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金哥2017-12-15 16:573,795

  城西门外的墓地,乌鸦哀鸣,阴风凛凛。

  一座很大的新坟,前面立着一块大墓碑。墓碑上写着“爱子任轩之墓”。墓碑前摆着几样祭品,高高的白幡插在坟冢的旁边。

  徐美娘跪在墓碑前,伏地痛哭,她是真的想他。她和他定亲五年,每天都在相思中饱受煎熬。千里迢迢来嫁他,却没做过一次真正的夫妻。他走了,她在任家唯一的依恋没有了。

  任夫人把一把草梗扔进火里,早已泣不成声。她的心情,没人能体会。虽然本意是想毒死徐美娘,可是儿子真真实实地死在她的手里。那是她最疼爱的心肝宝贝呀,她恨不能替他去死!她原来想把下毒的罪过推给徐美娘,让官府砍她的头给儿子偿命。可又怕被官府追查出来真相,罪名落到自己身上。任轩早已病入膏肓,突然病故也在情理之中,不仅众人相信,就连任桂都丝毫没有怀疑。她心里有苦说不出,有气没地方撒。心情越不好,就越恨徐美娘,恨不得把她掐死塞进棺椁里。

  任桂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老年丧子的剧痛,让他生不如死。如果可能,他愿意死一百次,换来儿子的生。

  任轩的灵堂就设在新房里。

  房里所有带红色的东西都已拿掉,窗户和门上挂上了白布条。

  任轩的灵位摆放在案子上,前面放着祭品和香炉。徐美娘身穿重孝跪在灵位前。

  她看着他的灵位痛不欲生,小声哭诉:“轩哥哥,我千里迢迢来嫁你,你就这么狠心地走了……我们还没做过夫妻,你就让我做了寡妇……你不是说我们还能在一起好多年吗?每日里你读书我弹琴,夫唱妇随……我们若是有了孩儿,一定像我一样美若天仙,像你一样聪慧儒雅……轩哥哥,你好狠心,竟然食言……把我孤零零地丢在世上……我该如何?玉儿该如何?玉儿想你啊……”

  她正哭得肝肠寸断,任家夫妻进来,任夫人手里拿着一条绳子,扔到地上。

  徐美娘擦擦眼泪,刚要起身施礼,任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先出去在门口候着。”

  徐美娘没敢说话便开门出去。

  任夫人走到灵位前,看着灵位上那一个个刺心的字,刚才对徐美娘的狠毒劲儿都没了,只剩下满面的泪痕。在儿子面前,她永远都是一位慈母。

  她擦擦眼泪,在香炉里换上三支点燃的香。

  任桂坐在案子旁边,看着儿子的灵位不禁老泪横流。真快啊,一转眼轩儿的头七都烧完了。他刚才看见玉儿瘦了许多,想起了她这几天水米未进,不免有些心疼,让任夫人一会给她弄点煮饼吃。

  任夫人坐到他身边,咬牙切齿地骂道:“给她吃煮饼?哼!千刀万剐都难解我心头之恨!饿死才好呢!”

  徐美娘刚要往院子里走,忽然传出任桂夫妻的说话声。她不由得停下来,悄悄听着。

  “轩儿走了,不能怪她。”

  任夫人咬牙切齿地:“不怪她怪谁?老爷,事到如今妾身也不瞒你了。轩儿是被毒死的,粥里的砒霜是我下的,本意是要毒死那个贱人……可是没想到,妾身出来换衣服的功夫,她就给轩儿吃了……”

  徐美娘听到这些话,脸色骤变。她早已看出任轩是中毒而死,原本就怀疑是任夫人想害死自己,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证实了!

  任桂愤怒地一拍案子:“你下的毒?!你怎么能干这么狠毒的事儿!”

  任夫人痛哭:“不下毒怎么办?贱人不仅和几个男人行苟且之事,徐建勋夫妻还是匈奴人,是被朝廷处死的叛乱分子!万一她的身份暴露了,我们难免受到牵连,全家都要被砍头。实在想不出万全之策呀!”

  徐美娘惊呆了,原来只知道爹娘和叛乱分子金世有牵扯,没想到他们不仅是匈奴人,也是叛乱分子!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对她恩重如山的两位亲人,竟然是她最痛恨的叛乱分子!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那也不能害死她呀。”任桂毕竟是良善之人,对夫人的狠毒之举是不赞成的。

  “贱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再也没有麻烦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她没死,我的轩儿却没了……还是我亲手害死的……”说到了痛处,任夫人失声痛哭。

  徐美娘眼含泪水。

  任夫人突然止住了哭,恶狠狠地:“明天就把贱人赶走!”

  任桂急忙阻止:“夫人,万万不可。轩儿尸骨未寒,你无缘无故赶走她,必会激起她的恨意。她若是到官府举报,你就得吃官司。”

  任夫人一想也对:“老爷说的是。那就让贱人再住一段时间,待我想个周全的办法来。让她每日就在灵堂里跪着,陪轩儿。”

  任桂看到了地上的绳索:“你拿来这条绳索做什么?”

