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微寂不做反应。
她低垂着头,几乎想冷笑:对,没错,寄人篱下,她不该对他的夜不归宿感到愤怒甚至为了报复他也夜不归宿,她不该为他们添麻烦。是这样的。
阿姨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话竟然越来越难听。由于一直开着扩音,Tais也听到了。真是可爱的女孩子,她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挂了电话。Tais小声哼唧:“哼,我昨天就说了他们家那破保姆就是个老妖婆,不是什么好人。”
阿姨说的那么难听她都没有哪怕一星半点想要落泪的冲动,反倒是Tais一句话就让她感动的想要痛哭流涕。她鼻头红红的看着Tais:“也没多大事……反正人家说的也是事实,我……”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电话拨进来,微寂的嘴角一下僵硬了。她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面冷肃的口气冻成了冰渣。
“俞微寂?”
她不吭声。
“说地址!”对面的人不耐烦起来。她依旧一声不吭,这会倒不是赌气了,是真的有些害怕。像是小时候做了坏事被爸妈抓包等待惩罚来临的害怕。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她,俞微寂,不认路,真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Tais点了点她的鼻头有些无可奈何的陈述了地址。她听到听筒里那么大的引擎发动声,电话被“啪”得一声挂了,她的身子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大约是阮筳疏离这里不远,居然才算了电话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来到了这里。俞微寂才穿好衣服尚未收拾妥帖地被David喊道楼梯口去便看到了他满是怒容的脸,阮筳疏扯住David的领子,这个开武馆的西方青年竟然夸张的双手举高冲她喊:“Help!”他冲着他们两个人挑眉,俞微寂没有反应,她定定的看着个头比David稍矮一些的阮筳疏。倒是Tais翻了个白眼骂了David一句:“弱鸡David!”
阮筳疏的眼圈发红,头发凌乱。白色的裤脚和鞋子上面有星星点点的污迹,也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他也定定的看着她,两个人居然在如此不和平的场景下对视。David故意耍宝:“诶诶诶诶诶诶,先松开我松开我你们慢慢处理家事……”
他故意加重了“家事”这两个字眼。
俞微寂知道他是逗乐子,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笑。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哪怕先那会还酝酿着一见面就先承认错误,可见了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觉得委屈。
他都多少次夜不归宿了?他从来没有告知过她一声“我今天去哪里,我今天不回来了”,她也好担心,可她难道这么凶的对待他了吗?
没有!
两个人都沉默着。
没想到对面的人率先发出一声冷笑:“俞微寂,翅膀硬了?学会夜不归宿,学会跟着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学会了跟着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喝得烂醉如泥,是吗?”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明知道她喜欢他还要说这种愚蠢的、充满了侮辱意味的蠢话!
微寂感到自尊心被刺伤的痛,她竟然不愿意解释了。她松开拉着Tais 的手朝着楼梯下面走去,刚好停在高他一些足以俯视他的位置上。她越发挺直了后背,微寂极力装出一副不在乎的高傲模样昂起自己的下巴:“是——你说得对,我就是这样的,你今天才知道吗?”
“啪!”
一声脆响响彻室内,就连一直兴高采烈看戏的David都瞪大了眼睛。俞微寂亦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打我?
她的眼泪“唰”得就流了下来。
可阮筳疏的神色更加嘲讽了,他的语气堪称刻薄:“哈,这就是你所说的喜欢我?前脚输了喜欢我后脚就能夜不归宿,就能跟着别的男人喝酒?怎么了,我戳了你的痛处了?俞微寂我认识你这么久,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哪样?变成什么样了?她不愿问出口。
“这算什么?俞微寂,你知道如果叔叔还在他会说你什么吗?自甘堕落自甘下贱!你为什么喜欢的人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这么倒霉被你喜欢上?
瞧这个魔鬼!他说的是什么话?俞微寂哭不出来了,她的心脏感到一阵麻木甚至无法传输痛的感觉。她的指甲用力的掐进手心:她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他寻找了她一夜担忧下的气话——事实上一切气话不都是内心深处的东西吗!
她极力压抑住自己喉咙的痒意,让自己说起话来更冷静、更冷漠。
“我也很好奇,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呢?”
她一转身,上一次在嘴里盘旋着却没说出的话终于脱口而出。她一级一级踏上台阶,像是想要努力捡回这么几年来因为喜欢他而丢失的自尊。她像个女王似的从高处看着她,施舍似的吐出一句话。
“所以现在,我不要再喜欢你了,阮筳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