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回儿没把徐美娘她们带去见楼兰王,而是将她们带到了右边院子里的西偏殿。这里是易安公主的临时寝宫,古回儿想让公主梳洗一下。
西偏殿是中间开门的6间房子,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公主住在东边两间,中间是客厅,侍女住客厅西边两间,最西边一间是茅厕兼浴房。
在寝宫的装饰上,拉努王后和古回儿下了很大功夫,在楼兰的习俗之上加入了好多汉朝元素。她们在地上全部铺了一层木板,木板上铺着兽皮。不仅幔帐和被褥是绸缎的,就连木头的窗子都用绸缎挂上了帘子。窗台前还有一个汉朝的梳妆台和一张案子,一张古琴。榻上横着一个胡杨木的柜子,这是楼兰人必备的家具。
古回儿指着窗帘和被褥幔帐:“这些绸缎的花色是我和姐姐按照汉朝习俗选择的,不知公主殿下是否中意。这张琴特地差人去敦煌挑选的,公主殿下可喜欢?”
易安公主抚摸着那些绵软的绸缎,又抚摸着古琴,不禁想起了长安的闺房,想起长安的闺房就想起了和吴雪在闺房的相拥泪别……她眼里含着泪花,忍着难以抑制的伤感说:“王后和古回儿如此用心,易安感激不尽!”
绸缎的幔帐窗帘、古琴和梳妆台……此情此景让徐美娘也想起了自己在长安的家,和家里那些曾经的温暖。此时才知道,对于身在异乡的她来说,汉朝的一针一线一砖一瓦,都能触动心底的乡愁,都能催开那些思念的花蕾。她悄悄用衣袖擦去了眼里的泪水。
看到易安公主和徐美娘的泪水,古回儿完全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如果不是为了楼兰,她们怎会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来到这个远离亲人的寒苦之地。她要尽全力帮助她们,让她们尽量生活得舒适一些。
“公主殿下太客气了,我和姐姐天天盼着公主到来,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而已。日后若有何需要,请告诉我就是。公主殿下,热水已备好,到恭房沐浴吧?”
易安公主从心里感激古回儿的细致周到,她让灵儿也一同去。
古回儿冲着走廊的娄女一摆手:“娄女,过来服侍易安公主殿下沐浴!公主殿下,这个宫女叫娄女,汉话说得很好,专门服侍您的。我姐姐还特地挑出了几个会说汉话的宫女,也在这边服侍您,要求她们不许讲楼兰话。”
易安公主再一次感受到了王后姐妹两个的善良真诚:“难得王后想得如此周到。古回儿公主,有时间你可否教我你们的吐火罗语?”
古回儿很爽快地应承下来:“可以啊。公主天资聪慧,保证一学就会。”
娄女把易安公主和徐美娘带进浴房。她虽然卑微地低垂着头,但脸色阴沉没有一丝笑容。她恨这两个汉朝女子,对她们充满妒忌和敌意。
古回儿按照汉朝的习惯,在茅厕里隔出一个小间,里边有一大一小两个洗澡的木桶和炉灶。公主坐进冒着热气的大木桶里,徐美娘站在旁边,用带来的小篦子给公主篦头发。
易安公主洗完澡,娄女扶着她回到卧室,徐美娘则坐进了旁边的小木桶里,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在沙漠里连续多天车马劳顿,洗个热水澡真是太舒服了!
忽然从茅厕里传来脚步声和两个楼兰女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年轻女人说的应该是吐火罗语,徐美娘一句也听不懂。
一个年长女人用汉话提醒她:“说汉话,你这样讲我们的楼兰话被王后听见了,要受罚的。”
“谢姐姐提醒。告诉你个秘密,刚才我听见娄女边走边骂两个汉朝女子,骂得可难听了。”
“啊!为何?”