  任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条绳索就是给贱人准备的,她要是想不开就用这个了结吧。”

  徐美娘已经泪流满面,没有勇气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任桂夫妻正说着话,翠卢进来说那个洋人来了。

  任桂要出门相迎,被任夫人拦住了:“慢,待妾身去看看。翠卢,把贱人叫回来跪着。”

  伊哈斯从徐美娘成亲那日开始生病,一直不见好转。随从们都很着急,劝他回波斯治疗。他牵挂徐美娘。本不想离开,可是又接到了父亲病重的书信,便决定回波斯一段时间。临行前想把徐建勋托付给他的香囊交给徐美娘,也借机和她见一面告个别。

  他站在门口,焦急地朝里边张望着。

  任夫人阴着脸出来。

  伊哈斯心里很紧张,任夫人脸色不好,不知能否让他和徐美娘见面。他急忙上前施礼:“见过任夫人。”

  任夫人一看见他,心里就燃起一团无名怒火。就因为他和徐美娘一路上同居一室,使之失去处子之身,才使得轩儿重病不愈。如今,他还好好地活着,可她的儿子却没了。她心里恨得要命,脸色更加难看。冷冷地问道:“伊公子不请自来,何事?”

  这一问让伊哈斯非常不好意思:“唐突前来叨扰,只因惊闻任公子不幸夭亡,我明日要回波斯照顾患病的父亲,今日特来拜祭。请恕晚生冒昧。”

  任夫人含着眼泪,讥讽地问道:“是不是正合你意?”

  伊哈斯很吃惊,不明白任夫人怎能说出这么没道理的话:“夫人何出此言?”

  “我正想问你,你和那贱人一路上同居一室,还恩爱有加。你也是读书识礼之人,如此龌蹉之举,何意?”她终于忍不住了,用最难听的话羞辱他。

  伊哈斯惊叫:“夫人,你错怪伊哈斯了。”压低了声音“我受师妹父母之托,答应将她安全送到夫家。一路上经历了诸多生死磨难,哪还顾得上许多?”

  “一派胡言!生死是小,失节是大!你们的伤风败俗之举,猪狗不如!请回去吧,我们任家不想和禽兽来往!”任夫人转身进了大门。

  伊哈斯迈进大门:“任夫人,我想看看师妹!”

  任夫人停下,转身仇恨地指着他,泪流满面地说:“我孩儿尸骨未寒,你们这对狗男女,就要继续羞辱他吗?出去!钱嫂,关大门!”

  钱厨娘跑过来把大门重重地关上。

  伊哈斯无力地靠在门上:“不行,明日我回波斯,归程无期。一定要见师妹一面,否则我不能安心地离开。”转过身用力敲门,大声喊“师妹……苏玉……我要见你一面……师妹……”

  徐美娘又重新给任轩的灵位上了三支点燃的香,忽然听到伊哈斯的敲门声和喊声:“师妹……苏玉……我要见你一面……师妹……”

  师兄来了!她非常惊喜,站起来快速跑到门口。但又停下了脚步,犹豫片刻,又跑到窗前,把窗户纸捅破一个洞往外看。

  只听得伊哈斯声嘶力竭地喊着:“师妹……苏玉……”

  大门紧闭,任夫人站在大门里边,泪流满面怒气冲冲。

  徐美娘哭着摇摇头:“师兄,夫人不会让我们再见面了,你自己珍重……”说完话扶着窗台痛哭。

  大漠王刘堂表面是个儒雅的商人,实际上是个报复欲极强,心黑手辣的人。三年前全家被斩杀与街市后,他逃到敦煌隐姓埋名成了郑姓富商。他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和金世缜密筹划,决定等待时机在敦煌起事自立为王,和朝廷分庭抗礼。为了实施计划,他在敦煌组织反叛朝廷的力量;金世则由敦煌迁回长安,监视朝廷的的动向。

  三年来,他不仅花重金秘密组织了一批反叛朝廷的江湖死士,将他们安排在大漠里秘密训练;金世还发展了一批身居要职的叛乱分子骨干。为了配合夺取敦煌的行动,他制定了金狼计划。

  金狼计划有两项内容。

  第一项就是把金世安插在敦煌要害之处的,18个平时深度潜伏的叛乱分子骨干唤醒做内应。这18个人,就像18颗钉子,钉在敦煌的心脏。

  第二项是实现楼兰国王与大漠王结盟。因为大漠王还没有别的盟友,要想夺取敦煌需要楼兰王的帮助。为此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实在不肯就范就杀掉,让楼兰王的侄子艾力克取而代之。

  没杀死苏玉,大漠王很是恼火。随即安排吉利岁找到徐美娘,取回金狼荷包。

  根据苏玉所说,徐美娘会从黑沙寨到金佛寺还愿。吉利岁和一队江湖死士穿着农夫的衣服,一连几日埋伏在沙柳林里。

  按照宋师爷的计划,梁卫和一队官军化装成土匪,骑着马赶着一辆大车送黑乌鸦装扮的假徐美娘到金佛寺。

  快到沙柳林,黑乌鸦让车停下。

  梁卫走到车旁问道:“小姐,何事?”

  黑乌鸦答道:“一会若动起手来,你们可以弃我而逃,别伤着自己。若不动手,就把我送到金佛寺,严密监视。只要我在后院动手,你们即刻抓捕金狼。三天后还不见我动手,就把我杀死。要做得很像,找具女子尸体用火烧了。还要多派几个人,保护苏玉。”

  “在下明白,小姐放心。你一个弱女子孤身犯险,在下十分钦佩!但是刀剑无情,千万珍重啊!”梁卫的语气非常着急,透着关心和体贴。

  黑乌鸦有些感动,她把车窗的帘子掀起一个角,露出了戴着面罩的脸,仔细打量着梁卫:“多谢军爷!” 她发现梁卫非常英俊,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目光非常柔和。她不禁加快了心跳,脸也红了。

  梁卫一行人来到了沙柳林边上。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吉利岁一伙人蒙着面举着刀剑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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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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