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里糊涂的上车，后面有人替我提着裙摆。
大冬天的，幸好他们准备了保暖的衣服让我穿在里面。
我脑子里只想着梁梓寒让我去哪里，也没仔细考虑太多。
等了他一个晚上，电话也不接我的，只是松了口气，原来他并没有生气。
那就好，那就好……
“他人呢？”坐在车上，我问旁边不断给我补妆的姑娘。
其实从来没化过这么精致的妆，一时间感觉很不习惯。
好在，我也无暇时刻注意这些。
倒是旁边的姑娘特别紧张，生怕我的妆不够完美。
到底是什么宴会？这么慎重？
“梁总他已经在那边等你了。”那姑娘回答我，手里拿着粉饼。
我心怦怦跳，不知道为什么紧张。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穿这么隆重的衣服？
算了，不去想，我挺直腰板，深怕把盘好的头发弄乱了。
只是单纯的怕麻烦，怕折腾。
————
车子，在一个教堂模样的建筑外面停下，我下车，替我提裙摆的那个人，帮我整理好，然后看着我微笑。
“时小姐，我们就不送你进去了，梁总在里面等你。”她笑得很甜，让我也忍不住回以微笑。
车子开走，我忽然紧张起来，手机被忘在酒店，我没办法给他打电话。
一步一步走过去，就像是很艰难的抉择。
或许，是因为裙子太重，或许，是因为我想得太多。
但是不管，因为梁梓寒在里面，他在等我。
哪怕赴汤蹈火，我也要去。
双扇的圆拱形大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到底什么宴会，这么清净？
放下裙摆，犹豫再三，我伸手推开门。
毕竟是夜晚十一二点，又是冬天，凛冽的冷风吹在身上，即使是穿着保暖的衣服，还是没能很好御寒。
推开门的一瞬间，温暖的光，把我的世界都照亮。
暖黄色的光，也让我身上暖起来。
梁梓寒，穿着白色的西装，现在路的尽头。
我这才发现，这真的是个教堂，但，教堂里，只有他。
我穿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提起裙摆朝她走过去，一步一步，四周都是座椅，中间一条不宽不窄的走道。
他看着我，单手插兜，很耐心地等我过去。
每走一步，我的心就跳一下，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有条不紊的节奏。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我的眼眶发热，因为，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灯光打在他身上，眉眼中带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我伸出一只手，手指尖跟他胳膊的距离越来越近。
终于，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拉到了他的胳膊。
下意识地，笑了。
“好笑？”他看着我，把我拉了过去，上下打量一番，“挺好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你选的？”
“废话。”
“为什么就我们两个人啊？”我环顾四周，心里仍然不太确定。
“结个婚，你想要几个人？嗯？”他把我的腰一揽，我们之间的距离更短。
我脑子一点也不够使了，他在说什么？
结婚？！
“你……你带我回A市，就是跟我爸说这个？”我瞪大眼睛。
梁梓寒没有说话，看着我的眼睛：“那年，我在你楼下坐了一夜，天亮过后，我去了意大利。三年之后，才回来找你。”
他一字一句地顺着，我安安静静地听着。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那三年，他受了多少苦，他是有多拼命。
我也知道，在我心里难受的时候，他也在另一个国度，并不好过。
三年之后他回来，应该算是衣锦还乡了，至少，算是事业有成。
我知道，他之所以成了人上人，是因为他吃了苦中苦。
他利用三年，从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成了真正的厉害人物。
哪怕，有苏家的帮忙，但终归，是他自己的功劳。
“你觉得你等了我很久，但在我看来，我一直在。”
他说着似乎演练了一千遍的台词，我耳朵发烫。
甚至觉得，身上这身白色的衣服，太重太重。
我从没奢望过梁梓寒会带我走进礼堂，毕竟八年了，相比之下，已经不重要了。
