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有很多美术课外辅导班,而樊源的辅导班就是其中一个。
这是一次静物人体画练习,台下坐的是基本上都是九零后的学生,而阿忆也其中一个,今天是第一天来这里上课,阿忆是美术学院的学生,而樊源是阿忆的老师,经过樊源的推荐,阿忆来到樊源在学校外开办的辅导班,一是因为阿忆的画画天赋确实不错。
学校学的早已不及阿忆渴望在画画艺术方面的进步。二是樊源是阿忆的辅导老师,阿忆对樊源非常信任。所以樊源在提议了一次后,阿忆第二天就来樊源的辅导班学习了。
没想到第一天就赶上人体静物联系,台上站着一个姿色美丽的人体裸模。因为阿忆是一个初学者,还未见过真正的裸体模特,这次是第一见,脸不由得红了,不敢正视模特。
但是坐下以后看到周围的同学都是比较淡定的,看来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而樊源在台上指着模特身体的各个部分讲解绘画的技巧,完全是一副认真工作的状态,这让阿忆放松了不少。
开始打量讲台上这个女生模特。白皙的身体透出珍珠一样的光泽,乌黑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脸的一些轮廓,这让脸上本身就含羞带放的表情上变的若隐若现。
台上模特叫段悦岚,来自一个偏僻的农村。由于家里就她一个孩子,所以在父亲去世以后家里的重担就全落在她一个人身上,而母亲前年又得了尿毒症,刚是透析的费用一个月就已经是天文数字。
而且还要照顾没有劳动能力的爷爷奶奶。家里的积蓄早就全部用光了,而段悦岚一个身体柔弱的女生在这个城市能做什么,起先是做肖像模特,一个小时15元。
段悦岚一天只睡五个小时的觉,剩下的时间就是不停的在杭州的各个美术学院里串场做肖像模特。有时在做模特的时间里,站着都能睡着了。尽管是这样,还是不够支付母亲的医疗费,和爷爷奶奶看病的钱。
后来听说裸体模特比肖像模特挣的钱超出好几十倍。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好选择了这个行业,而选择这个行业以后确实轻松了不少,每天不用跑那么远,也不用只睡五个小时。
现在一天挣的钱比以前一个星期挣的还多。怪不得某位学者说:“尊严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而段悦岚放弃了尊严确实改变了目前的生活状态,但是,人离了尊严还剩些什么呢。段悦岚当然知道做这行所要遭受的种种压力,和随时尊严的被践踏的侮辱。
但是相比之下,母亲的生命,爷爷奶奶的生命,和自己能在这个城市艰难的存活下来,其他一切将变得不再重要。
段悦岚在讲台上保持着一种姿势,淡定的脸上掩盖了一丝很难察觉到的羞涩。也许是已经联系站了两个小时的缘故,也许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段悦岚的胳膊稍微动了一下。其实这个根本是不算什么。
在画画的时候是经常遇到的事情,学生们调整一下就可以了。但这次台下座的基本都是稚气未脱的九零后,正式血气方刚的时候。也可能是老师讲的太无趣,也可能是坐了太久无聊的缘故,这次小小的事故正好让学生们找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我刚画好,你就动了,老这么动,我怎么画啊?”一个同学埋怨道。其他的同学开始起哄了。
段悦岚立刻变的紧张了,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台下又有人喊“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吗,画了这么多,全白画了。你负责赔吗?”
阿忆毕竟是年纪稍大一些连忙对周围的同学说:“算了,算了,人也不是故意的,多多包涵一下。”
而这时突然一个同学拿起颜料盘子扔到了段悦岚头上。五颜六色的颜料顺着头发流下来,颜色总是美的,但这次却美的那么龌龊,那么忧伤。
颜料顺着身体流下,台上的这个美丽的惊慌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一个彩色的躯体,美丽却忧伤。段悦岚忘记了躲避,忘记了找一个阻挡,就那样一丝不挂的站着,暴漏了着自己最柔软的一部分任人践踏。
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长期的职业习惯让段悦岚忘记了怎样结束这一切,结束这样的一种侮辱。阿忆看着台上的段悦岚,虽然段悦岚比自己大很多,但此时台上的段悦岚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鸟。
阿忆平常并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而此时他愤怒的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毛巾,给段悦岚披上,而此时的段悦岚被披上毛巾的那一刻,在被阿忆遮挡住自己身体的那一刻,犹如一个被王子保护的公主,所有的尊严一下回到自己身上。
阿忆拉着段悦岚进了卫生间。而此时樊源听到吵闹声出来看到讲台上乱七八糟的颜料,差不多明白了。“同学们别吵了,今天的事情就当我不对,看在我的面子上,此时就不追究了哈。今天就讲到这里,同学回去好好练习一下。”
樊源连忙稳定同学们的情绪。毕竟还是为人师表。学生们普遍是对老师还是有一种敬畏的。学生们很快走完了。阿忆陪着段悦岚在卫生间清理头发上颜料。由于是油性颜料,很不好清理。
阿忆仔细的用肥皂清洗段悦岚的头发,而段悦岚也没有拒绝。虽然他们是刚认识,但经过刚才的事件,有一种莫名的纽带把他们拉到一起。这时的段悦岚才从刚才的情绪中转变过来,“今天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清理了。”
“好的,那群学生都是一些小孩,别太在意了。”
阿忆说完就出去了。画室里樊源正在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看见阿忆出来,连忙问:“模特怎么样了。没事吧?”
