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艾力克又带着侍女给易安公主送煮饼,娄女趁机跑出去。
国师正在家里喝奶茶,娄女流着眼泪进来。
看到她这副模样,国师吃惊地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何事?”现在是午膳时间,她应该在易安公主那里伺候着才对。
娄女突然跪到他面前哭诉:“义父大人,您帮帮我吧,我快活不下去了!”
“为何这么说?”她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
“您知道,您和艾力克殿下三年前来到了楼兰,就由我伺候他。他对我很好,有时候每天就打我一次。我把他……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男人,希望他能娶我……可是他,他不仅娶了汉朝女子,还对那个哑巴喜爱有加。义父……求求您了,帮我除掉那两个汉朝女子,把艾力克殿下夺回来!”
听了她的话,国师的肺都要气炸了。飞起一脚将她踢倒在地:“该死的奴才,你疯了!艾力克殿下能娶你吗?还要我帮你把她们除掉,你想找死啊!”
娄女爬起来,哭求:“除掉她们有何不好?您不是也恨她们吗?”
“我是恨她们,可是……”他突然沉默了,片刻之后换了一副笑脸“除掉她们不是不可,只是要人不知鬼不觉的才行。”
娄女一听这话,瞬间眉开眼笑,跪到国师面前:“义父,只要能除掉她们,用何种手段都行。”
“你起来吧,要除就先除掉易安公主,她是汉朝皇帝派来的细作,也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她死了,剩下个哑巴就好办了。”这不是真心话,他是怕艾力克翻脸影响金狼计划,所以不敢先除掉哑巴灵儿。
“为何不两个一块除掉?”
国师又踢了她一脚:“蠢货!两个汉朝女子一块死,汉朝皇帝能不起疑心吗?你逃得了干系吗?就算装模作样,陛下也要拿你做替罪羊。”
娄女爬起来行礼:“谢义父替我想得这样周全。”
“三年前我把你从运河里捞出来,带到王宫当了侍女,过上了体面的生活。如今你已17岁,长大成人了,好日子刚刚开始,义父怎能不为你谋划周全?只是你的婚姻大事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着急。”
“娄女知道义父对我恩重如山,可是我只喜欢殿下。”
国师沉思片刻,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利用娄女:“这件事要等我们把两个汉朝女子除掉之后再做道理。”他故意留了一个活口儿,不让她绝望。
娄女对他的话信以为真,似乎看到了一个伸手可及的希望。于是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大腿,感动得泪流满面:“多谢义父!”
国师冷笑着从案子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里边装的是“毒精”。
此种毒药是用苍蝇蚊子跳蚤等毒虫和沙存草一起炼制而成,溶于水时能快速附着于人体皮肤。初用时毫无感觉,但毒素会顺着毛孔渗透到内里。用过几次,皮肤就会出现红疙瘩,很像受风出了风疹。和风疹子又有所不同,每个红疙瘩都是硬硬的。用到二十一天,毒素就会渗透到内脏,内脏就会肿胀,中毒的人必死。此药就是神仙也查不出任何端倪,只能认为中毒者是思虑过度,心血耗尽而已。
娄女极度兴奋:“太好了!义父,用了此药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了吧?”
“唉……世间万物总是相生相克,此药就怕一物。”
“何物?”
“活鬼蝠子的新鲜血液。”
娄女惊叫:“啊!鬼蝠子!那是地狱里的虫子啊!只有月圆之夜才会成群结队地飞出来。”
“正是。以毒攻毒,它的新鲜血液能专门杀死这些毒虫的毒液,可是捉到它们并非易事。月圆之夜每月只有一天,错过了就要等到下个月,根本来不及。鬼蝠子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血液,死后就干涸了,所以要捉活的。这种飞虫特别精明狡猾,要想抓到活的几乎不可能。所以中了‘毒精’的人,没有生的希望。”
“她们若是找到鬼蝠子的巢穴呢?”
“从没有人找到过鬼蝠子的巢穴,所以才说它们是从地狱里来的。”
“那就没有捕捉到活的鬼蝠子的办法?”
国师冷笑:“当然有,可是楼兰王城只有我知道。”
娄女简直欣喜若狂了:“太好了!”把小瓷瓶贴到脸上,咬牙切齿地“有了毒精,汉朝女人,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国师要她在易安公主沐浴的水里放进此药,然后把木桶洗刷干净,千万别留下痕迹。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特别是艾力克。因为他也知晓这种药,只不过不知晓捕捉活鬼蝠子的办法。
“娄女明白了。”
她从国师家出来,掏出小瓷瓶看了看,心里想:“哼,我没那么傻,早就知道易安公主是你们的心头大患,你们绝不会留下她。艾力克殿下对哑巴比对公主好,她才是我最大的敌人。所以,我要先给哑巴用,先除掉她!”
