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官精致，鼻梁很高，嘴唇很薄。
皮肤是让很多女人都羡慕的好。
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他知道，有天晚上，我一夜没有关灯。
我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
也是我十六岁，跟他见最后一面的夜晚。
他蹲在地上，抽了一夜的烟，我找到他的时候，警笛声声，他双眼泛红，把我轰走。
我买了一包烟，把自己关在这个屋里，一夜没睡，一包烟抽到天明。
那晚，我流尽了眼泪。
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怎么知道？”想起往事，我双眼含泪。
梁梓寒抱住我，把我按在床上，轻勾嘴角：“老子有什么不知道。”
我心里狂跳。
一想到，那天晚上，他在别墅楼下，看着我的卧室，整整一晚，心痛到快要窒息。
原来，他一直看着我？
我蜷缩在床上，梁梓寒帮我把鞋脱掉，陪我躺了下去。
他，就躺在我旁边。
而我的心情，却跟那晚，一样难受。
如同一团棉花卡在喉咙，我吼叫不得，我哭不出，更，咽不下。
一双手抱在我腰上：“老子在这儿，从来就没走过。”
“你混蛋！”我突然惊叫起来，“你那天明明就在楼下，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知道我难过，你还折磨我！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啊！梁梓寒！”
我抬手打他。
现在心里的难受，比那天晚上，还要钝痛一百倍。
真相，太残忍了。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
梁梓寒把我的手捉住，半个身子压了下来，我动弹不得。
他看着我，这张脸，跟八年前那张脸，一样帅气俊朗，经过岁月雕刻，轮廓也更深。
“老子怎么不忍心？”他一只手捏着我两个恶手腕，另一只手替我擦眼泪，“老子当时看着你窗户在想，我的小妞，怎么这么傻，为了我这么个烂人，一夜都不睡觉。电费这么贵……”
“你去死！”我本来还挺难过，听到最后一句，再也绷不住笑。
他捏住我的下巴，比我跟他对视：“老子当时就在想，这妞，以后就是我老婆的不二人选。”
我整个人一滞，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你看着我做什么，老子这不是说到做到了？还是说，你想我再纳个妾？”他的语气轻佻，还是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臭毛病！
我没理他，心，却因为他的一番话，起了层层波澜。
“媳妇儿。”梁梓寒把头埋进我的颈窝，“老子想睡了。”
“那你躺下，好好睡！”我说着就要把他从我身上推下去，可他纹丝不动。
他一抬头，声音有些暗哑，然后埋下头一口咬住我脖子：“老子想睡你！”
“……”
————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过。
床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该死的，竟然又被他吃干抹净。
赶紧整理好衣服下楼，还在楼梯口，就看见梁梓寒和张不闻在沙发上喝茶聊天。
这场景，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大概，是在梦里，梦到过。
不止一次。
“小锦下来了。”王璐手里端着果盘，路过楼梯口刚好看到我。
我有些怕她，尽管她脸上带着笑。
张不闻和梁梓寒同时转头。
两双眼睛同时看着我，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还是下楼：“爸，王阿姨。”
我下楼，坐到他们旁边。
“闺女，你怎么脸红了？”张不闻笑起来，还是运筹帷幄的神情。
他永远，都这么泰然自若。
“我刚睡醒，有点热。”我低头，不敢看梁梓寒。
还不是他，一到这里就忙着到床上折腾我。
这么一想，我的脸更红了。
“哈哈哈……”张不闻笑起来，“我闺女嫁人了，这么反而越来越害羞了！”
梁梓寒浅笑，喝了口茶：“这小妞刚才睡累了。”
我脸一红，直接坐到他身边，瞪他几眼。
张不闻却轻松地笑了：“梓寒，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我一愣，不解地看着梁梓寒，他刚才，趁我不在，给张不闻说了什么？
心里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
梁梓寒转头看着我，然后就是沉默不语。
“小锦。”王璐走过来把水果递给我，“多吃点。”
我尴尬一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好意，但没有理由拒绝，还是礼貌地拿了一块：“谢谢阿姨。”