可他，终究还是给了我。
“我知道了，知道你为什么让我去把脸上的皮肤修复好。就是为了这场婚礼，是吗？”我心里有溪水流淌，暖暖的溪水，温热的感觉。
这个男人，还真是心思缜密，真是，深谋远虑。
原来一切他早有安排。
“这里……”他伸手抚摸我的小腹，“有过我们的孩子。对不起，老婆，是我失职，让你受了那么大委屈，让我们的第一个宝宝……”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感性的梁梓寒。
他的眼里，似乎泛着一点点水光。
“不要提宝宝！”我往后退一步，却被他抱紧。
“神父在后面等着。”梁梓寒在我耳边吻了吻，“别让他等太久。”
我脑子一抽，点了头。
他拍了拍手，神父手里抱着一本书走了出来，站在台上，他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
只觉得，反倒是梁梓寒一脸严肃。
嘴里跟着念叨，念叨。
我的心仿佛被掏空了，无法控制般，空了。
一切恍若做梦。
最后，神父说，经历了一切苦恼，剩下的日子就是光明。
梁梓寒拉起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神父把一束鲜花递给梁梓寒，他接过，然后递给我：“这花是老子看着他们一朵一朵现摘的。”
我接过，想起那个被花铺满的房间。
神父祷告，留下祝福，然后走了。
教堂很安静，暖黄灯光，被掏空的心正一点一点被什么填满。
好久，他终于松开我。
牵着我一步步往外走，婚纱拖在地上，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这个神圣的地方，他给予我的，不仅仅是婚礼。
我抱着花，他牵着我。
————
车子等在外面。
天空下起鹅毛大雪。
水雾在灯光下模模糊糊，雪花纷飞。
“上车。”梁梓寒上前准备替我打开车门，被我一把拉住。
“夜景这么美，这辈子，或许就这么一次机会了。我们，散步回去，好吗？”
梁梓寒眼神微变，用一种‘你疯了吗’的眼神看着我。
但我坚定，看着他，迟迟不上车。
他松开我的手，我以为他要转身上车，却看到他把外套脱下，披在我身上。
然后，让人从车上取来了平底靴子和毛茸茸的袜子。
侍从要帮忙，却被他抬手阻止，蹲下身，弯下腰，让我把手撑在他背上，替我把高跟鞋脱了下来，然后穿上袜子，穿上平底靴。
然后，把礼服，简单弄了几下，让裙摆不再拖到地上。
“如你所愿。”他站起来看着我，然后转身让司机拿了一把伞。
车灯渐行渐远，眼前的路也越来越暗。
我穿着平底靴踩在雪地里，一脚一脚，婚纱拖在地上我也全然不顾，披着他的外套，挽着他，他撑着伞，在风雪交加的夜晚，慢慢走向旅店。
“梁梓寒，你冷吗？”他只穿了一件不厚的内衣和一件衬衣。
他捏了捏鼻子，半天才说出两个字：“还行。”
说话间的热气让我觉得温暖无比，路灯没有教堂的灯光暖，我却觉得心里更加明亮。
一个人若是足够爱你，便会给你一切一切。
一个人若是想跟你在一起，便会陪伴你，无论何时何地。
所以，今晚让我感动的，其实是梁梓寒，他，愿意陪我走这段路。
在风雪夜，在路灯下，在大雪纷飞里，替我撑着伞，陪我一步一步走着。
伞虽大，他的另一半肩头，却湿透了。
我不忍心。
却又开不了口让他回去，因为我的自私心，想让他跟我一起，就这样一起。
走着，一直到白头。
抬头，雪花纷纷扬扬，鞋子踩在雪地里，嚓嚓作响，梁梓寒一言不发，替我打着伞。
走着走着，我没用的，腿酸了。
因为天气原因，所以还有些冷，有些麻。
“梁梓寒，我走不动了！”我向他撒娇耍赖，“我晚饭没吃太多，饿了！”
梁梓寒二话没说，把手里的伞递给我，将我打横抱起。
我心里一热，替他打着伞，看着他的下巴。
其实，他完全可以扔下我不管，完全可以不理我，完全可以打电话叫人把车开过来。
可是他没有，他就这么抱着我，一步一步走。
“梁梓寒，你手会酸。”我说不出的感动，“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梁梓寒瞥了我一眼：“这辈子，就这么一天，满足你的小要求，不难，应该的。”
我双眼泛红，看着他，手里的伞微微举高。
他的手很有力量，抱着我，没有一点颤抖，很有安全感，很有安全感。
让我心安。
————
直到酒店门口，我下地，收伞。
他抖了抖衣服上的雪，低头看我：“小妞，还饿吗？”
我不想让这一天就这么过去，看着他，点头，很认真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