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金哥2017-12-14 18:483,605

  清晨,任轩和徐美娘都躺在榻上昏睡。徐美娘的脸腮红肿,昨日被簪子扎伤的地方结了一个个小血痂。额头碰破的地方,包着一块白布,上面浸着血迹。

  任夫人气呼呼地进来,走到徐美娘身边:“贱人,太阳都这么高了,还不起来?!”每天的这个时候,徐美娘都在厨房里干活了。

  徐美娘惊醒,睁开红肿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任夫人,急忙爬起来。

  任轩被母亲的骂声惊醒了,也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为徐美娘讲情:“娘,玉儿夜里发烧了,可否让她多睡一会?”

  任夫人一看见儿子,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轩儿,你这会怎么样?”

  任轩苦笑:“老样子……娘,别牵挂我……”

  任夫人眼圈红了:“轩儿,你是娘的心头肉,为娘怎能不牵挂你呢?你想吃点什么?”

  “我现在还不饿,给玉儿做碗粥吧。”

  任夫人看着徐美娘沉思片刻,那个在心里始终萦绕,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念头又闪现出来。她打定了主意,眼里闪过一丝凶光,随后又挤出一丝微笑:“都好好歇着吧,一会我把饭端到这来。”

  自从到了任家,这是任夫人对她说的最温暖的一句话,徐美娘有些感动了:“谢谢娘。”

  没想到任夫人厌恶地瞪了她一眼:“谢什么,我是看轩儿的面子。”说完话急匆匆的出门去。

  徐美娘默默地擦擦眼泪,任轩很歉疚地看着她。

  在厨房,钱厨娘把一碗粥放到托盘里。

  任夫人很反常地自己端起托盘,要给徐美娘送去。

  钱厨娘心里很纳闷,夫人今天心情为何这么好?因为她从来没做过这样的粗使活计。

  任夫人端着粥出了厨房,并没有直接送到新房,而是进了自己住的上房。

  她从案子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犹豫片刻,把里面的砒霜倒进了粥里,咬牙切齿地说:“贱人,别怪我心狠!你不仅不守妇道,让我们任家饱受羞辱,让我的轩儿病情越发严重;你爹娘还是匈奴人,可恨的叛乱分子,让我们整天提心吊胆担心受怕。只有你死了,任家才有安稳日子过!不过你放心,逢年过节我一定为你烧草祭奠,让你在那边日子过的充裕。”

  她用小勺子在粥里搅了搅,端着托盘出去。

  任夫人端着托盘进了新房。

  任轩突然不停的咳嗽。徐美娘爬起来,给他拍着后背,又拿起小痰盂。

  任轩往小痰盂里吐痰,然后吐了几口鲜血。

  任夫人把托盘放下抱住任轩,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为娘来了……轩儿……”

  任轩大口喘着粗气,突然呕吐,把几口血和胃里的呕吐物,都吐到任夫人身上。

  徐美娘急忙抱住任轩:“娘,我来照顾轩哥哥,您去换衣服吧。”

  任夫人把任轩交给徐美娘,心里十分矛盾。她要看着徐美娘把下了毒的粥喝下去才能放心,可是这满身的呕吐物不换衣服又不行。

  于是她语气柔和地对徐美娘说:“你要用心照顾,一会把粥趁热喝了吧。记住,这碗粥是给你的,千万别给轩儿吃!

  “先给轩哥哥吃吧,我不饿。”

  任夫人脸一沉:“贱人,别不知好歹!让你吃你就吃!”

  “娘,玉儿病着呢,您别骂她了。”任轩喘着粗气,为徐美娘求情。

  徐美娘吓得不敢再说别的:“谢谢娘,我记住了。”

  任夫人轻轻抚摸着任轩的头发:“轩儿,一定记住娘的话,这碗粥是给她的,你千万别吃,千万别吃啊!”

  看见任轩点头了,任夫人急忙出去。

  任轩尽管生病,但心里不糊涂。成亲这些天来,徐美娘的脸上身上总是带着伤,尽管她从不说什么,他也知道母亲很不喜欢她。母亲刚才的再三叮嘱,让他起了疑心。他想好了,要自己先试试。真的有毒,就用自己这个病身子替美娘死。

  徐美娘用手帕给任轩擦擦嘴:“轩哥哥,我去拿点水给你簌簌口。”

  “玉儿,辛苦你了。”

  徐美娘放下他,端过来一杯水,抱起他的头,喂他喝了一口,然后又端起小痰盂,让他吐到里边。

  任轩大口喘了几口气,告诉她想喝粥,有点饿了。

  徐美娘一听这话非常高兴,但一想起刚才任夫人的话,就犹豫了:“娘刚才说,不让我给你吃粥。”

  “那是娘看你生病了,想让你多吃点。她要是看我吃饭了,心里不知道怎么欢喜呢。”任轩故意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其实他心里非常难过。

  徐美娘还是第一次见到任轩主动要吃东西,真的以为他的病有了好转,光顾着高兴,没明白他的心思。乐呵呵地把粥端过来:“好,轩哥哥,我来喂你。”

  任轩冲着她笑笑,他明白要是粥里有毒,这就是最后的诀别。

  他的眼角流下一串儿泪珠儿,温柔地抚摸着徐美娘的脸腮:“玉儿,你真美……我要是没有病该多好……咱们还能在一起好多年……每日里我读书你弹琴,我们夫唱妇随……若是有了孩儿,一定像你一样美若天仙……”他心里有太多的遗憾,他们虽已成亲,可是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他那么爱她,却没能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这会让他死不瞑目!

