亦清不会……
海风吹过，苏亦清偏橙的头发被风吹起，她身上高级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
忍不住皱眉。
“跳下去，看谁，生还，怎么样？”她的声音变得空灵，被海风吹进我耳。
砸进我心里。
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要走：“你这个疯子，我不陪你玩！”
可是苏亦清立马把我拉住：“你想反悔？”
“你要玩儿命，我不奉陪！”我冷笑，“我不可能为了任何人，轻生！”
说完我抬腿就要走。
苏亦清撒开手，一转身，纵身一跃。
我吓得赶紧去抓她，不能让她掉进海里！不能！
可是，我还是晚了一步。
心乱如麻，一晃眼，只看见海里多了一个人在挣扎。
来不及多想，我拿出手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转身抓住一个路人，把手机塞给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让她打电话。
然后，纵身一跃。
当时我唯一的想法便是，不能让她有事。
不管是谁，都不能，让她有事。
生命诚可贵。
我没想到，苏亦清竟然，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去证明自己对梁梓寒的爱。
海水很凉，浸透全身。
用尽力气，还好，我虽然是水性不好，却也不至于旱鸭子。
好不容易抓住苏亦清的手，冰凉的触感让我再次愣了。
几乎花了所有力气，我把她的双手放在我腰上，不停把她往岸上带去。
可是她已经没有意识，我吃力地抓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不停往前。
触不及防，几口海水灌进肚子里。
游过来的时候，明明没多远，为什么往回游，却一直，碰不到岸。
一看岸上，那小姑娘站在那边朝我们挥手，嘴里嚷嚷的什么我也听不清，只能一个劲儿往上游。
可是身后的人却慢慢往下滑。
我只能使劲抓紧她的手，放慢速度。
越来越吃力，越来，越吃力……
海水灌入耳朵，耳边想起嗡鸣声……
小腿处突然僵硬起来，抓着苏亦清的手，不受控制地松了……
————
再次睁开眼，我看到梁梓寒一脸严肃，双眼如炬。
“梁……”我开口，发现声音嘶哑，“我……苏亦清呢？”
“你特么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梁梓寒看了我一眼，“你还真会给老子没事找事！”
我自知理亏，哑口无言。
“苏亦清没事，送回意大利了。”梁梓寒坐到我身边，“海水那么凉，你胆儿挺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一头栽进去，勇气可嘉！”
我脸一红，装作听不懂他在讽刺我。
但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我这是在替你，还债。风流债！”我说着把头扭到一边。
梁梓寒把我揽过我的肩膀，熟悉的烟草香味，让我依恋。
在海水浸泡的感觉，仍然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老子的事自己心里有数，你特么以后要是再这么莽撞，老子就让你在水里多待几天。”
“梁梓寒……”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我没想到，苏亦清，竟然敢为你放弃生命。”
他沉默，没有回我。
抬眼看他，下巴紧紧绷着，眼神深邃。
无论是谁，听见有那么一个人，甘愿为了自己舍弃生命，心里，没有感觉是假的。
但我不知，梁梓寒，是什么感觉。
他直说，苏亦清被送去了意大利，那么，是不是就算是，驳回了她的心意。
但我却没由来的，替不值。
“梁梓寒，你还真是狼心狗肺啊！”我捏住他的下巴，“你哪来的魅力，让那么多女人，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上？”
梁梓寒终于把目光落在我脸上，四目相对。
“老子就稀罕你！”
“……”
在海水折腾一阵的后果，便是感冒发烧，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梁梓寒找来阿姨照顾了我好几天，好不容易来了精神下了地。
这货又来找茬来了，非要带我回A市。
我躺在床上那几天就已经想清楚了，他的生日快到了。
礼物还没琢磨好，又被他拉到了A市。
他倒是没有带我再去梁家，反而，带我回到张不闻家里。
许久未踏足。
梁梓寒轻车熟路地敲了张家大门。
保姆阿姨过来开门的时候，一看到我，满脸惊喜。
“哎呀，小丫头回来了。敲什么门呀，钥匙没换！”
我一脸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梁梓寒走了进去，跟自己家似的。
“你卧室在哪儿？”梁梓寒凑到我耳边问，“老子开车累了，带我上去睡会儿。”
我耳蜗子一热，把头低了下去。
幸好张不闻和王璐都不在，这个梁梓寒，就不知道收敛一点！
“你，你让阿姨带你去！”我甩开他的手，直接往客厅沙发走。
结果这货直接把把我打横抱起来。
吓得我下意识搂住他脖子。
“……你放我下去！”
“搂这么紧，我怎么放你？”他在我耳边轻言。
梁梓寒把我抱着，直接往楼上走，我心里像个小姑娘一样，怦怦乱跳。
他竟然知道我的卧室。
“你，怎么知道是这间？”
“老子什么不知道？老子还知道，有天晚上，你一晚上没关灯。”
我心一跳，赶紧松开他的脖子，站在地上，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