饭后，梁梓寒被张不闻拉出去打牌，我跟王璐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多少有些尴尬。
不知道，怎么应对。
正这时，王璐却坐了过来，离我更近了。
“怎么，怕我吗？”她在笑，却让我毛骨悚然。
但王璐却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我下意识往后躲，她却毫不在意地笑了。
“小锦，我知道你怕我。”她看着我，眼里是我从没看到过的真诚。
我漠然没点头，亦没摇头。
整个人处于一种，放空而又警惕的状态。
很感谢我自己，经历了这么多，我终于学会了警惕。
“对不起！”
这三个字砸在我心里，成功让我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她身上。
打直了腰板，等着下文。
“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你才不回来吧？”王璐的声音温和，哪里是之前那个抓我头发，冲我撒泼的中年妇女。
我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这些日子你没回来，你知道，你爸爸有多想你？”她的眼里是坚定不移，“别看他时不时笑着，也从来不给你打电话，只是打钱。但，他每到晚上，总是抽烟，叹气。我知道是他在想你，在等你回来。”
我愣住，没想到张不闻……哦不，没想到我爸，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以前，我老觉得，有你在这个家，是碍眼，是添堵。可，你能原谅我，能常回家看看吗？”
“阿姨……我……”她的一番话，听得我头皮发麻，“我长大了，也已经结婚，动不动往娘家跑，长什么样子。”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说话，不露出任何情绪的喜悲。
但，我的心里，早已经波涛汹涌。
“我知道，你是不想看到我。”
她还是这么直白，还是这么不懂得委婉。
但现在，我竟然很喜欢她这个性。
“但是，你爸爸，快五十了，说句难听的，你见他一次，就……就会……”王璐的声音开始哽咽。
我差点站起来，可是却忍住了。
“阿姨，我在C市来了个甜品店，有机会，去尝尝。”我只能作出邀请，去应对她的咄咄逼人。
我不傻，知道这次，她是出于好意。
她皱着眉，尽管嘴上笑着。
“我会常回来的。”我认真地回答。
她终于，笑得更深了，连忙拿出水果来给我吃。
我也没有拒绝，一边吃水果，一边等着梁梓寒。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他跟张不闻，又说了什么。
他，不回梁家？
答案不置可否。
我还来不及问，就接到他的电话，说晚上跟张不闻在外面走应酬，让我别等他。
我有些介意，但王璐却习以为常，安慰我说男人以事业为重。
我知道，她很少出去打麻将，每晚，也只是这样度过。
久了，也就习惯了。
那天我躺在陌生而熟悉的卧室，难得的失眠了。
直到凌晨，我终于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跳下床，把卧室门打开。
隔很远，我就听到张不闻和他嚷嚷的声音，我躺回床上，心里莫名紧张。
上楼的声音，一下一下，我的心，一下一下。
最后，我听到他进来了，带着一生酒气。
然后把门关上。
他没有开灯，摇摇晃晃，从门口走过来，足足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正犹豫要不要下床扶他，我知道，他喝得不少，他便整个人压了过来。
在我耳边嚷嚷：“媳妇儿，老子回来了。今天和老丈人，喝得高兴，高兴！”
他抱着我，酒气喷在我脸上，我却丝毫不反感，而是心跳加速。
他身上带着独有的香味，尽管混合着酒气，也让我着迷。
这恐怕，就是因为爱。
他整个人压了上来，我担心压着我，让他睡得不舒服，便挪了挪，谁知他又不满意地嚷嚷几句，然后再次压了过来。
“梁梓寒，你好好睡！”我推了推，他却纹丝不动。
其实，我喜欢他抱着我。
“你没睡着？”
“你把我吵醒了！”
“对不起，媳妇儿。”他的语气是我闻所未闻，像一个犯错的小孩。
我愣住，明明是逗他，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好好睡，行吗？”
“我要喝水。”
“我去给你倒。”说着我就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
“不去，别走。”
我哭笑不得。
其实他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我难得看到他喝这么多，甚至有点意识不清。
我知道，是因为张不闻。
如果不是他，梁梓寒不会给面子喝这么多。
之前有个大老板，非灌他酒。
梁梓寒喝了三杯，不再动杯子，结果大老板不依，用工程作威胁。
以为梁梓寒会怂。
可是，他站起身来，把杯子一摔，直接走人。
他，就是这么个小孩子脾气，谁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