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金呼来回到家中,发现徐美娘双眼红肿。他猛然想起,自从她进了金府,两人还没好好说说话呢。
他温柔地问道:“玉儿,你怎么了?”
这一问,徐美娘心里的委屈顷刻间变成了止不住的泪水,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了。
金呼来自然明白她的眼泪是为什么而流。他想好了,既然是自己的女人,就把实情告诉她,只是要做一些保留。
他苦笑着说:“玉儿,对不起,是我冷落了你……可是……可是你不知道,这两日我唯一的亲人死了……”说到这里,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徐美娘非常震惊,他遭遇了这样的不幸,自己竟然毫不知晓。她瞬间就理解了他的冷漠,却不能原谅自己的不体谅人。
她红着眼睛说:“对不起,将军。玉儿不懂事,不知为你分忧……”她犹犹豫豫的,拉住了他的手。
金呼来用力攥住了她的手,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孩子似的哭着。
他把对弟弟的歉疚和思念,以及痛苦的克制,都化成了泪水,在她的怀抱里尽情地发泄。
由于他过度悲伤,当晚发起高烧。徐美娘给他煎药热敷,热度就是不退。
乌斯坎的尸体,被吴雪悄悄弄到郡府的后院,就是徐美娘住过的那间牢房里。夜半时分,他带着打扮成僧人的真艾力克,来到这里。他对金呼来的怀疑,并没有随着乌斯坎的死而解除。和宋师爷一样,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感觉就不对。他要让真艾力克再仔细辨认一下。
真艾力克仔细看着乌斯坎的面容和前胸的金狼标识,找不到什么疑点。
吴雪焦急地问道:“殿下,你觉得他就是你认识的金狼吗?”
艾力克又仔细看了一遍尸体,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
吴雪更着急了:“殿下,什么意思啊?到底是还是不是?”
“吴将军,要看容貌和金狼标识,他确实是我认识的那个金狼。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有点不对劲儿,我一时还说不上来。对,就是不对劲儿。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
吴雪很无奈:“殿下,你再仔细回忆一下,看看能否想起来?”
“吴将军,肯定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容我慢慢想。”
“好的,什么时候想起来,就告诉我。”
两个人出门后,吴雪把他带到了伊哈斯的商号。
他请伊哈斯还像以前那样,把真艾力克藏好。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反到安全多了。
原来今天白天金呼来看见的人真是艾力克,而夜里被杀的,只是一个打扮得很像真艾力克的死囚犯,真艾力克只不过是一个诱饵。吴雪设下的局,只要把金狼引进小院,他就别想逃出去。
伊哈斯请吴雪带他去见徐美娘,他实在是太牵挂她。吴雪告诉他现在才真正到了你死我活的紧要关头,先不要见面,以免坏了大事。还叮嘱他千万不要对金呼来说出艾力克的事儿。
伊哈斯很不理解。
吴雪只告诉他:“我怀疑真正的金狼并没死,只是没有证据。”
此时的伊哈斯还不知道金狼的事儿:“金狼是谁?”
“是叛乱分子的头领,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但现在要绝对保密。”
伊哈斯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吴将军请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请你替我照顾一下美娘,别让她再受委屈。”
吴雪满口答应:“伊公子请放心,就冲着梅儿,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阳关方面来了密函,粮草草药已经告急。
金呼来生病在家,吴雪主动请缨负责紧急调备,袁太守感激不尽,请他两天后带着卫队负责押运。
徐美娘见金呼来一直不退热,就自己到药堂去选草药,正好碰到穿着僧衣的宝珠和梁卫,他们也在同一个药堂为阳关的守军购买草药。
几个人相见非常意外,徐美娘和宝珠高兴地拥抱在一起。
几个人寒暄一阵后,徐美娘问起宝珠他们,为什么买这么多草药?
宝珠小声告诉她,是给阳关守军买的。
徐美娘有些好奇:“宝珠姐,你们从军了?”
宝珠还没回答,梁卫小声说:“是阳关方面粮草药品告急,吴将军明天就要押运出城。他调备粮草忙不过来,我们帮忙买草药。”
宝珠问道:“金将军好些了吗?”
徐美娘说:“热度一直不退,我想用新方子试一试。”
几个人都忙,买完草药就各自分开了。
徐美娘回到金府,先把新买来的草药交给家奴煎熬,然后急忙来到金呼来住着的东屋。
金呼来嘴唇干裂,双眼紧闭躺在榻上。听见徐美娘的脚步声,慢慢睁开眼睛。
他非常虚弱地问道:“玉儿……怎么走了这么久?”
徐美娘还沉浸在和宝珠见面的快乐中,随口说道:“我在药堂遇到了宝珠姐,明天吴将军要给阳关押运粮草,她帮着买草药呢。”
金呼来立刻来了精神:“哪个宝珠?我认识吗?”
