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以南不耐烦地看了好几次腕上的黑钢手表,但他自个儿也不大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像就是平白无故的瞎担心。
奇怪的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心神不宁的情况,黄楚然的动作比他预料的要磨蹭一些,他当着梁吟的面摸出手机,不安地假装拨了几个按钮,可他还没把手机贴到耳边,一段新闻内容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墙上挂着的液晶屏电视此时正在播放关于本市的一条经济新闻。
霍风的公司被公安局的人在今晚上七点左右查封,从仓库里收罗出一大批质量不合格的监控摄像头。
喻以南的手指不自觉地颤了下,虽然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那两人收网速度这样迅速。自从上次公园外的监控摄像头爆炸案事故发生,导致一人重伤、三人轻伤之后,公安局、工商局和质检局都循着线索查到霍风的公司,但由于证据不足,爆炸的监控摄像头存在特殊个例的情况,再加上高温天气等外在因素,相关部门明面上的调查成效不大,这件案子归结为公共安全事故,在公众面前不了了之。
但转入地下的调查却没有停止,明查不行就暗访,可霍风明白结案只是为了麻痹他的神经,所以对此依旧很谨慎,甚至还提高了戒备心,不让外人抓到一丁点把柄,两个月以来暗访的作用也收效甚微。
警察之所以逮着霍风不放,是因为三年前出现过同样的监控摄像头爆炸案,也是由霍风的公司制造,但出事的摄像头是在小区一楼某户居民的私人物品,摄像头爆炸时,三名小孩子就在距离摄像头不远处玩耍,导致两名小孩轻伤,一名小孩重伤,重伤的小孩脸部烧伤毁容,还瞎了一只眼,这事情当时闹得很大,但由于被人出面私了后就息事宁人了,重伤的小孩一家也搬离了这座城市。
原著中霍风被捕是因为后面他又弄出幺蛾子,被李斯霈设计亲自送进监狱,这次喻以南出面加快了让他坐牢的进程。他联系了三年前的旧案,主动去公安局毛遂自荐,时间点就是把黄楚然从拘留所拎出来之前,他当时就在专门负责此案的刑侦大队长办公室喝咖啡,趁着队长被警员叫走的空档才回复了耳边叨叨抱怨的黄楚然,可是却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计划。
他让两名警察分别以助理和保镖的身份随他一起参与和霍风的合作,时常让他们以他的名义进出霍风的公司,参观生产间、进行成品质量检查等等,为两人收集证据提供了方便。
喻以南看新闻正出神,三次元那边传来消息:“喻总,黄小姐好像不见了!”
“什么?”他握紧手机贴近耳朵,神经绷成了一条弦,皱紧了眉:“怎么回事?”
“黄小姐取下手表的时间太久了,我们没法跟踪到她现在的情况!”
喻以南的眼角“突突突”地跳个不停,他勉强镇定地向梁吟等人眼神示意告辞,随后脚不沾地地离开病房。
“会不会是霍风搞的鬼?刚才的新闻里面,警察并没有找到霍风!”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霍风的打击报复。
梁吟的病房在18楼,简洋的病房在6楼,根据黄楚然最后的定位,她应该是在6楼的女卫生间。喻以南匆忙走过过道,乘电梯下到6楼。
“霍风现在在雅风私人会所,大概是磕了药玩得有点疯,现在已经睡死了!”
“是吗?除了霍风还能有谁?不会是黄楚然那小麻烦精在厕所马桶上睡着了吧?”除了霍风以外,喻以南自然而然地只能想到黄楚然自身不靠谱。
他不管不顾地闯进女厕所,大概是因为长得太帅气场太强,女厕所的两个姑娘和一个保洁阿姨居然没有叫他变态,更没有气势汹汹地轰他出去,反而怀着忐忑的不明所以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避开他退出了女厕。
喻以南依次推开隔间的门,顺利找到了黄楚然留在马桶上的护士服和她搁在厕纸盒上面的手表。
他的心跳蓦然加速似要从嘴里蹦出来。
“喻总,我们的显示屏上看不到黄小姐的消息,同时也看不到女主角白白,我想他们应该在一起!”
黄楚然只要取下系统,三次元那边就接收不到她的消息,同时也就便宜了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间接帮助对方逃脱监控。
“白白怎么会突然找黄楚然的麻烦?她不可能查到黄楚然身上啊!”喻以南百思不得其解地走出女厕,径直离开医院上车。
“这个……我们也不大清楚!”三次元那边此时与喻以南交涉的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科学家,小伙子虽然智商超群,但性格比较羞赧,支支吾吾地回答,“白白一直在我们的监控之中,按理说应该不会发生意外……对了!”