阿忆说:“好多了,没事。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无法理解了。”
樊源叹叹气说:“惯的呗,能来学艺术的除了一小部分是真的喜欢艺术以外,大部分是有钱家里的孩子,钱烧的就送孩子来这里浪费时间。以为琴棋书画学上一样就与众不同了,暴发户的典型思想。
你看这里有多少是认真学习的,还不都是来混时间,这些孩子懂什么艺术,懂什么是毕加索。想当年我也是对艺术极度的狂热,但在这片土地上根本没有艺术成长的空间,艺术完全被扭曲了,扭曲的你无法认识的一种状态,艺术家也要吃饭的,我现在也是顺应时代,顺应潮流,你生活在这个社会,就要顺应社会的一种潮流,不然处处碰壁,直到满身伤痕。”
看来樊源曾经也是一个愤青啊,阿忆听到这里想到。樊源继续说到:“其实我现在经营这个辅导班,生意还是不错,现代人喜欢什么,我们就出售什么,他们才不管你要卖的东西是真是假。是善事恶。这就是要了解客户的需求。”阿忆虽然是20出头的年轻人但也隐约听懂了樊源的话。
这时段悦岚从卫生间换好衣服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出水芙蓉一般。这时樊源对段悦岚说:“这帮学生太坏了,别往心里去,今天给你双倍工资。”段悦岚说:“没事的。”樊源继续说:“做我们这行,赚别人钱,总要忍受。”“我知道,那我先回去了。”
段悦岚说完转身走了。樊源连忙说:“好,好。”阿忆也跟着说:“老师那我也回去了,明天还是九点上课吧?”“嗯,是的。”樊源说。
阿忆走出来,看到街上的段悦岚连忙追过去。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问了一句:“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段悦岚说:“我家离这里不远,走两站地就到了。”
“哦。”阿忆说:“这行太难做了,你干嘛还要做这行呢?”
这时段悦岚看着阿忆说:“家里太需要钱,我妈的病每个月透析费都要花很多,家里还有爷爷奶奶,我也是迫不得已。虽然没有什么尊严,但是总比到歌厅里强吧,这好歹是一个正常的职业,不会担心半夜被抓。”
听了段悦岚的话,阿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有点办法的人,谁会做没有尊严的职业呢。
第二天,阿忆又来到这个辅导班上课了,相比之前阿忆已经淡定了不少。而段悦岚就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是一如既往淡定的表情。看来段悦岚的心里素质还是不错的。其实是因为压力容不得她伤心,容不得她舔自己的伤口。
她不能崩溃,不能倒下,她支撑着一个家,她倒下了,她家就完了。段悦岚在讲台上继续保持这一种姿势。而阿忆完全没有画画的心思,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想起昨天小鸟依人的段悦岚,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他说不清是喜欢,还是爱,还是,性冲动。或许都有吧。
阿忆突然紧张起来,替段悦岚担心。阿忆听了这个同学的话心想,还不知道是谁浪费谁的时间呢。”这时一个同学上到讲台对段悦岚说:“你耽误了我们时间,就要补偿!你想怎么补偿我们啊,哈哈哈哈。”
说完奸笑起来。阿忆想不通,一个学生怎么会有如此龌龊的思想和表情。这还是学生吗?而台上的那位同学根本不会管这些,继续用肮脏的话骚扰段悦岚。段悦岚除了害怕的躲避,别无他法。她很想一耳光扇到这个学生的脸上,然后愤然离去,但是她不能。这样会让她丢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