徐美娘一看金呼来这么在意宝珠,立刻想起了宝珠的叮嘱,心里很为刚才的失言后悔。于是她支支吾吾的遮掩着:“你不会认识……她……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在牢里认识的。”
金呼来看出她的为难,就不再追问,很难过地说:“如果我不生病,押运粮草到阳关的差事,应该是我的。唉,用人之际,我却抱病在家,朝廷养我何用!养我何用啊!”他双手用力捶着榻板,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徐美娘被他感动了,心里有些为他抱不平。他对朝廷这么忠心,吴雪为何还要怀疑他?
徐美娘和金呼来两个人正说着话,金呼来突然坐了起来,冲着外面喊着:“奥都……奥都……”
奥都跑进来:“将军,小的来了。”
金呼来说:“躺的时间太长,扶我起来。”
徐美娘急忙阻止:“将军,你的热度还没退,不可以起来。”
“无妨,奥都,你扶着我到院子里走走。玉儿,你歇会吧。”
徐美娘看着他伏在奥都肩头,晃晃悠悠的样子,非常心疼。
金呼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来到了西厢房奥都的房间。一坐下金呼来就亟不可待地交代他:“快去找吉利岁,明天让他带着敢死队……”
奥都不停地点头。
他最后叮嘱:“只要吴雪的人头,不要管粮草。都不要带骷髅令牌,切记!”
“明白,将军。小的去了。”奥都说完话就出了门。
他躺在奥都的榻上,预测着明天的战斗结局。他相信吉利岁和敢死队,一定能杀了吴雪!只要吴雪死了,他的危险就解除了,乌斯坎的仇也报了。
其实人在情绪不好的时候,最不应该做重大决定。乌斯坎刚刚替他而死,他本该蛰伏一段时间,造成金狼已死的假象。可是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太想杀掉吴雪了,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
早起天就很热,毒辣辣的太阳,洒满一地阳光。
吴雪和卫队,押着装满粮草和草药的大车,从郡府出发了。
袁太守送他到大门口,又叮嘱了一遍:“这些粮草都是守卫阳关的将士们急需的,路上千万小心。”
吴雪一抱拳:“大人请放心,保证万无一失。末将走了。”
敦煌到阳关路途并不远,出了西城门,往西南方向走一百六十多汉里就到了。吴雪心里并没感到紧张,他和卫队的兵士们说说笑笑的就到了中午。
他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只见路边有一沙枣林,远处沙丘起伏连绵。地势虽然险恶。但是有这片沙枣林的树荫,可以遮挡一下烤人的太阳。
兵士们都热得汗流浃背,吴雪命令大家下马,喝水吃点干粮。
众人一伙伙的围坐在一起,边吃边喝聊着天。
突然吴雪做了一个别出声的手势,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马蹄声。
他刚说出:“快上马,有贼人……”一阵零乱的马蹄声和喊杀声由远处到了近前……
吴雪和兵士们刚刚上马,一群蒙面人骑着马,叫喊着冲杀过来。
吴雪和卫队迎上去奋力拼杀。这伙蒙面人训练有素,双方都有伤亡。奇怪的是,他们多人围着吴雪一个人厮杀,招招致命,好像不是为了粮草,专为取他的性命。
幸亏吴雪武艺高强,卫队的兵士及时过来解围,蒙面人不管怎么努力,都伤不到他。
因为卫队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蒙面人明显地露出了败象。吴雪他们越杀越勇,蒙面人纷纷受伤坠马。最后卫队几个人围杀一个蒙面人,除了一个头领逃走外,其余的全部躺在地上。
经过打扫战场,发现蒙面人死伤了三十多个。吴雪他们正要把伤者和死者分开,却发现伤者个个皮肤变黑中毒而死。众人非常困惑,没看见他们服下什么有毒的东西。
吴雪仔细查看他们的伤口,发现他们的皮肤上涂了毒药。只要皮肤破了,必死无疑。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蒙面人真是一伙亡命之徒。怕被俘想出了这么个狠毒的主意。同时也能看出来,他们是有计划地精心准备过,不留下一个活口。
卫队也有很大损失,死了二十人,伤了十几个。
吴雪林安排人把伤者装上大车送回敦煌救治,把死者暂时放在此地着人看守。自己则领着人押送着粮草,直奔阳关。
他一路上仔细回忆着刚才的遇袭,觉得这伙人刀法娴熟似曾相识……很像第一次在武威通往敦煌的官道上,遭遇的那些蒙面人。这种做法和金狼的套路一样,难道真是他安排的?
可是他是怎么得知这个行动计划的?此计划只有宋师爷和袁太守知道。在哪个环节泄露的呢?他还是想到了徐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