这几天易安公主心情很烦躁,书房里的事儿,她总是想不出个头绪。既然要灵儿做帮手,弄清她和艾力克之间的关系,至关重要。
她决定再试探一下。
这天上午,徐美娘跪在榻前整理衣物,易安公主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易安公主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灵儿,我成亲已经有些时日了,你如何看艾力克?”
徐美娘想了想:“公主殿下,时日太短,还看不出什么。艾力克殿下表面对您很用心。”
易安公主突然转身问道:“我想起一件事儿,那天在白龙滩,我听见艾力克喊你玉儿,你们认识?”
徐美娘心里一惊,急忙否认“公主殿下,我……怎么可能认识艾力克殿下?我是第一次来楼兰。”
“可是他为何知道你的名字呢?”
“也许……也许是在香月阁卖唱的时候,艾力克殿下见过我。我随您来楼兰的时候就为此担忧。”突然抓挠手背上的一片片红疙瘩。
易安公主点点头:“在古董滩初次见面时你曾经说过……可是前几天你为何深夜独自到书房去找他?”
徐美娘一听这话,吓得坐到了地上。看来那天在窗外的人就是易安公主!
徐美娘沉思片刻,决定实话实说:“公主,这件事儿我一直不敢和您说……”她将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易安公主。
易安公主点点头:“我明白了,是娄女设的局。她随后就来找我,和她一道去书房,目的是离间我们的关系。看来此女不简单,我们要提防点。”突然她看见了徐美娘手背上的红疙瘩“灵儿,怎么了?”
徐美娘使劲抓挠,有的红疙瘩被抓破,上面出现一个个小血珠:“不知为何,身上起了好多红疙瘩,痒得钻心。”
易安公主走过来,托起她的手仔细看着:“几日了?为何不告诉我?”
“已经好几日了,原来只是身上有,以为过几日就好了,不想让您为我操心。可是现在手上也出来了。”
“是不是风疹子?”
徐美娘摇摇头:“不是风疹子,像是中毒……”
“中毒?!”易安公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她仔细查看徐美娘身上的红疹子。
这时艾力克满面笑容地拿着两个梨进了走廊。
娄女站在走廊门口,急忙给他施礼。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新房走去。
娄女看见他手中的梨,知道他是要送给易安公主她们,恨得咬紧了嘴唇。
艾力克笑容满面地走到易安公主身边:“公主,给你两个稀罕东西。”看见了徐美娘,冲她一笑,将梨递给易安公主。
易安公主接过梨,十分惊喜:“这是水梨呀!灵儿,快来看,我们长安的水梨!”她的眼里闪动着泪光。
徐美娘接过一个水梨反复看着,眼里也渐渐含满泪水。在遥远的楼兰,见到家乡的水梨,就像见到了一个久别的故人,两个人都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两个女子的神情,令艾力克很得意:“这是一个汉人的商队给我的。”
易安公主施礼:“多谢殿下!”
徐美娘也向他施礼。
艾力克看到了徐美娘手上的红疙瘩:“灵儿,你的手怎么了?”
徐美娘急忙把手藏到背后,摇头。
易安公主把徐美娘的手拉到艾力克眼前:“殿下,灵儿几天前身上就起了好多红疙瘩,现在越来越多,手上也有了。又不是风疹子,能不能……是中毒了?”她想试探一下,此事和他有无干系。
艾力克仔细看着徐美娘的手背,用手指轻轻触碰那些红疙瘩,突然脸色骤变:“红疙瘩是硬的!这是中了毒精!”
易安公主追问道:“何为毒精?”
“毒精是西域的一种剧毒,专门经皮肤渗透。”
易安公主和徐美娘脸色骤变。
“有危险吗?”这是易安公主最关心的。
“二十一天后,必死无疑!”艾力克难过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易安公主和徐美娘手里的梨掉到地上,瞬间泪流满面。
“灵儿,只有十几天的日子了!”易安公主一边惊叫着,一边哭着拽住艾力克的衣袖“此毒没有解药吗?”
“有!可是太难取获。”
“只要有就行,哪怕拼了性命,我也要为灵儿取来!” 易安公主自持武功高强,把这事想得很简单。
徐美娘哭着冲她摇头摆手,她不想让易安公主为自己犯险。
可是艾力克马上就给她泼了冷水,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一定能得到。因为解药是楼兰特有的一种很大个的飞虫鬼蝠子,用它的新鲜血液,涂上即好。都说鬼蝠子来自地狱里,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新鲜血液,死了就没用了。可是这种虫子非常狡猾,没有人能抓到活的。而且鬼蝠子只在每个月圆之夜出来一次,错过这天,就要等到下个月。
易安公主再次惊叫:“每个月只在月圆之夜出来一次?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正是。”
“虽然只有一次机会,我也一定要捉住活的!殿下,易安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此毒经皮肤渗透,灵儿每日就在王宫院里,怎会中了此毒呢?”
艾力克对下毒之人心知肚明,他咬着牙恨恨地说:“公主就是不说,本殿下也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