“姐姐还不知道啊,她看上了艾力克殿下,妒忌汉朝女子呗。”
“快干活吧,少管闲事儿。”
这些话让徐美娘听得心惊胆战。有一个艾力克已经够麻烦的,再来一个妒火中烧的女人……她和公主以后的日子一定更难。她心里更加害怕,对未来的恐惧感更加强烈。
徐美娘回到卧室,帮助公主梳头上妆,换上隆重场合才穿的粉红色汉服,头上戴着金凤的步摇和几朵粉红色的绢花。易安公主长得端庄秀气,如此打扮,颇有帝王之女的气质。
公主找出几套衣服送给徐美娘,其中有一套淡蓝色的。当徐美娘换上淡蓝色的衣服,公主又给她头上插了两朵淡蓝色的绢花。古回儿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汉女,心里一阵酸楚。要不是父亲做了楼兰王的御医,姐姐嫁给了楼兰王,自己在长安的舅舅家,也应该是这样美丽温雅的小姐。
古回儿带着她们来到了王宫大殿。
大殿就是一间很大的房子,周围有几个房门,通往几个小房间。一扇大门,直通外面的长廊。
大殿的墙壁都刷成了白色,正面的墙上挂着一条风干的大蟒蛇,鳞片是显眼的黄色。蟒蛇上方挂着一块用胡杨木雕刻的太阳图腾,太阳的周围被雕刻出无数条细细的条纹。地面全部铺着木板,木板上面铺着兽皮。整个房间显得阴森怪异,还有一丝诡秘。
楼兰王和努拉王后端坐在正中间,他们的前面放着一个矮矮的案子。两边坐着群臣,唯独不见艾力克和国师。
徐美娘扶着易安公主来到大殿中间。
两个人一红一篮。公主雍容高贵国色天香,就像盛开的牡丹;徐美娘清纯水灵暗香悠然,就像含苞的百合。众人都摒住了呼吸,仔细打量着她们。刚才在王宫院子门外迎接她们时,易安公主和徐美娘都带着面纱,现在人们都被两人的花容月貌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
古回儿朝楼兰王和王后施礼:“回禀陛下,王后,这就是易安公主殿下和她的侍女灵儿。”
易安公主上前一步,跪下行汉朝大礼叩拜:“易安拜见陛下,王后。”她的声音绵软温柔,就像一股清风徐徐的萦绕在大殿之中。
徐美娘跪在她身后。
王后从心里喜爱她:“公主一路辛苦了,快快请起。”
楼兰王也很满意,笑得合不拢嘴:“公主不必多礼,请坐。”原来以为易安公主一定是个精明狡诈的丑八怪,现在看到了她端庄美丽的真容,他真心感谢汉朝皇帝对侄儿的厚爱。
“谢陛下,谢王后。”易安公主指着徐美娘“这是我的侍女灵儿,她从小就不会说话,还请陛下王后见谅。灵儿,快快拜见陛下王后。”
徐美娘行汉朝大礼,对着楼兰王和王后叩拜。
王后看见徐美娘,也从心里喜爱:“灵儿起来吧。”
徐美娘扶着易安公主坐下。
王后仔细端详着公主,忍不住赞叹道:“公主如此花容月貌,艾力克真是有福气之人。”她故意提起艾力克,就是想让楼兰王注意到他不在这里。看到楼兰王也在四处寻找着,就追问道“陛下,艾力克为何没来?国师呢?”
楼兰王觉得不应该啊,这个场合艾力克无论如何都不该缺席。但他不愿让众人都注意自己的侄子,想把注意力引到咁尼身上。于是不高兴地问道:“国师干什么去了?”
有人答道:“国师去了艾力克殿下的寝宫。”
楼兰王更不高兴了:“去找!”
“不用了,叔父,我们来了。”随着说话的声音,艾力克和国师走进来。
公主和徐美娘都朝艾力克看过去,艾力克也打量着她们两。
艾力克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绸缎半长衫,下穿同样布料的肥腿裤子,这是王城最时尚的装束,把他显得英气勃勃。只不过他的脖子上缠着一圈白布,上面还透着斑斑血迹。
公主看到这圈白布,想起了在白龙滩,那个领头的蒙面人被黑衣女子刺伤的就是这个部位。艾力克竟然亲自动手了?她心里一阵阵发凉,不敢想下去。
徐美娘看到这圈白布,更加确定,截杀公主的就是艾力克!她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艾力克一脸兴奋,公主的美貌出乎想象,是个绝色美人;旁边穿着蓝色衣裙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玉儿。他打定主意先不去招惹玉儿,反正来日方长。他要先好好享用美丽的汉朝公主。此刻他心里真有些后怕,这么个尤物,差点就被自己毁掉了。
他给公主鞠了一个躬:“公主殿下,方才到城外狩猎,想亲自打些野味为你接风,故而回来迟了,还请公主见谅。”
易安公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急忙站起来还礼:“殿下言重了,易安怎敢劳烦殿下亲自狩猎,殿下辛苦了。灵儿,见过艾力克殿下。殿下,她是我从长安带来的侍女灵儿,是个哑巴。”
徐美娘走到艾力克身边,给他跪下磕头。
艾力克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才说出话来:“汉朝出美女,连侍女都这么俊俏。起来吧。”
徐美娘起身退回公主身边。
看着艾力克和公主两个人相敬如宾,楼兰王夫妻和众人都很高兴,只有徐美娘和古回儿除外。
徐美娘知道艾力克在撒谎,古回儿一直在一边冷笑。她心里明白,截杀公主的就是他,现在装得真像!可是没抓住证据无法戳穿,只能看着他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