年轻科学家突然想到了什么,呼吸和语气都变得急促起来,连带身处二次元的喻以南也跟着陷入紧张,握住方向盘的手心起了一层薄汗:“怎么了?”
“喻总,我、我、是是是……我的错!”
“别磕巴,快说!”喻以南语气强硬,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稍微放松了手上握方向盘的力度,让此刻的慌乱情绪得到了适当的缓冲。
“白白在你身边的时候,除了和简洋一直保持着暧昧的微信联系以外,她还联系了另外一个人,”年轻科学家眉头紧锁,宛如玻璃瓶底厚的镜片下的眼神犀利地看向虚空里光幕展示的某块场景,在他的授意下,一个助理把场景放大。
“江之声!”
“那为什么不早说?”喻以南反应极快地发动引擎,将车开上路,“把江之声的位置发送给我!”
“好!收到!”年轻科学家手指飞速地在虚拟形成的三维键盘上敲打了几下,“喻总,我已经发送到了你手机!”
另外,他咽了口唾沫挣扎地解释着:“当时白白给江之声的消息全是关心他什么时候回国,我以为这种小事不需要汇报。”
“本来的确也不需要!”喻以南的声音温和了许多,“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说明白白很可能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当初江之声是因为争不过李斯霈,失恋后才跑去美国疗伤,她频繁给江之声发微信,其实就是在暗示他快回国。果不其然地在江之声回国那天,白白就绑走了黄楚然。”
“喻总!”年轻科学家的音量陡然提高,紧抿着唇盯着屏幕中的江之声,尖锐的目光好像想把他烧穿。
“唔?”他似乎预料到对方要说什么,混不吝地吱了一声。
“喻总,”年轻科学家单手撑在操作台上,抬起另一只手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白白留下江之声的线索是故意吸引你过去!”
喻以南:“我猜得到!不过她直接给我打个电话不更方便?”
他想到这一侥幸后登时醍醐灌顶,以白白所拥有的“功夫了得”这一加持buff,她完全可以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黄楚然,那她联系江之声的目的是什么?吸引喻以南过去?如果只是单纯地让喻以南去,电话通知不更方便?
喻以南这下才明白白白利用江之声这颗棋子是在一箭三雕,一是吸引他找到她们,二是侧面证明喻以南手段神通广大,果然一进入她的世界就操纵了她的一切,毁掉了她的幸福,三是做了坏事总需要一个替死鬼顶罪,江之声就是那个可怜鬼。
——
黄楚然醒来的地方是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子里,天花板上悬着一盏不停摇晃的吊灯,吊灯上有绿色的灯罩,灯罩外壳连接天花板的电线上裹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她穿着一件素白单薄的短袖,下身是清透凉爽的亚麻七分裤,本来是比较清爽的搭配,但她现在却热得要死,主要原因之一是被五花大绑在木椅上动弹不得,以她浅薄的见识,从睁眼打量的那一刻就认出这里是一间狭小的集装箱。
“如果简洋没有出事,他能接受我,那我可能也不会绑架你!可你为什么偏偏要和我过不去,连简洋也要从我身边夺走?”白白站在她面前,泪眼婆娑地控诉。
屋子里光线不好,空气里隐约可见跳跃的尘埃,陈旧腐败的气味儿有点刺鼻。
黄楚然抬头看向白白,她身上穿着靓丽的连衣裙,和出现在医院时是同一套:“白白,简洋和梁吟能不能离婚,这不是我能把控的事啊!我一点儿都不喜欢简洋,巴不得梁吟离开他!”
她的眼圈很红,不是因为害怕,这是被防狼喷雾伺候之后的效果,但却使得她看上去有点可怜,可怜中又带了些诚挚。
“你和楚南根本就不是亲兄妹!你和他对我使用催情香那晚,我根本就没有被你打晕过去,而且我听见你叫他‘喻总’,你们是故意针对我!之前,我约李斯霈去南湖公园,你又怎么知道?我看见你带着简洋也在现场!后来,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在为毕业论文发愁?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白白用指腹轻轻揩去了眼泪,语气已经转为了平静。
黄楚然登时被她说得毛骨悚然,她没想到白白这样敏锐,先前就已经觉察到他们的不寻常,然后还一直陪同演戏……
“真是戏精本精啊!”她在心中默默慨叹,眼神继续无辜地盯着白白。