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寂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她像一只沙包被人扛在高处，再被狠狠扔下。脑袋着地的时候并不很痛，却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眩晕感。鼻子里流出的血一直淌到眼眶里，染得视线里都是一片红。她模糊的看见裁判蹲下身子倒数，也看见阮筳疏毫无牵挂转身离开的背影。她张了张嘴，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筳疏哥哥，我喜欢你。”
“好啊，你要是能拿到MMA冠军，我就和你在一起。”
——在来到美国之前她表白时阮筳疏是这样回答的。
可是没有冠军，也没有在一起。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僵硬的身体被抬上担架，世界很快归于沉寂。她忽然想起很久前的时光。
那时母亲刚刚去世，她在玄武道馆。
少年穿着白色的练功服，他的身后站着五排穿着同样衣服的少年少女。一众人随着他的动作踢腿，挥拳，“一、二，一、二”，十五岁的少年声音带着变声期少有的清亮。
俞微寂在墙角看了他很久，从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把他的头发晒得微微有些泛黄。许久之后她才从墙角走出来，将一条白色毛巾塞给少年：“擦擦吧。”她低声说道。阮筳疏点点头叫身后的人：“十组之后一对一练习！”
他接过毛巾顺手在额头上抹抹，再把毛巾塞回俞微寂手里，动作自然。他伸手捏住少女清瘦的脸蛋问她：“微寂吃早饭了吗？”
“还没。”她回答。
阮筳疏无奈，只得松开手走进更衣室。他的柜子里塞着热腾腾的豆浆鸡蛋包子，他提着白色的塑料袋走出来，又摸摸俞微寂的头，像是在爱抚一只懒洋洋的猫：“微寂乖，去吃早点，吃完过来练功。”
少女一个人坐在桌子内侧，小口小口的吃掉一个包子，喝下半杯豆浆以后再次走回墙角。阮筳疏抽空扫了一眼，轻叹一口气，不再多说。
这一年俞微寂十三岁，在这个年龄的女生里她显得干瘦过了头。休息期间有师兄师姐来找她说话，她统统以摇头点头应付，紧张兮兮的目光一直跟着跟着那个挺拔的少年，直到阮筳疏到来。
“微寂。”他叫道：“起来练功了。”
她又在墙角顿了好一会，先是看了眼外头的学生宿舍才缓慢的站起来：“嗯。”
俞微寂系紧了腰带压腿，周围的师兄师姐们已经开始一对一了。她沉沉的叹一口气，四处扫满道馆转的阮筳疏：“筳疏哥哥，我热身完了。一对一你陪我吧？”
这大约是伯父伯母去世后每天她唯一有活力的时刻了。阮筳疏走上前去摆好动作：“来吧！”
踢腿，肘击，跳跃。她的力气很大，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泄愤一般。尽管他比她还要大一岁，是男生，却仍然被打得连连后退。直到午饭时间一对一才算停止，俞微寂出了满头的汗，眼睛亮晶晶的：“有进步吗？”
“进步很大。”他这样回答。于是她垂下头去笑了笑，独自一人走出道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