  徐美娘不知他心里所想,给他擦擦眼泪劝慰道:“轩哥哥,你的病一定会好的。我们不仅夫唱妇随,孩儿像你一样聪慧儒雅,”羞答答地“还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任轩哽咽着:“真能如此该有多好……可是,玉儿,轩哥哥要食言了,恐怕不能陪你白头到老了。”

  “轩哥哥,别太难过,对身子无益。”

  “玉儿,给我唱个小曲吧。”

  “轩哥哥,我一边给你唱小曲,咱们一边吃粥吧。”徐美娘抱起他的头,一勺一勺地喂他吃粥。嘴里轻轻哼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任夫人心里惦记着新房这边,回到上房换了一身衣服,赶紧回来。她边走边在心里祷告,轩儿千万别吃粥啊……

  刚走到新房门口,就听见徐美娘哭喊着:“轩哥哥……轩哥哥……你怎么了……轩哥哥……”

  任夫人惊叫:“轩儿……”快步跑进去。

  只见任轩七窍流血躺在榻上,身边倒扣着装粥的碗。徐美娘跪在他身边,边哭边摇着他的身体。

  任夫人哭喊着:“轩儿……为娘的轩儿啊……”扑倒在任轩身上。最害怕的结果出现了,她肠子都悔青了。

  徐美娘哭喊着:“轩哥哥……轩哥哥……”

  任夫人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徐美娘,双手掐住她的脖子:“贱人,说,你为何要害死他?!”她心里的这口恶气要在徐美娘身上发出去,不然能憋死。

  徐美娘挣扎着:“啊……娘啊……我没害轩哥哥……”

  任夫人边掐边骂:“贱人!刚才他还好好的,我出去这么一会他就死了,不是你害的是谁?”

  “哎呀……娘……我就喂了他一点粥……他就死了……娘……”

  任夫人放下她,又抱起了任轩的尸体痛哭。

  “娘……粥里有毒……”

  听了徐美娘的话,任夫人止住了哭喊,拽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说:“贱人,休要胡说!轩儿是病死的!记住了?!”她还没想好怎样把罪责推到徐美娘身上,所以下毒的事儿是不能说的。

  徐美娘边哭边答应:“娘,我记住了。”

  任轩死后第三天,按照老规矩,任家给他下葬。他活着的时候,婚礼办得一塌糊涂;死后的葬礼,却办得风风光光。

  任家为儿子买了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椁,用一辆大车拉着。还雇了一群吹鼓手,在棺椁旁边吹奏着哀乐。

  徐美娘披麻戴孝被翠卢搀扶着,任夫人被钱厨娘搀扶着,边哭喊着边走在棺椁的前面,任安老泪横流,走在她们身边。

  钱厨娘的男人吴大,腰间系着一条白带子,打着白色的纸幡,走在最前面,他旁边是一个年轻男人,边走边扔纸钱。

  棺椁后面跟着几个人,举着纸扎的各色大马和纸扎的金童玉女。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跟在棺椁周围。

  吉利岁穿着农夫的衣服,带着一顶破草帽,从人群中挤到靠近徐美娘身边的位置,跟着棺椁往前走。他要执行大漠王的命令,趁着人多刺杀苏玉。

  原来大漠王分析了那天苏玉的话,觉得可信。因为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苏玉那番话是在性命相关之时说出的,应该不会有诈。徐美娘不但活着,还知道她就要到金佛寺,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可是苏玉必须死,徐美娘活着的信息,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官府知道。

  吉利岁和徐美娘之间已经没有别人,只有几步之遥。他悄悄把手伸进里怀,摸到一把匕首。刚拿出来,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疤痕的老女人,突然撞到他身上,两人一块摔倒,手里的匕首也扔出去很远。

  送葬的队伍走了过去,吉利岁和老女人同时爬起来。

  吉利岁愤怒地瞪着眼睛:“老婆子,没长眼睛吗?”

  老女人声音沙哑,撤过一只耳朵:“对不起,老爷,你说什么?”

  吉利岁看看远去的送葬队伍:“走开,爷没闲工夫搭理你!”

  老女人拽着他的衣襟:“老爷,你说话大点声,我耳朵有点背,一句也没听见。”

  送葬队伍越走越远。

  吉利岁着急了,猛然一推老女人:“你耽误了爷的大事儿了,走开!”

  老女人一个趔趄又撞到了他身上,吉利岁摔得坐在地上,中了邪似地眼珠儿也不动了。

  老女人咧嘴笑了:“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动了?”慢悠悠地走了。

  这个老女人就是化了妆的黑乌鸦。宋师爷派她来保护苏玉,她刚才给吉利岁点了穴,要两个时辰后才能醒来,那时已近黄昏,葬礼早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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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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